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玖施了这一套针法,尤其是让冷红月特意保护自己的情况下,消耗似乎极大,所以只是堪堪地说了一声告辞,便也是没有送冷红月出门。
陆玖说的没错,他的病,本就是从心里出来的。
这郁积在体内的一口气吐了出来,病情也就好了一半,颜色自然也就好看了很多。
然而在小冷看来,这比自己大病初愈,还要开心的多。
不得不说,不管是对谁,生病而痊愈了,总是一件令人开心的事。
所以现在的冷红月,任由小冷拉着自己的手在街上四处转。
小冷在前面欢快地蹦跳着走路,而冷红月只好一脸无奈地跟着她,脸上也有了久违的笑容。
小冷转过头,忽闪着她的那双大眼睛,看着冷红月,不由得笑着说:“啧啧,哪位陆神医说的果然不错呢!红月,你都好长时间没这样笑过了呢!”
冷红月愣了一下,溺爱一般的顺着小冷的头发摸了摸她的头,嘴角勾起的弧度更大了些:“小冷,我,我这几天是不是对你很凶呢?”
小冷被这突然的一句话问的有些莫名其妙,使劲摇了摇头自己的小脑袋:“怎么会呢?我觉得红月从来就没有凶过呢!”
冷红月抓着小冷的手无意识地紧了紧,也就这一个动作让小冷知道,冷红月今天的情绪波动,似乎真的很大。
……
不知道是冷红月自己很开心,还是小冷觉得冷红月今天比较开心,只知道,这一个下午,逛着逛着也就结束了。
当小冷和冷红月回到怪客栈的时候,已经日落西
山了,这个时候客栈里,大多人都在吃着晚饭。
小冷和冷红月找了一张桌子坐下,不过看着旁边的一个人,倒是很有趣。
这个人,桌子上放了一个布袋,一个人就要了一坛子酒,而且喝酒都是一碗一碗的喝,很是骇人。
小冷对冷红月轻声嘀咕道:“我说红月啊,你的病刚刚好,可不要学着他那样喝酒哦……”
声音很小,小得就像蚊子在震翅一样。
然而旁边桌上,那个男人的的眉毛,还是微微的挑了挑……
巫月妖像往常一样吃着碗中的肉,并没有理小冷和冷红月二人。
但是从他的吃肉方法上,冷红月已经看出了很多端倪了。
冷红月轻轻哀叹一声。
有道是,江山代有人才出,各领风骚数百年。
还有道是,今人嗤点流传赋,不觉前贤畏后生。
自己当真是老了,这片天空,应该是属于年轻人的了。
冷红月没有发现的是,当他看着巫月妖的时候,有人也在看着他。
……
话说怪客栈的招牌也不是瞎说的,至少在看到一大碗肉干被小冷风卷残云般处理掉之后,冷红月是这么认为的。
小冷喝了最后一口热汤,今天的晚餐,也就算是告一段落了。
小冷看着冷红月:“红月,你这样不吃饭,真的对身体好么?”
冷红月微笑着,眼睛眯成了一个好看的月牙,说道:“我当然没事了啊,但是我告诉你,你要是敢两三顿不吃饭,嘿嘿,小丫头,那你就等着吧。”
小冷看着冷红月新月一般的眼睛,也笑道:“哼哼,要是我吃的没人敢要了怎么办?”
冷红月勾起嘴角:“那,小冷还是别吃了……”
小冷:“红月,你……”
冷红月看着小冷生气的小模样,不由得溺爱地摸了摸小冷的头,没有说什么。
两人就这样向楼上走去,说着,笑着。
这个时候,大厅里,好像又有人吃完饭了。
……
是夜,冷红月让小冷和他在一间客房里,并且要看着她好好休息。
小冷当然知道冷红月想的什么,也确实,她从冷红月生病开始,就一直没有睡好过觉。
所以,她也确实很听话地去睡觉了。
然后,小冷熟睡的时候,冷红月还在看一卷书。
但是当小冷睡着好一段时间的时候,冷红月放下书卷,站了起来。
冷红月慢慢走过门口,现在的他,一脸书生气。
他看着一个黑暗中的阴影,笑着:“你这样的态度,其实我还是很欣赏的,起码,你没有打扰小冷的休息,我就应该感谢你。”
拐角处,并没有人说话。
冷红月也没有在意,继续说道:“没事的,出来吧,不要等我过去找你。”
依然没有人说话。
冷红月的病没有好完全,事实上,伤及内脏的伤,一天之内能好到这个程度,就已经很让人感到惊讶了。
所以,冷红月还是咳了两下。
他不敢太大声,他怕,他不敢。怕的是小冷听得到自己的咳嗽而醒来。
以往就是这样的……
所以,冷红月一步一步走到了那个黑暗角落里隐藏的人的面前。
冷红月:“我说过,我真的能看到你……不要以为我在诈你好吗?”
