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考试结束了，文怡走出考场的那一刻，感觉有说不出的轻松，考棚之外已是斜风细雨的天气，绒绒的细雨飘洒在发髻。衣服及俊俏的脸上，文怡已是感觉不到初春的寒意。不远处有人打着伞，好像在等谁。文怡走近两步，朦胧中见是蕙兰。细雨中的蕙兰看上去弱不禁风的，身子斜着倚在一个柱子边，不停地哈着手，跺着脚，翘望这考棚的大门。文怡此刻感到有点心疼起来。思想单纯的蕙兰，心地确实十分的善良。这是文怡明显感觉到的。
为了我读书她倒也付出不少，说不定那位孟先生的突然转变就是蕙兰所为。
文怡带着十二分怜悯走先前。
“文怡哥，你考完了。”油纸伞已罩在文怡的头顶上了，细细的雨丝立即洒在蕙兰的鬓角上，蕙兰打了一盒哈欠，显得有些疲惫，但她总是微笑着，文怡的心好似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感觉有些疼。
“让你久等了。”文怡接过雨伞。
考棚里的人陆陆续续出来，外面等待的家属悲喜交加。考得不好的向家人发牢骚摔东西的也有，更多的是两人偎依在一起。
一个熟悉的身影从考棚出来，一个老妇人带着一个破斗篷，手里拿着一个斗篷，迎了上去问道：“相公，考得怎么样？”显得无限关心。
那男人接了斗篷，一把抱住老妻，开心得像个孩子。“今年我遇上贵人了，有希望了。”
“这么多年了，每回都说有希望，几时真的给我希望？”老妇人虽然含有责备，脸上洋溢着幸福的表情还是看到出来的。
“你那天拿错一个袋子，装干粮的袋子你没有拿去，我担心你在考场饿死，我心急火燎的赶来，守门的人不准进去。”老妇人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噗通”一声老人跪了下来，文怡倒是吓了一跳。
只见老人拿着他的妻子跪在文怡与蕙兰面前。噗咚一声又是一个磕头。
“大恩不言谢，老夫只求上天保佑你这对夫妻平平安安过一辈子。”
“这是那跟哪呀？我与蕙兰、夫妻。”文怡看了看蕙兰，只见她面带红晕。看得出心里倒是非常乐意。
文怡倒是不想与老人分辨他与蕙兰的关系，有些东西不去分辨比分辨要好，但一个六十余岁的老人应该看得出来，蕙兰只是一个孩子，不过话有说回来，那年代十二岁嫁出去的倒也不少，文怡扶起老人，说道：“桂同学，考得还好？”
“贵人，托你的洪福，你救醒我之后，我的头脑特别好使，今年肯定没有问题，以后这三百斤税赋就不用上缴了。”老人显得非常高兴。
文怡送走两个老人，弹去蕙兰发髻上的雨珠，有将蕙兰双手放入自己手心里搓了搓。
别看蕙兰每日笑笑嘻嘻的，其实她心里最渴望文怡抚慰，两眼泛着泪花。
“蕙兰，你咋啦？”文怡问道
“没什么，替你高兴，文怡哥我来背东西，你辛苦了。”说罢蕙兰要接下文怡身上的包裹。
“我是男子汉，怎么能让一个小女孩被东西呢？”文怡对蕙兰笑笑，两人沿着青石板路往后院马厩走去。
“文崽！”刚走出数步，文怡听到母亲的声音，放眼望去只见母亲与一帮人站在屋檐下正瞧自己笑，文怡抢上前去，发现郑老爹也在，说道：“母亲、老爹都来了，不是说好了的，天气不好，不要出门，当心身子。”
“娘，这些天身子已好了，白日无事织了一些布匹，老爹陪我拿到街上去买个好价钱，今日顺便来看你的。”其实桂氏早就候在这儿，这样说只是不想让儿子担心罢了。
“我儿，这次考得怎么样？”桂氏抚摸了一下文怡的脸。
“文章倒是写得对路子，至于到底怎么样，孩儿倒也不敢妄自评论。”
“考了就好。”桂氏倒也不深究。
“蕙兰见过伯母。”蕙兰向前对桂氏行礼。
桂氏见蕙兰，心底善良，通情达理，对文怡倒是一往情深，打心眼喜欢这个小姑娘，笑眯眯将蕙兰扶起来，说道：“孩子，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郑老爹见了，笑道：“这是杨家的二小姐吧，都这么大了，长得越发标致了，当年你姐姐不愿意嫁过来，你就替代你姐嫁到朱家喔，县试之后，要文崽拿些聘礼到杨家，把这门子婚事定下来。”
