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尔得了墨蝉授意,立即挣脱了两名侍卫的禁锢,她将包袱挂回至肩上,感激地看了墨蝉一眼,随后快步离去,刚走两步,便听到从殿内传来的声音。
“金內侍好大的阵仗。”
众人齐刷刷看向殿门口身着丧服未施粉黛的花簌簌,竟不约而同被她惊艳了一番。
“国丧之期,王公百官、后妃命妇皆着素服朝夕哀悼,分封在外的亲王、郡王及其家眷面朝宫阙致丧,城内禁屠宰十五日,寺观击钟三万杵……金內侍身负內侍总管之责,
侍婢生病这点小事就不劳烦金內侍了。”
说话间,花簌簌偏头饱含深意地看了墨蝉一眼,随后又走至金桂子面前,不留痕迹地将顾尔护在自己身后。
金桂子将视线转移到花簌簌身上,自下而上,慢条斯理,却势在必得,仿佛用视线在编织一张巨网,只要网一收,无处可逃。
花簌簌的虚张声势对于金桂子而言不过是最寻常不过的把戏,可还是惊讶于她快速地改变,也好奇究竟是因何改变。
金桂子微微低眉颔首说:“见过公主。”
他虽然向花簌簌行着礼,可骨子里的孤傲风骨却根本不会让人认为他的身份低人一等,反倒是会不知不觉臣服于他。
站于金桂子身后的內侍暗自打量了一下金桂子的脸色,在心中琢磨了一会儿,还是擅自开口说:“公主想来是受奸人蒙蔽,还未知晓详情,公主身边的顾尔胆大包天,亵渎圣女,昨夜竟然擅闯华圣阁圣地,如此行径万死不能赎罪。”
那內侍特地将事情描述地严重了一些,好让花簌簌仔细掂量掂量轻重,可却听花簌簌先是嗤笑了一声,随后说道:“我竟不知这天底下何时有了能□□的术法,顾尔昨夜明明与我在一处,又怎会夜闯华圣阁,想来是因着夜色朦胧走眼看错了人。”
“昨夜我们金內侍亲自捉拿,却不慎被其逃脱,怎会看错,还有……”
花簌簌不等內侍说完,立即打断道:“又错了,这宫中谁人不知金內侍武功傲视群、雄罕有敌手,能从他手下全须全尾地逃离,怕不是威武将军重回世上了。”
金桂子睨了一眼身旁的內侍,那內侍立即瑟缩一下,闭嘴识相地退到了他身后。
“公主谬赞了,这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也许这顾尔姑娘深藏不露,不如这样,由我亲自审问,我并不会让顾尔姑娘蒙受不白之冤。”
花簌簌眼见着侍卫们要拿住顾尔,她想起从前自己听说过那些关于金桂子手段的种种传闻,心中急切一时乱了阵脚,只想着阻止他:“慢着。”
侍卫犹豫地看向金桂子,待得到示意立马按住了顾尔。
花簌簌见金桂子要撕破脸,呵斥了一声:“放肆!”
可她这声犹如一拳打在棉花上,根本起不了任何作用,就在花簌簌倍感无力之时,墨蝉领着云惜霜和林晚镜二人悠悠前来。
“何人让公主如此动怒?”
花簌簌暗淡的目光立即变得明亮起来,她欣喜地看向云惜霜,待得到云惜霜的肯定心中瞬时有了底气,她立马迎上去向二人行了个礼。
金桂子到底还是顾忌着云惜霜,况且林晚镜也在一旁,他心知今日之事不会尽如他愿。
“金桂子你这般兴师动众所为何事啊?”
金桂子答:“回娘娘的话,昨夜有贼人夜闯华圣阁,本已被我亲手拿住却侥幸被那人逃脱,小六一路跟随亲眼见到贼人进入了含蕊殿,直至今日一早顾尔离宫,这才匆忙前来拿人。”
云惜霜一听有人擅闯华圣阁,转头看着身旁的花簌簌,见其一言不发立即心里有了数,她睨了一眼花簌簌,追问道:“含蕊殿中奴婢侍从众多,如何能确认是顾尔,而不是旁人?”
金桂子:“小六见过顾尔多面,不会认错,且今日凌晨顾尔匆忙离宫不是心虚又是什么,皇后娘娘若是不信,可以验一下顾尔脖间是否有指痕,若有必然是闯入华圣阁之人。”
云惜霜沉思了片刻,这才唤来了怀玉嬷嬷让其亲自去查看顾尔脖间是否有伤痕。
“母后,还是让我来比较适合。”
林晚镜的话让在场众人都很是意外和惊讶,宫中谁人不知她比圣女还圣女,一丝人味都没有,如今竟然主动,倒是云惜霜第一个明白过来,她想着林晚镜入宫前是医女,便点头应下来。
顾尔退无可退,只能眼睁睁看着林晚镜走向自己,她偏头看了一眼花簌簌,见她朝着自己微微点头示意,便放心了一些,偏头将脖子展现在了林晚镜面前。
林晚镜仔细端量一片刻,见顾尔脖间确实有伤痕,只是用了厚厚的香粉盖住了才难以察觉,她拿起帕子想要擦去,顾尔下意识地往后仰了一些,林晚镜无声地说了两个字:别怕。
顾尔此时已经没有退路,可到底放心不下,收紧了手心中的针,屏住呼吸等待着一秒的暴露,她脑中已经想好了若是暴露该如何将消息传递出去,只是保全自己是不可能了。
林晚镜用帕子轻轻擦拭着,之见顾尔脖子间瞬时出现了一大片青紫的淤痕,模样有些渗人。
“母后,顾尔脖间却有伤痕,不过不是掐过的淤痕,而是刮痧过后的出的痧应该是染了伤寒,尤其是喉咙这处颜色最深,痰多淤积,定会伤了嗓子。”
说完,林晚镜便转身回到了云惜霜身边。
花簌簌见状偷偷舒了口气,谁知这样子却被金桂子捕捉到,本就疑心未消的他立马质疑到:“这样深的痧也不知顾尔姑娘用了什么香粉盖住的?”
