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崇善走了,但留在屋子里的人却没有多开心。
老婆婆伤心的回到房间里,买来的菜还放在厨房,但她现在没有心情做这些。
男人想跟老人说些什么,但话到嘴边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感觉到自己的袖子被人扯了扯,回头看是自己的妻子,她的脸色不太好,煞白煞白的。
“老公……”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怎么了?”男人的眼神还在往老人家的方向看。
“他怎么会知道我们小孩的事?”他指的自然是石崇善。女人抬头看着男人,男人回看过去,觉得她为免小题大做了。
女人和男人相处多年,自然看得出来他这幅表情的意思。“是不是你妈告诉他了?”
男人皱起眉头。结婚前她是个不错的女人,懂事温婉,但婚后……自从流产了一次后,性情大变,像个街边的泼妇。他的母亲和那孩子关系不浅,他也是看在妻子心情不好的份上才随了他的意,过来说服老人家放手。
如今这样说他的母亲,他确实感到了不舒服。
“说了又怎样?”男人的话里没有情绪。
女人听得这几个字便知道他不高兴了,虽然这些日子他对自己百般容忍与迁就,但如果他真的生气起来,却不是她能招架得住的。
“没……”女人咬着下唇,视线挪至别处,随后又不甘心的小声说道:“要不……你还是去问问?”
男人微微眯了眯眼睛,甩开女人的手。他走到老人家的身边,“妈……”
老人家躺在床上,听见儿子的声音连忙用袖子抹了抹眼角。男人看到这一幕,突然觉得自己做错了,但事已至此……老人家转过身子,“怎么了?”
老人家的年纪大了,她那张失去胶原蛋白的脸上全是岁月的皱痕。男人还记得她年轻时那双迷了不少男人的大眼睛,可现在眼睛的四周凹陷下去,通红着。
男人的心里一酸,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老人笑了笑,只是笑容有些苦涩,“我没事,你们忙你们的去吧,今天不上班吗?”
男人也苦笑着,“不上了,请了假过来的。”
“哦……那真是……难为你们了。”老人的话也许没什么意思,但在这个时候听来却让男人觉得有些刺耳。他甩开这个想法,细声细语的问道:“今儿晚上您想吃什么,我给您做。”
老人从床上坐起来,笑得像个孩子,只是眼底的落寞怎么也藏不住。
“确实是很长时间没吃过你做的菜了。”老人的脚够不着地,男人心中的酸楚更盛,他垂下脑袋不愿意让母亲看见自己的样子,拾起地上的软拖给老人穿上。
站在客厅的女人见房间里的两人把她当作了空气,一家人在那和和睦睦的感到非常不快。她哼了一声,坐在沙发上,翘着腿。脑子里还在想着那孩子说的话,你们的孩子有怨气……她的眼帘关了一半,当然有怨气了,差一点就生下来了,不,不能这么想,也许这是那个死小孩骗她的,他可能也就是那么随口一说。
虽然心里这么想,但心底真正的想法她自己也说不明白。
男人扶着老人出了屋子,一出来就看见女人摆了一张臭脸坐在沙发上,他的嘴角撇下去,却没说话。
“妈您小心点。”男人柔声说。
女人翻了个白眼,“原来你还是能这么温柔讲话的啊?”
男人深吸一口气,瞪了她一眼。女人有恃无恐,她晃了晃脑袋,一副大爷的做派坐在那。
老人家拍拍男人的手,“两口子要多体谅体谅。”
男人应是,女人却没领情。
“你过来。”老人家在沙发上坐好后,男人朝女人说道。
女人的眼角一跳,她的余光瞄着老人家,“不去。”
男人的眯缝着眼,不说话。
女人的心跳越来越快,终究还是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什么事。”
男人拽着她的胳膊走到厨房,“别跟这阴阳怪气的,你要是在这呆着不舒服就回家去!”
男人的表情一点也不像是在开玩笑,女人的表情从错鄂到冰冷,她把男人的手从自己的身上挪开,随后说道:“好,我走。”
男人对她的态度不甚在意,从兜里摸出钥匙串,“我打车回去。”
女人接过钥匙,冷哼一声。
老人家见女人开始穿鞋,不解中带着着急的问道,“哎哟,这是怎么了?怎么就回去了?”
男人安抚老人家说,“妈,没事,她身体不太舒服,先回去休息,改天在过来看您。”
女人一手扶着墙,侧着脸看着男人说谎,没有掩饰眼中的鄙夷,但那两人也看不见就是了。
男人和老人家说了一会话,女人穿好鞋后男人跟上去,准备送她上车。
女人没有接受也没有拒绝,就这样任他跟着。
上了车,女人摇下车窗,“我如果出事了,你最好不要后悔。”
男人的眉头紧在一起,“瞎说什么!怎么就要出事了。”
女人冷笑,“想想那个小孩子说的话,再见。”女人踩下油门,车子匀速出了小区。
男人看着车远去,心里有些说不明白的慌乱。
一个小孩子的胡言乱语,竟然这么当真。他摇摇头,准备上楼。
“哐!”
巨大的声响刺激了他的耳膜,他不可置信的转过头,一道灰色的烟穿入云层。人群的吵闹声与慌乱的脚步声在四周响起。
不会吧?
男人的步子有些重,走了几步后突然跑起来,跑到小区外面。映入眼帘的是那辆熟悉的黑色轿车,就在前几分钟,她的妻子还在那辆车上和他说话。
男人大张着嘴,瞪着眼睛,即使眼见为实,但心里却仍然不敢相信已经发生的这一切。
“我如果出事了,你最好不要后悔。”
“你们的孩子有怨气,最近不要开车了。”
该死!是不是她故意撞上的?男人扇了自己一巴掌,冲出人群,找到躺在座椅上的女人。她的脑袋上有一大片的血迹,双手无力的垂在两侧,摸了摸鼻息,没事……还有气儿。
他朝周围大喊:“麻烦你们……谁帮忙报个警?”
朝四周的人群寻求帮助时,他的余光好像瞥见了什么,猛的转过头,车里除了妻子以外再无别人,但车窗上却留下了一个小小的手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