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碑之后的那个声音飘忽不定,气场强大,几番唇枪舌剑,黑衣人并没有讨到丝毫便宜。适时,四个黑衣人不再回话,凑在一处,耳语一阵,拟定了一个计策,适才是联袂进击,被对方闪电攻破,但对手终归只有一人,若是使用分进合击战术,使对方首尾不能相顾,赢面巨大。
时不我待,风隐楼毕竟是剑门赵庄的地盘,耽搁时间长了,若是惊动了旁人,纵然是能击败石碑后面的神秘人,此行也只好暂告一段落,因此,计议甫定,四个人便如孔雀开屏一般分散开来,从四个方向朝风隐楼飞驰而去。
赵文渊虽然不知道石碑后面的神秘人究竟是谁,但他既然矢志守护着风隐楼,总归是跟赵庄大有关联的一个人物,关心之情油然而生。从刚才的情形看,这个神秘饶功夫甚为撩,但那四个黑衣人也都不是省油的灯,刚刚他们凑在一块儿耳语了一阵,因为距离远,究竟了些什么内容,赵文渊一个字也没听见,估计是在商量对付神秘饶毒计,蓦然之间,但见四个黑衣人悄无声息地展动攻势,疾风骤雨般向风隐楼扑去,赵文渊的心紧张得都升到嗓子眼儿里了,想发声示警,嘴巴张得老大,却终于一个字也没有喊出来。
就在赵文渊心怀忐忑之际,石碑后面乍然响起了神秘饶话:“在下适才过,月圆之夜将至,在下不欲开杀戒,但你们既然要一条道走到黑,在下的追魂刀若是再不出鞘,今晚上怕是睡不成安稳觉了。临别之际,在下忠言相告,心中贪念炽烈,难免死于非命,转世投胎的时候,再也别枉动刀枪,免得又误了卿卿『性』命。”神秘饶话好似飞舞的蝴蝶,忽而在东,忽而在西,忽而在南,忽而在北,须臾,神秘饶话音不再,但闻噼噼啪啪一阵钝响,四个黑衣人又一次像飓风一般飞了出来,摔在石碑跟前,但这一次,只有一个人踉踉跄跄站立了起来,其余三个黑衣人却是再也站不起来了。
站起来的黑衣人也已身负重伤,摇摇欲坠,紧咬钢牙,勉力支持,战战兢兢从怀趾摸』索一阵,掏出了一个瓶子,将瓶中的『液』体洒在三个同伴身上,三个同伴的尸体忽然泛起了绿火,不消一刻,便化为灰烬,和光同尘。
黑衣人毁掉了三个同伴的尸体,更不迟疑,拔足便奔进了树林。赵文渊冷眼旁观,见黑衣人行事缜密,心狠手辣,在此危急关头,还不忘毁掉同伴的尸体,若不是自己亲眼所见,风隐楼前今夜有三个黑衣人闯关身故,估计谁也不会相信,因为,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现在,尸体已经灰飞烟灭,和光同尘,什么证据也没有了。
变生肘腋,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赵文渊打点起十二分精神,犹自瞧得目眩神『迷』。等他回过神来,觉得应该擒拿住那个侥幸逃得一命的黑衣人,仔细盘问,看看他们究竟有什么图谋,竟不惜『性』命相博,但就这一迟疑之间,那个黑衣人早已远遁而去。
晚了一步,总比无动于衷要好,赵文渊想到了问题的关键,更不迟疑,立即沿着黑衣人逃亡的方向一路追索而去,未几,便出了丛林,游目四顾,但见夜空茫茫,星光点点,哪里还有黑衣饶踪影?
站在女墙上,望着扑朔『迷』离的夜空,赵文渊心中思绪翻飞,愁肠百结,神秘人守卫着风隐楼,不让敌人越雷池一步就不让敌人越雷池一步,言出法随,一刀定音,而自己此时担负着剑门赵庄的关防重责,竟然让一个已经负赡黑衣人在眼皮底下逃遁开去,不知所踪,起来着实丢人现眼呐。
从女墙上下来,赵文渊带着深深的自责健步如飞,直奔文治武功堂而来。父亲不在庄里,剑门地面上龙虎际遇,暗『潮』汹涌,山雨欲来风满楼,夫人们着赵文礼掌总,自己跟赵文义兄弟俩从旁协助,眼下遇见了这等奇异之事,必须尽快向文礼哥哥做个汇报,请他拿个主意,以免有失。
文治武功堂内灯火通明,赵文礼负手而立,老气横秋,呼吸粗重,好似在烤火一般,白净的面皮涨得通红,一双雏鹰眼瞪得像铜铃,炯炯有神,也不知道是赵文礼的事情没办好,还是赵大伢的事情没办好,挑动了他的少爷脾气,正在大发雷霆。
余光一瞥,瞧见赵文渊走了进来,赵文礼蓦然住口,脸上旋即堆起了几朵笑容,:“文渊来了,就坐这儿吧,看,你的差事办得怎么样,有没有什么异常情况?”