云惜霜听闻立马被点醒了一般,她用过的香粉数不胜数从没有见过能遮得这般干净的,她怀疑地看了身旁的林晚镜一眼,想着难道是林晚镜与花簌簌串通想要保住擅闯华圣阁之人,可回想起林晚镜往日作风又打消了这一想法,她想定是顾尔使得诡计。
“且不论什么香粉不香粉的,顾尔脖间只有一片紫痧,并没有见到什么指痕,想来是下属眼拙看错了。”
云惜霜见金桂子仍要开口说些什么,便又说道:“这样吧,这奴婢身上巧合太多,便将她送去西六院,金桂子派人把守着,若是闯入华圣阁的另有其人,再还她清白也不迟。”
双方都退了一步,便不再争执,云惜霜拉着花簌簌离去后,金桂子这才吩咐小六说:“去打听打听楚间今夜当不当值,想办法将顾尔的事告知,再派两个人守着。”
小六立马殷勤地说:“放心,奴婢一定让人将屋子围得跟铁桶一般,保准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金桂子睨了他一眼说:“不,就是要让人进去。”
小六恍然大悟,一脸坏笑地应下了。
夜幕降临
花簌簌曾在四下无人处问过林晚镜,顾尔脖间的紫痧是否是她做的,谁知林晚镜只抬头看了她一眼,便顾自离去,让花簌簌一时间摸不着头脑,想了许久才恍惚间明白林晚镜应该是不想徒增麻烦,便在心中暗自记下,想着以后一定要加倍报答。
其实守丧哭临的前三日按理说应该滴水不沾的,可墨蝉知道花簌簌身体虚弱,便偷偷带来了一碗薄粥给她,也不算出格。
花簌簌倒也不嫌弃这粥寡淡,大口喝了半碗,这才悄悄问墨蝉可知道顾尔在西六院有没有受苦。
墨蝉知道花簌簌定会打听顾尔,一早就遣了香儿去西六院看望,本来看守的侍卫不吭放香儿进去,香儿好说歹说又使了些银两,这才让侍卫答应,说让她进去送饭,送完就得走人。
听到顾尔还算安好,花簌簌也暂时放下了心,可不知道为什么她心底还是隐隐不安着。
墨蝉见她皱着眉,也不用粥了,劝道:“公主再用些吧,这三日每日仅仅能用这一碗粥,否则怎么能撑得住啊。”
在墨蝉的劝说下,花簌簌这才继续喝着粥,墨蝉环顾四周见四下无人,便蹲下身子掀开了花簌簌的衣裙。
花簌簌急忙咽下问道:“墨蝉姑姑。”
墨蝉一把推开花簌簌想要阻拦的手,说:“公主让奴婢瞧瞧你的膝盖,整整要跪三日,也不知道会不会伤了膝盖,呀,这膝盖都青了。”
墨蝉放下衣裙,继续说:“奴婢这就去太医署为公主讨要一些可以外敷的药,万一去晚了说不定便讨不到了。”
花簌簌说:“去吧,我也该回去了。”
回殿途中,花簌簌剑一小內侍匆匆忙忙地走到了淮王身旁,轻声耳语着。花簌簌起初并未在意,可与他们擦肩而过的时候却听到二人提起了顾尔,她立即应上前去想淮王行了个礼,可二人警惕地很,见她靠近便不再说话,花簌簌只能作罢。
待花簌簌回到原位,淮王高声呼喊了一句:“她在哪儿?”
见殿内众人都看向二人,小內侍是能硬着头皮说:“在……在西六院。”
花簌簌一听西六院,便知道他们必定是在说顾尔,难道是顾尔失了手,淮王要处置她?
淮王双手用力地将纸条揉搓成一团,随后转身快步走向了殿中的棺椁,殿内众人都不明所以地看着,还是花簌簌和花为崇最先反应过来,二人同时起身拦住了淮王的脚步。
花为崇说:“皇叔,你要做什么?”
淮王花渐离周身散发着冷意,随后一把推开花为崇拦在自己身前的手,又剜了一眼花簌簌,又走近了几步。
花为崇见淮王这般态度,立即快步走到淮王面前挡在了棺椁前,只听淮王冷冽地说了句:“让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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