【南宋遗民词人面对这痛苦的人生、困难的现实,必须寻求精神的避难所、寻求化解心灵苦闷的方式,深受儒家“严夷,夏之大防”思想影响的士大夫,面临着一个出入进退的问题,作为读书人,他们难与“多不知执笔花押”的萌元桶知者为伍,作为汗人,他们更愿意保持自己的明组自尊:“几回听得杜鹃,不如归去”(张炎《祝英台近·水痕深》)、“渐远不知何杜宇,不如归去,不如归去”(刘辰翁《青玉案·无肠可断听花雨》)……】
……
【南宋遗民词人的“遗民”身份及其生活的文化环境,都使得他们唯凭气节自持,才能在山林云水间郁郁隐居、或是在天际边陲漂泊流离:
铁马萌毡,银花洒泪,春入愁城。笛哩翻腔,街头戏鼓,不是歌声。那堪独坐青灯。想故果、高台月明。辇下风光,山中岁月,海上心情。——刘辰翁《柳梢青·春感》
梦冷黄金屋。叹秦筝、斜鸿阵里,素弦尘扑。化作娇莺飞归去,犹认纱窗旧绿。正过雨、荆桃如菽。此恨难平君知否,似琼台、涌起弹棋局。消瘦影,嫌明烛。鸳楼碎泻东西玉。问芳悰、何时再展,翠钗难卜。待把宫眉横云样,描上生绡画幅。怕不是、新来妆束。彩扇红牙今都在,恨无人、解听开元曲。空掩袖,倚寒竹。——蒋捷《贺新郎》】
写到这里,顾秋风主动停了下来。
拿起手机一看,时间已经到了六点四十分。
距离组会还有二十分钟。
靠在旋转座椅上伸了个懒腰,回头一看,五位师兄师姐正在整理资料。
仔细瞅了瞅,他就发现孔泽今天有点不对劲,脑门上就差没写“我很着急”四个字了。
“几位……”
孔泽一边飞快在笔记本上写着什么,一边头也不抬地问道:“绿林野室,落日气清,脱巾独步,时闻鸟声。鸿雁不来,之子远行,所思不远,若为平生。海风碧云,夜渚月明。如有佳语,大河前横。”这句话出自哪里啊?有知道的吱个声。”
无人回应。
过了一小会儿,郑宗绪道:“你这两天去哪里了?看书的时间比往常少了一半都不止啊。”
“诶,别提了。”
孔泽“啪”的一声把笔扔在笔记本上,一脸郁闷地说道:“这几天不是春暖花开,天气也不错吗?我女朋友非要拉着我出去透透气,其实透啥气啊,一出校门就拉着我直奔商场、超市、小吃街,到了最后,我简直就成了一个拎包的工具人。”
听到这话,几个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秋风学弟,你有女朋友吗?”施文秀突然问道。
“当然有啊。”
顾秋风拉长了声音:“我女朋友的名字叫学习,我是个爱学习的男人。”
毫无疑问,又是一阵笑声响起。
李小红笑嘻嘻地道:“要不要我介绍几个学妹给你认识啊?”
顾秋风哈哈大笑:“看不出来你还有几分当媒婆的潜质。”
孔泽这时候似乎也忘记了正事,兴致勃勃地给顾秋风讲起了追女生的方法。
“秋风学弟啊,没有女朋友的话就赶紧找,男人一旦年龄大了,就没人要了,这追女生啊,你不用搞什么浪漫,也不需要每天起床、睡觉都打电话或者微信联系,你只要弄清了女生爱吃什么零食就ok了,咱们学校的女生啊,几大包零食砸过去,没几个能扛得住的。”
“呸!渣男!”
施文秀和李小红微笑着一起鄙视孔泽。
“对不起,对不起,我没说你们。”道歉完毕,孔泽恢复了严肃脸,“不过我有必要强调一点,我可不是渣男,我是个忠贞不渝的男人。”
正当他准备臭屁哄哄地讲下去时,不料乐极生悲,一直默默看热闹的吴刚突然开口说话了。
“现在是六点四十五分,还有十五分钟到七点。”
“我勒个去!”
孔泽如梦初醒,眨眼间就抓起了笔,继续在笔记本上奋笔疾书,嘴里叨叨道:“刚才那句话出自哪里?你们谁说一下啊……顾秋风,就你了,我觉得你一定知道。”
就这么相信我?
顾秋风愣了下,连忙作了解答。
“那句话出自晚唐司空图的《二十四诗品》。”
……
赵弘生教授永远是那么准时。
今天也不例外。
七点钟,他走进了405室。
吴刚、郑宗绪、施文秀、李小红四个人依次作了汇报,并提出了看书过程中产生的疑问。
赵弘生教授听得连连点头,而后一一解答了四个人的问题。
到目前为止,405室的气氛还算融洽。
然而,到了孔泽的时候,赵弘生教授解答完他的疑惑,随口问了一个很简单问题,孔泽支支吾吾了半天,居然没回答上来。
赵弘生教授顿时脸色一沉,喝问道:“你跟我说实话,我给你列的书单,你是不是没看?”
“老师,我……我没看完。”孔泽老老实实地回道。
“那我刚才进来的时候,你就应该跟我说清楚!你这是什么?啊,以为随便提几个问题就糊弄过去了,敷衍了事,浑水摸鱼,弄虚作假,搞得什么名堂……”赵弘生教授越说越激动,越说越愤怒,直接把孔泽怼的面红耳赤、心惊胆战。
其余四位师兄师姐,一看这阵势,一个个正襟危坐,噤若寒蝉,吓得连大气也不敢出。
这是顾秋风第一次见赵弘生教授发怒,即使坐在几米外,他也感觉到了身体正在不受控制地颤抖,不过一看到孔泽那副恨不得把脑袋埋到地底下的窘迫之态,他老好人的属性又爆发了,趁着赵弘生教授说话的间隙,他硬着头皮插了句嘴:“赵老师,孔师兄是被他女朋友抓了公差,所以才没看完您给他列的书单。”
刷刷刷刷……
下一刻,吴刚、郑宗绪、施文秀、李小红四个人的目光一起扫了过来。
他(她)们睁大了眼睛,跟个泥塑木雕似的坐在椅子上,嘴巴微张,说句不好听的,就像见了鬼一样。
这种情形倒把顾秋风整得一脸懵哔。
我……说错什么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