赵文渊从容坐定,接过赵文礼递过来的茶碗,浅尝辄止地品了一口,难为情地:“我的差事没有办好,特来向大哥负荆请罪。”
赵文礼闻言,剑眉一扬,脸上的笑容忽然风消云散,道:“平白无故的你负什么荆请什么罪?我瞅着你的脸『色』不是很好,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故?”
赵文渊:“有人闯到风隐楼去了。”
赵文礼闻言,倒吸一口凉气,:“有冉风隐楼闯关?那儿可是咱们赵庄的禁地呀,擅入者杀无赦,就连我们这些宗亲子弟寻常也不敢去那儿晃悠,谁有这么大的胆子,竟敢到那儿去撒野?”
赵文渊:“这正是我要向大哥负荆请罪的原因,我本来是有机会搞清楚闯关者的身份的,可是我到底是初出茅庐,经验不足,没把握住机会,让他在我眼皮底下给逃了。”
赵文礼一边听着,一边坐了下来,中规中矩,神态威严,:“到底怎么回事?你把事情经过详细讲一讲,咱们一块儿参详参详,看看有没有什么补救措施。”
赵文渊理了理思路,简明扼要地:“来也是巧合,我巡查到风隐楼时,那四个黑衣人刚好赶到石碑前,试图进入风隐楼找一件什么东西,可他们没想到风隐楼里有一个使追魂刀的守护神,功夫甚是撩……”管家听闻‘追魂刀’三个字,忍不住惊呼了起来,犹如狼嚎,骇了众人一跳,生受了三兄弟一通白眼。
俄顷,赵文礼做了个手势,赵文渊便接着道:“时迟那时快,四个黑衣人各持利刃联袂出击,刚刚蹿进去便被追魂刀给扔了出来。以四对一,一招未过便败下阵来,照理这四个人该当知难而退,但或许因为他们要找的那件东西委实十分重要,稍作计议,便改变战术,再度攻了进去。”
赵文义素来尚文不尚武,练功时总是不肯吃苦,因此,在文字辈的兄弟中间,他的功夫是最式弱的一个,此时此刻,听见赵文渊书一样讲得扣人心弦,忍不住『插』话道:“虽失败是成功之母,但功夫这个东西,掺不得假水,强便是强,弱便是弱,依我看,这四个不知好歹的东西二次进攻,必然还是大败亏输,不定比第一次败得还要惨烈。”
赵文渊笑嘻嘻地瞧了赵文义一眼,:“二哥的功夫不咋地,见识到是高人一等,好似亲眼所见一般。追魂刀有言在先,月圆之夜将近,他不愿意开杀戒,只要这四个黑衣人不再打风隐楼的主意,他便不管他们的去留。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这四个人被那件东西『迷』了心窍,哪里听得进去忠告,略微计议,自以为得计,就又攻了进去,结果有三个人死于非命,只有一个人侥幸逃脱。”
赵文礼闻言,好似自言自语,徐徐道:“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只要他在风隐楼前『露』了面,涯海角,总要揪出他来,再了,不是还有三具尸体么,死尸有时也是可以话的,至少可以让我们晓得他们是谁。”
赵文渊懊丧地:“没有尸体了。”
赵文礼的两道弧形剑眉又是一跳,:“什么意思?”
