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士闭关巩固修为通常都会选择安全的静室,但是葵英仙院千年一出的天才桂大小姐说丹房环境优雅温度适宜,自然也没有人会不识趣的表示反对。
胡问枢亲自安排了炼丹房里装备最齐全同时也是丹火最稳定的一间丹室,如果不是桂花和桂圆坚决推辞,他本来是打算把自己的专属丹室借给她们的。
张萌神态凛然一副不可侵犯的模样,亲手打开禁制将丹室关闭,把想要昂然而入的毛重五直接关在了外面。
毛重五在丹室门前挠头大惑不解,真是奇也怪哉,为何一夜之间张师妹的样子变美了,性子却不如以前温柔可亲?正在痛心疾首间,合拢的大门忽然又缓缓打开,师妹俏生生地站在那里。他心中一喜,正要讲两句得体的场面话出来,就看见张萌一转身将背后的王大志提了出来,然后毫不迟疑地再次关紧大门。
不提外面两个男人义愤填膺地声讨张萌的粗鲁无礼,丹室之中却是一片紧张。
桂花将五枚魔丹从桂圆的丹炉中取出,连那枚破碎掉的都仔细收集了残块,一起在丹台上一字摆开,然后转头道,“张师姐,你得的那枚呢?”
张萌犹豫片刻,从身上也取出了一个丹囊。原来丹囊不止能存放丹药灵草防止灵气外泄,还算是半个空间灵器,使用起来十分方便。她之前经常出入炼丹房,除了围追堵截毛重五外,倒是找机会给自己也淘换了一个,几乎算是身上最贵重的物件了。
张萌不敢将魔丹留在自己住的小屋里。只能放进药囊随身携带,倒是误打误撞将灵气和魔气一起封存起来,没有被人察觉。
这枚魔丹摆在树洞里取出的那五枚旁边,相比之下显得足足小了一圈,虽然勉强还能保持完整,但表皮坑坑洼洼多有残缺,而且颜色额外黯淡,看上去比碎成两半的那枚还要凄惨。
张萌做人也算光棍,不待桂花和桂圆发问就一五一十地说起自己得到魔丹的前后经历。
“那个树底的大洞我十二年前就知道的。”她看着那些魔丹,目光有些散乱,开始娓娓道来。
十二年前张萌还叫做张大丫,只有三四岁左右的年纪,但已经饱尝世事的艰辛,甚至感受过死亡的恐怖。
连白胜雪都不知道,她的母亲其实只是张家的侍婢,大概还算得宠,所以张老爷带着全家逃难的时候也不曾丢下她们母女两个。
过后的岁月里,张萌无数次梦见兵荒马乱中的艰难而行,没有来路,也不知去处,难民们汇聚起来逃难,队伍长地看不到尽头。他们试图找到一块容身的乐土,可惜各处却都是一样的人间地狱。
张大丫年小体弱,虽然食物总是不够吃,但至少还有车子可以代步节省体力。只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那些拉车的驴马一个一个的消失不见,到得后来,连家里的人也渐渐少了起来。
大丫的母亲开始像护崽的母兽一样努力守住自己的女儿,一个错眼不见就会紧张起来,恨不得寸步不离将她时时放在自己的眼前。有时候张萌会痛恨自己的早慧,母亲那双盛满了惊惶恐惧的的大眼睛成为了心底不敢轻易碰触的记忆。
然而先遭遇不测的却是做母亲的那个。某个傍晚,她用骨瘦如柴的手指帮张大丫轻轻按摩着高高涨起的肚腹--饥饿的人都变得像是蜘蛛一样,四肢骨瘦如柴,肚子却鼓胀起来坚硬如铁。忽然间两个男子闯进来按住肩膀将她带走了。大丫认得那是自己同父异母的兄长,他们的眼睛麻木而空洞,一句话也不说,奇怪的是母亲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表情呆滞地仿佛像个已死的人。她抱了抱女儿,终究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就这样毫不反抗地任他们将自己带走。张萌回想起来,不确认自己当时是否在她眼中看到了一丝解脱的释然和平静。
那已经是他们靠近葵英城外地界的第二天,张家带的粮食早已颗粒不剩,困在这里动弹不得。
张萌神色平静地讲述,桂圆却听地全身冷气直冒,脑中翻来覆去就是前世读过的血腥记载:老瘦男子谓之“饶把火”,妇人少艾者名为“不羡羊”,小儿呼为“和骨烂”,又通目为”两脚羊“。朱粲,苻登和黄巢都曾有过吃人甚至将人肉充作军粮的传说。但这些只应存在于旧书野史的恐怖故事居然在另一个世界重现,让桂圆感到一阵晕眩和不适。
她努力回想十二年前的情形,那时候自己刚刚出生不久,身为母胎穿越者,自然不可能像真的婴孩一样懵懂无知。可是记忆中那明明是个丰饶年份。事实上,葵英城因为有位能干的土地爷田仙师庇佑,几乎年年都风调雨顺,而且从没听过有难民入境。
“生在葵英城的人,大概绝不会相信这世间会有这么多不幸。因为仙人们已经替他们把所有的不幸都挡在了城外。”张萌充满恨意地冷笑一声,“而我们这样的卑贱存在,自然不被允许进入这人间福地。哪怕在城外哭号而死,仙人们只怕连眼皮都不会动上一动。”
张家和之前所有碰壁的难民一样,被阻挡在了距葵英城五十里之外。前些天来的人有些还能走动的已经绝望地离去,有些则还是不死心地哀求仙人的垂怜。也有人眼看着亲人无助离世,悲愤之间铤而走险居然想要冲击关卡。可惜凡人的力量在仙术面前实在渺小的可怜,仙人们甚至都不需要露面,几道禁制就能轻易地将这些大逆不敬的凡人碾为齑粉。
张萌的目光重新掠过那枚土疙瘩一样的魔丹,神色似是自怜又像是自嘲,“我大概太瘦了,就算易子而食都没有人肯要。我娘死后我原本也活不了多久,没想到却被人看中带走。那个人应该是不怀好意,打算拿我祭祀这枚魔丹,但也全靠了他,我才能溜进葵英城禁制之内,并最终获救苟活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