在那个人影看来,冷红月的身影有些瘦弱,脸色很白,笑容也很温暖。
“要下去喝一杯么?”冷红月笑着。
人影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走出阴影,冷红月才发现其实这个人也很瘦,但他眼中的神采,是正常人没法比较的。
冷红月喝了一口手中的酒,看着这人眼中坚定而看不到底的目光,冷红月还是带着微笑。
“话说,你是来找我麻烦的?”
那人说道:“是。”
冷红月觉得很有趣:“你知道这样下来,你的气势已经被我削弱了好多了。”
那人:“是。”
冷红月很不解,歪了歪头:“那,你还会找我的麻烦么?”
那人也喝了一口酒:“会。”
冷红月:“还会?”
那人:“我要杀你,和气势无关,只要还有要杀你的决心,就一定能有动手的机会。”
冷红月好像很欣赏这个看起来很年轻的小伙儿,还有一点惋惜的感觉。
“如果你杀不死我呢?”
那人的脸上居然也有了一些笑容,很坦然,也很有阳光的味道:“不会的,如果这样,我死。”
冷红月的脸上的微笑并没有变:“年轻人,莫要多说什么生死的事情……这世界上最珍贵的,就是生命,不管是他人的,还是自己的。”
那人没有说话,只是喝了一杯酒。
冷红月看着他,似乎在想些什么,又说道:“做人不能一直只像小孩子过家家一样,也并不像下棋,我们不能自己推开自己的棋盘,人死了,不能重新来一场。”
“你知道么,其实我还是有几个徒弟的,而且都很有些名气,不过可惜的是,我的徒弟中有两个最让我看中的,却因为各种原因身死他乡……这件事情,这段时间让我痛心地都难以呼吸……”
“他们的死,让我心痛得生疾……只是他们太小看这生死二字……这是他们的错,也是我的错……但这不算聪明,也不算勇气。”
冷红月似乎只是在说着自己的经历,并没有在意那个男子什么的样子。
但那人却说道:“怪不得,怪不得你会来剑堡疗伤。”
冷红月给他的空杯子里又斟了一杯酒:“你知道?”
那人又不客气地端起了这杯酒:“这件事情没必要瞒你……你不能运功这件事情本就是陆玖告诉我的。”
冷红月只是笑。
同样,喝了一口酒,说道:“那陆玖有没有告诉你,我来是干嘛的?”
那人:“不知道。”
“陆玖让你来杀我的?”
“是。”
这些对话,一句比一句短,一句比一句急促,在别人看来,两个人就像是好朋友一样,喝酒,说话。
“你知不知道,我的那两个小徒弟是谁?”
“不知道。”
冷红月:“江湖上,大家喜欢叫他们的外号,他们的外号,比我的都要响亮呢……”
“称呼是什么来着?好像,一个叫黑刀,一个叫梨花。”
听到这一句话,那个人的瞳孔突然缩了一下。
黑刀薛松,梨花白凌,传说中的两个学会云境绝世秘技藏刀杀的人……只是不知道怎么,死在了月境,因为风声很紧,就没有传出来太多消息。
他们两个人的师傅,还能是谁?
于是他看到,冷红月脸上的笑容,似乎就像是在嘲讽他。
然而,冷红月脸上的笑容,却从未变化分毫。
问佛:
“佛啊,我很怀念儿时的那些年,那时的未来遥远得没有什么形状,那时的自己单纯得没有烦恼……那样的生活,是不是很接近自己追求的‘真’呢?”
佛:“或许,那是的生活真的在自己的感觉里很好,但只要仔细想一下,那不是追求的结束,而是还依然处在准备的阶段。”
我:“准备?准备追求么?”
佛点头:“没错,那时候的自己连开始都不算,生活上的欢乐,为自己撑开了一层保护层自己就在这保护层下成长,无忧无虑,却没有目的。”
我:“然后,然后保护层破裂,也可能是自己撕坏的……不论如何,这层保护层被破坏的那一瞬,就是自己追求自己的开始么?”
佛:“是。不论如何,只要是个完整的人生,就不可能一直在保护层里渡过岁月,这是成长,也许是从丢掉自己的玩具开始,也许从自己讨厌当初的游戏开始……这不重要,因为,只要成长,就觉得以往的地方,很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