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林里没有一丝风,密密层层地树木遮挡了毒辣地阳光,但闷热却是挡不住地。
容华与江流石在山洞中,总要烧火驱赶野兽,比之外面,更是热上加热,就如个蒸笼一般。
江流石本就有伤,在洞中被这么闷着,只热得奄奄一息,额头上不时地冒出来汗。
容华怕江流石顶不住,便不时从水塘中捧来水,时时给他擦擦,好给他降降温。但这样,终究不是个长久之计。
本来,他们可以去溪边纳凉消暑,可是,容华要忙着寻果子草药,不可能把整日的时光都消磨在溪边,但留江流石一个人在溪边吧,她又不放心。
所以,平日里,容华只趁着空闲时分,把江流石拉到溪边洗澡。她若是需要出去寻食,还是会把江流石放在洞中。
每次容华外出回来,见江流石都是汗流浃背、唇干得起皮,受罪得很,但一见着她,眼中就放了光,笑意怎么也藏不住,俏生生地一蹴而就。
任凭容华再不解风情,看着这样的江流石,怕他中暑,总也忍不住心疼。
最后,容华只能退而求其次,不再在洞中生火,只在洞口熏烟。
在洞口熏烟,虽不知能不能驱赶野兽,但是驱些蚊虫是没问题的,再者说了,不烧火,洞中总归是凉快些,容华再不用担心江流石中暑了。
这天,容华正陪着江流石在洞中讲话,两个人一边吃着果子,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讲话,是难得地轻松惬意。
“江流石,我昨儿运气好,采了好几袋果子,草药也采了好多,还顺便去探了探出去的路,可惜没能找到。”
江流石一小口一小口地咬着果子,听到容华没有探到出去的路,眼角眯起,竟是藏也藏不住的笑意。
“不妨事,慢慢找就是了。”
江流石心中虽高兴,但是不好表现出来,嘴里只说了几句不痛不痒的话,敷衍起容华来。
其实,他心中巴不得容华一辈子都找不到出去的路才好呢,这样山中就只他们两个,一生一世一双人,再好不过。
“唉,我极想阿弟和翠意,也不知翠意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容华一想到容齐与翠意,连吃果子的心思都没了,她把果子放一边,默默的叹了口气,脸上尽是担忧。
江流石见容华这样,心中难受得要命,刚刚那满心的欢喜,瞬间便熄灭了。
“翠意姑姑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至于陛下,有王爷和三师从旁协助,想来不会有事。”
容华不太赞同江流石的话,便摇了摇头,又起了身,慢慢走到江流石身旁,挑了一个干净的地方,抱膝而坐,才幽幽地说道。
“江流石,你知道吗?翠意生死不知,阿弟孤立无援,我被困于此处,上天入地无门。”
“我们全都陷入了死局,却别无他法,只能默默受着这样的煎熬。难怪有人说,世人皆苦。”
江流石听了这话,心疼难抑,忍不住抬起手,摸了摸容华的头,以示安抚。
“我们公主不会苦的,公主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容华笑了起来,因着江流石这笨拙的安慰,心中不知不觉散了一些愁绪。
“我明知你这话是诓我的,心中却还是好受了些。从前,这样的丧气话,我只对翠意讲过,如今却又多了一个你。”
容华停顿了一下,一双眼不自觉的朝江流石看去,见江流石的眼神温柔缱绻,感觉有些拘束,脸也慢慢发了烫。
“公主,这可是真的?”
江流石听到容华这样讲,一颗心喜得如在天上飘,怎么也落不下地,又怕这是自己的幻觉,便忍不住向容华确认。
“自然是真的。今儿要换作旁人,我也不说这样脆弱的话。因是你,我才能说些知心话。”
容华躲开了江流石炽热的眼神,又低下头,把玩自己的长发,装作寻常一般说了出来。
江流石只觉心上开出了花,不一会儿,心上便开出了个花团锦簇。他从未试过这样开心,容华予他的,比他想象中的更多。
江流石因为容华这些话,欣喜若狂,他拿起果子,有一口没一口的咬着,一遍又一遍的回想容华讲过的话,想起来一回便笑一回。
容华看着江流石这时不时的傻笑,郁闷极了,心中忍不住诽谤,好你个江流石,我好歹与你说的是知心话,你这样无休无止的傻笑,我很没面子的好不?