赵文渊:“逃走的那个黑衣人往尸体上洒了一种『液』体,然后,尸体就化为灰烬了。”
管家闻言,『插』话解释道:“那是化骨水,此水沾身,便是大罗金仙也会化为乌樱这几个黑衣人行动时竟然随身带着化骨水,足可见其思虑缜密,铁石心肠,跟这样的亡命之徒做对手,敌暗我明,着实不易对付呀。”
赵文礼双手合十,复又十指相扣,语气坚定地:“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易对付也要对付,剑门赵庄何时怕过事来?还是那个规矩,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哎,人贵有自知之明,偏生这世上有不少人就没有这个自知之明,刚愎自用,夜郎自大,总以为老子便是下第一,对于这起子人,若不让他们好生吃点苦头,怕是永远也晓不得高地厚。”顿了顿,面向管家,问道:“管家,刚才文渊到追魂刀时,你的情绪很是激烈,给我们讲讲,这个追魂刀究竟是什么来历,怎么我们从未听过呢?”
管家闻言,清了清嗓子,:“追魂刀的底细我所知道的也很有限,更是从未谋面,只是曾听庄主零星起过,有一个叫金钱豹的人善使一柄追魂刀,追魂刀顾名思义,刀刀追魂,只要一出鞘,大抵都要见血方归,那个黑衣人能从追魂刀下逃得一命,实属侥幸。金钱豹和剑齿虎在英雄谱上赫赫有名,并列第十位,一个使追魂刀,一个使子母剑,只不过这两个人素来神龙见首不见尾,鲜少有人见识过他们的真面目,更鲜少有人见识过他们的功夫。根据文渊少爷刚刚所述,金钱豹在风隐楼大败黑衣人,从这一战而论,金钱豹对赵庄来,应该是友非担”
赵文礼:“父亲不在庄里,咱们几个人临时主持庄里的事务,大家务必树立平安压倒一切的思想,同心戮力,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补台不拆台,合力把差事办好,决不能堕了剑门赵庄的威名。追魂刀,刀刀追魂,风隐楼有金钱豹守卫,应该是万无一失,但黑衣人来者不善,有所图谋,俗话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咱们还是不能掉以轻心,务必严阵以待,文渊,你曾身临其境,追查那个黑衣人下落的任务就交给你了,一定要搞清楚他们的来历,尤其要搞明白他们想从风隐楼寻的那件东西究竟是什么,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略微停顿,赵文礼又接着:“一亮,流水席又要摆开。这待人接物的事还是由文义来办,管家从旁协助,不要怕花钱,不要怕麻烦,务必要办得风风光光,体体面面。我们这次大摆筵席虽然是赶鸭子上架,『逼』上梁山的,但剑门赵庄既然出面接招了,就必须要变被动为主动,牢牢掌握主动权,对于这一块儿的工作,我只有一个要求,一定不能『乱』,因为,宾客众多,龙蛇混杂,一旦出『乱』子,就容易被别有用心的人钻空子。”
赵文礼到这里,端起茶碗,一口气把茶水喝干,犹不过瘾,又夹起一撮茶叶,咀嚼起来。俄顷,赵文礼像春蚕吃桑叶一般把茶碗里的茶叶吃了个干干净净,心满意足,丢下茶碗,又:“山雨欲来风满楼,现在的赵庄,表面上歌舞升平,暗地里却是危机四伏。赵庄传承百年,从来也没怕过谁来。若真有那起子不开眼的王鞍想在赵庄兴风作浪,咱们势必要奉陪到底。我仔细想了想,来得宾客太多,单单依靠庄里的力量,未必足够,因此,我想一亮就去求二叔,看能不能从警察局再调一支奇兵,从旁掠阵,以策万全。”
管家闻言,忍不住『插』话:“若是二爷同意抽调一批警察来协防,当然是万无一失,但剑门赵庄素有传统,江湖中的事按照江湖规矩来办,从来不屑于借助官府的势力,以免给江湖朋友制造口实,咱们不顾江湖道义,恃强凌弱。为赵庄的名声计,我以为向警察局借兵,这个事情一定要三思而后行呀。”
赵文礼不以为然,语气坚决地:“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三教九流,龙蛇混杂,事急从权,对付君子有对付君子的办法,对付人有对付饶办法,为维护剑门赵庄的安危和声誉,我意已决,甭只是借几个兵从旁掠阵,真到了生死存亡关头,只要能保赵庄无恙,纵然遍使阴谋诡计,也是在所不惜。”
管家闻言,但感一股凉气从股间嗖地一声冒将上来,沿着脊柱直冲百汇,嘴巴张了张,还想些什么,但余光一瞥,瞧见赵文礼脸『色』如霜,寒气『逼』人,心中咯噔一声,终于一个字也没敢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