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很难想象得到，一个平时看起来特别阳光，脸上时刻带着迷倒任何女孩子的大男孩，突然拿起杀人毒器的情景。
就像一个跛子，瘸了不知多少年的跛子，突然展现出他无与伦比的轻功，飘若飞絮的身法一样。
很不巧这两点，律摇枫完全符合。
当然，律摇枫此时并没有施展出他的身法，自然也并没有亮出他的武器。他只是向弓箭手的阵营中走去，仅仅是走过去，安静地站在那里。
如同观战，也像是在监军。
可他的笑容却已不再，眉宇间紧紧拧在一起的眉头，更是阴沉得要滴出水来！
三年，他手中的武器再也没有发出过，但他对自己手中的这些小家伙们，从来都没有生疏过。
他睡觉的时候不管怎样翻身，睡姿如何狼狈，这些口袋里，床头上，枕头边的小东西，从未伤到过自己。
所以现在他摸着这些小东西，指尖上传来的触感，让他有一种心灵上的熟悉感觉。
律摇枫并没有什么动作。
只是那缓缓走来的队伍的前头，就是那个只用两根手指辩解祝了第一支箭的那个中年人，却砰然倒地。
他的胸口插着一支箭，倒地的时候，他的两根手指还在做着夹什么的姿势。
很显然，看来这一次，他好像夹偏了。
律摇枫不由得失笑了一声。
……
文王不由得也同样失笑了一声。
文寒山道：“怎么了？”
文王摇头道：“没怎么……只是想到，现在的小家伙们，真的是好厉害呢！”
文寒山道：“这一代的年轻人自然是不错的，新人换旧人，总不能一直让你们这一代老不死的独领风骚吧？”
文王大笑。
笑了之后，文王放下一子，看着自己的棋路，道：“哈哈哈，新人换旧人倒是不错的，可是你们再往下这些新一代的人之中，可是没有几个能成长的起来的啊！”
文寒山皱眉道：“却是为何？”
文王笑：“你觉得从楚风霄那个老疯子到最年轻的你之间，大概是多少年呢？”
文寒山道：“不过二十余年。”
文王点了点头，看着端木烨落下棋子，自己也不去动，只是说着自己的话：“楚风霄三十有子，名字叫楚袖，如今，也交得三十多岁了。”
这一次，端木烨和文寒山一起点了点头，文寒山道：“是，私下里说是楚袖叫我一声小叔叔，其实，我也比他大不了几岁的。”
文王再次点点头，不说这件事情，只是又说道：“端木玉凌二十五岁之时生了烨统领，是吧？”
端木烨点头，没有说话。
因为他和文寒山都还不知道，这神神道道的文王，到底是想讲述什么事情呢？
文王倒也不含糊，直截了当道：“从楚风霄到了现在，前后不过六十多年，六十多年内，就能出来你们不知道多少个几近天人的人物，而宇文罪更是直接以凡人之身达到了天人之境，而后他又将端木玉凌引入天人境界，你认为，这很正常么？”
文寒山疑惑地“嗯？”了一声，说道：“这些事情，我倒是真的没有想到过。”
文王道：“唉……那好吧，这样给你们说吧，一个西虞王朝，从建国到王朝分境一共四百多年，天人之境的人，也只有我一个。在那个年代只要达到了端木烨这样层次，就已经可以在江湖横行了……这样，你们觉得现在还正常么？”
端木烨没有再说话，而文寒山在想些什么。
这个时候，一旁一直看棋的冷红月，终于开了口：“其实说到最后，也并没有什么不正常的，不是么？”
文王笑着点头。
冷红月看着周围人疑问的眼光，笑道：“文王的意思其实真的很简单，其实就是说，你们生到了一个特别理想的环境里面罢了。”
这一句话如果是别的人说，即使是文寒山这样温润如玉的云境君子，也说不定会被气得骂娘才对……可是既然是冷红月说出来，文寒山却只想着，这一定是有他自己的道理。
果然，冷红月就这么接着文王的话娓娓道来：“你们，包括我，看起来都像是生存在了王朝交替，甚至可以说王朝分裂的夹缝中的一员，你们面对着国境之间的战斗，今天你从我这里对去一座城，明天我从你那里占去一座山，每天都是在血与火中寻求活路，可谓是生存得殊为不易。”
“可是也忽略了一点，即使是这样，对于自身的发展却也有了绝好的机会！以战争为屏障，除了考虑战争之外，你们本身基本上就没有了什么后顾之忧。”
这个时候，文王笑着道：“这么说吧……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们，寒山，你的妹妹，让我来到这里的目的，其实目标就是瞄准了那个尚未通玄，却有着比通玄更可怕的力量的小家伙。”
文寒山错愕地看着文王，眉头微微一蹙。
随后，他看向了文王说的那个年轻人。
紧紧皱着的眉头掩饰不住这个年轻人眼睛中摄人的光芒，温和的脸上，文寒山却看出了一丝孤鹰俯视苍穹一般的高傲。
文王道：“跟你打赌，这个年轻人虽然没有通玄，可是我敢说，他是除了端木璇那小家伙之外，最可怕的一个人！”
文寒山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虽然是云境文神，但文寒山毕竟也不是那种眼高于顶的人，他自然知道杀手榜在云境中地位，当然也知道杀手榜里面的种种奇闻异事。但是，文王要说的绝不止这些……
而且，打断别人的说话总是不礼貌的。
于是文王便接着说，没有人插话。
“如果不是端木烨和你在这里，这场战役早就结束了。云境里，最有前途的年轻人，也定然会送命于此，不是么？”
文寒山笑道：“明白了。”
确实是明白了……
一代新人换旧人，这句话没错，也永远不会错。
但是既然要换旧人，那么对立的老一辈的人，会让他们换得这么安稳么？
再何况，就算是老一辈的人尽力的扶持着自己新一代，那么在这个相对和平的环境里，这些新人们，就不会有互相的攻击了么？
能在这之中生存下来，并且真正修到武道顶点的人，会有多少个呢？
就像是刚刚发生过的事情，就连端木烨这样已经站到巅峰的人，竟也差一点丧命于雁陌之外！有什么样的人，能在这样的环境中生存呢？
这才是真正的未知数……
也定然是未来会持续很长时间的形式吧？
文寒山不由叹了一口气。
这可爱的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