“洞中的是什么人?可是江公子?”
突然,外面有人大喊了一句,或许是出于谨慎,他并没有贸然进来洞中。
容华与江流石一个激愣,互相看了一眼,并没有马上答话。
江流石扶着洞壁坐了起来,他把手挡在容华身前,做了一个保护的姿势,眼神凌厉,朝洞外射去。
容华与江流石当初是遭人刺杀,才坠落山崖,如今有人找来,不知是敌是友,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洞中的可是江公子?卑职等人受王爷之命,前来寻你。”
洞外的人语气冷静自持,不卑不亢,听起来极像许墨手下的人。
“你说你是王爷派来的人,可有什么凭证?”
江流石见容华想要答话,连忙伸手捂住了她的嘴,自己答了那人的话。
“果真是江公子!江公子稍等片刻,卑职马上通知王爷,王爷即刻赶来。”
那人确定了洞中的是江流石,语气中带了丝不易察觉的喜意。
江流石听了王爷要来,心中的欢喜悉数消尽了。他想,这大概就是所谓的乐极生悲吧。
容华一听许墨的人找到他们,心中欢喜起来,眼中不自觉的带了些期盼。
江流石还是不敢完全相信洞外的人,他自己倒无所谓,但是实在不敢拿容华冒险,万一这是个圈套,那可就糟了。
洞外的那人,到底真是王爷的人,还是别人冒充的,他无从判断,如今,只好看王爷来不来了。
还好,那人从头至尾,都只喊了自己一人,没有注意到有容华。
想到此处,江流石心中有了计较,他抬起头,深深地看了一眼容华,想要把她刻在心中。
再侧耳静听,发现洞外没了动静,这才把捂着容华小嘴的手拿了下来,想了想,还是忍不住,便把容华往前一拉,与她额头贴着额头。
他们这个样子,要是被旁人瞧见,不知要惹出多少风波。容华刚要挣扎,却感觉身体一麻,再不能动弹了。
容华软倒了下去,全身除了眼睛,其余的都不能动了,她把眼睛瞪得大大的,不知江流石做了什么。
江流石接着她,又用唇贴了贴她的额头,而后,让她侧着身子,紧紧贴着洞壁。
他自己从床板上爬了下来,把多余的木柴与引火的落叶堆在容华四周,再把床板放在容华身上,把容华遮了个严严实实。
“公主,我点了你的穴道,你暂时动不了,两柱香的时间自然就解开了。”
“外面的人,不知是敌是友,流石先爬出去探探虚实。要真是王爷的人来寻我们,那便罢了,要是那些刺客做得的圈套,就算穴道解开了,公主也不要出声。”
“公主,流石无用,只学了几年的皮毛功夫,不能护得公主周全。若是这次有惊无险,流石得以活命,必将苦练武功,以期能护公主一生平安。”
江流石隔着床板,极轻的对着容华说话,语气中尽是不舍。
但终究,他还是念念不舍的爬向洞口。他爬得艰难,但却并不觉得辛苦,只心疼身上刚被公主洗净了的衣袍,被地上的灰尘沾得脏污了。
江流石铁了心的要爬出洞口,不管怎么样,他出了洞,若是最后见着王爷,那自然相安无事。
若是先前的刺客,自己爬出去,他们便以为自己中了圈套,诛杀了自己后,多半不会想到洞中还有旁人,这样也能为公主多争取一线生机。
自己这条命,要是能换得公主的一条命,那便是最值钱的买卖了。
只祈求满天神佛,护我公主平安顺遂。若能得偿所愿,来世愿入佛门,报还大恩大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