看来郑老爹也是一个**型的，这么久憋出一句这样的话来。
蕙兰面若桃花，闪过一丝羞赧。
桂氏听了倒也喜欢，说道：“蕙兰还小，过两年再说吧。”
“伯母，我已经不小了，满了十二岁，很快就十三岁了。”蕙兰分辨道。
“很好，叫你爹赶快准备嫁妆。”郑老爹倒是非常热心。
文怡听了却心事重重的样子，我已经有了心上人了，蕙兰只有当做妹子。对了，当弟妹，她与文强倒也非常般配。想到这里于是放下心来。
文怡牵来马匹，将桂氏扶上马，一行人开开心心往回走，一路上说说笑笑。文怡虽说感觉不错，这是平生第一次考试，到底结果如何自有天知道。再说这是县试。接下来还有俯试、院试。残阳如血，关山如铁，如今迈步从头越。过了院试才算真正的秀才，中了秀才就意味着功名的开始，想来这一条路还长着呢。因此当年的县试与如今学子的考试比较，可能相当于初考，院试才算得上中考，成绩好的读中专，早日出来工作。乡试可算得上高考，乡试后就可以出来做官，这时就可以相当于我们这个时代的大学生。扯远了。
考试之后，学子们个个在家等待发榜那天，成绩好坏大多数人心里还是有数的。文怡则管不了这么多，早已来到芙蓉酒楼做他的店小二去了。
那日文怡正在给一位客官上菜，青衣回来了，他发现新来店小二非常面熟，他向店小二招招手，果然是文怡。
“文怡哥，是你？”青衣显然非常吃惊。
“来、来，店小二你就别做了吧。咱们兄弟二人先喝几杯酒。”青衣这段时间一直呆在学校，店子里的生意平常是叔叔看管，也就是非常看好文怡的那位胖子。
文怡是非常遵守劳动纪律的，他不肯陪青衣喝酒，说是要等到下班后才可以赔上几杯。青衣只好将胖子叔叔叫来。青衣拍着文怡肩膀对胖子说道：“叔叔，你可知道这位是谁？”
“不就是是我们店子里的小二吗？你今天怎么啦？”胖子显得有些不解。
“他不是店小二，他是我的一个哥们，祁山第一大才子。”
“哦？你不是喝多了吧？”胖子还是有些不相信。
“叔叔，是真的，以后他就不用当店小二了，他那份工钱我出起来。”青衣一本正经的说道。
见侄儿如此郑重其事，想必这人是有点来头，“好吧，我依你，明日另请一位店小二就是。”
青衣邀请文怡坐下一起喝酒，胖子则另做安排，请人暂时代替文怡位置，但文怡还是不肯，说是一份劳动一份收获，青衣见如此，他倒是想起文怡在考场救人之事，说道：“文怡哥，想必你的医术超群，这样吧，我奶奶身子不太好，你有时间帮忙看看，看得有效果我们每月给你二两银子，你看如何。”
文怡听了这才同意。
文怡与青衣坐在角落里海空天空地聊。只见隔壁桌子上两个官差模样的人一高一矮，两人一边嘀咕着一便喝酒。他们见四下无人，高个子大胆说道：“这次县试你猜谁会是第一名。”
矮个子说道：“不就是那位朱文怡吗？他的试卷我阅览过，陶县令也见过，文章写得好。”
“未必。”
高个子夹了一口菜说道，“论才气，当属朱文怡，但是有人看他不惯，已把他试卷掩盖下来。”
“哦，还有这种事情？”矮个子甚是吃惊。
文怡与青衣听了面面相觑，青衣站起来欲与二人理论。文怡按住青衣。
“这事情是谁做的？”矮个子打破砂锅问到底。
“做这种事情说的人当然是我们阅卷者内部之人，我告诉你也无妨。”说罢高个子蘸了一点汤，在桌子上写了一个“孟”字，很显然他所指的正是这位孟先生。文怡这才想起那天早上去看孟先生时他的表现换了一个人似的，原来这里还有这样一段公案，他为什么要这样为难我呢，难道就是为了束脩之礼物？一定不是那么简单。
于是继续侧耳细听。只听那位矮个子说道：“难道这位先生如此嫉贤妒能吗？”
高个子喝下一口酒，说道：“那倒也未必，古话说得好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背后倒是有一位财神支持他。”
文怡这才大切大悟了，这个肖逋航果然在背后是绊子。
待二位公仆喝得醉醺醺地回去，青衣笑道：“文怡哥，这事情不用你担心，我一定还你一个案首来。”矮个子便是县尉任安，是青衣姑姑的儿子，一个表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