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驾驶估算得挺准的,到已夏家门口的时候,的确已经快九点了。
已夏今天是个晚班,正点就要十点才落地,所以这会儿家里没有人在。
顾寒慕自行输了密码开门,他倒是一点不把自己当外人。
推门而入,玄关的感应灯贴心地亮起。
举着一片“秋田蕗”的龙猫,憨憨地摇晃着他胖胖的身体,白色的肚皮里透出柔和的桔色灯光。
顾寒慕之前总觉得它蠢,今天看它倒觉得顺眼了几分。
总觉得自己又回到了熟悉的气息里,心里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担忧,好像都被摇散了些。
已夏刚把家门拉开一条缝,就看见玄关的地面上透出明亮的光线。
她下意识地顿在原地,她出门的时候没有关灯吗?
可是她走的时候是下午,她根本就不可能开灯啊。
难道有贼?
已夏握在门把上的手一时有些进退两难。
“杵在门口干什么,还不进来?”有个男声从门后不咸不淡地传来。
虽然被门板挡住,但已夏还是一下就听出了对方的声音。
方才悬着的心瞬间落下,她一把拉开了自家的大门。
站在玄关尽头的人,除了顾寒慕还能是谁?
“你,你怎么会在这儿,你不是在卫港吗?”已夏反手带上门,不自觉地松了口气。
把飞行箱和肩上的出差包放回门口的柜子里。
一边打开鞋柜换鞋子,有些疑惑又意外地打量了顾寒慕几眼。
“航班已经飞完了,留在那也不过是睡一觉,我就提前回来了。”
顾寒慕应该是刚洗完澡,利落的短发看着还有些湿意,整个人都带着几分散淡。
他不以为然地开口,又撇了门口的人一眼,“更何况,我不回来,怎么知道你到底折腾出了什么事?”
已夏换鞋的动作微顿,心里叹了口气,她就知道顾寒慕肯定要数落她。
其实顾寒慕这个人真的很别扭。
他愿意为了已夏的事提前一晚回来,本来还挺让人感动的,可他偏要说些不招人待见的话。
“我又不是故意的,再说事情经过我那天已经和你说过过了啊。”
已夏换好鞋,往客厅走去。
顾寒慕当然不能直说万冰封的事,你还没说清楚。
他看着走过来的人,一脸不服气的委屈。
气色倒是看着没什么不好,活动也挺自如。
至于身上有没有什么磕伤碰伤,他一会儿再亲自检查。
清了清嗓子,拿起吧台上的水壶倒水,“先去洗澡吧,一会儿出来再说。”
“哦。”已夏很好说话地应下了,转身往卧室走。
不过又觉得好像有点不对劲,这好像是她家吧?顾寒慕的样子比她还像这个家的主人。
不打一声招呼就自己登堂入室,还洗了澡。现在还指挥她?
还真是不把自己当外人。
而且他们什么时候变成不和对方说,就会直接去对方家了?
他们一直都是提前和对方说好,才会见面的不是吗?
等已夏洗完澡收拾好出来的时候,顾寒慕已经靠在床上刷着手机等她了。
已夏掀开另一侧的被角躺下,侧过身,仰着头端详他半天。
最后小声嘀咕了一句,“你今天很奇怪。”
顾寒慕放下手里的手机,偏过头看她。
侧躺着的人微微蹙着眉,仿佛她多冷似的,被子一直拉到脖颈顶端,只露出一张脸在外面。
脸上有种刚洗完澡的氤氲水润,被鹅黄色的被褥衬着,显得越发娇嫩,多了几分稚气的少女感。
他和气地掀起唇边的弧度,“我怎么奇怪了?”
已夏的唇嚅翕了几下,最后只是有些无奈般说了一句,“说不上来,就是觉得有点奇怪。”
顾寒慕无所谓地笑笑,他侧过身转向已夏,把她围的严实的被子扯下来些。
拉出她一条胳膊来,抬着看了看,又扫她,“有哪里受伤吗?”
“没有,都说了是他的车把剐到我的后视镜了,我都没感觉到。而且我也就开了20迈。”
已夏把胳膊缩回被子里,摇了摇头。
“嗯,亏你还说得出口,20迈还能搞出个事故来。”顾寒慕有些嫌弃地瞥她一眼。
还没等已夏开口,又接着问道:
“帮了你的那个万冰封,是住在楼上吧?这次人家的确是帮了你大忙,过两天请他吃个饭吧,正好有点细节我还要问问他。”
已夏刚想点头说应该的,她也打算请万冰封吃饭的。
突然意识到什么,她半撑起自己的身体,眼里的惊讶毫不掩饰:
“你也要一起吗?不用了吧,人家又不知道我们的关系。”
说到最后一句时,已夏的声音小了些,目光不太自然地看向一边。
“放心,我会处理的。只是你这次的事,有些细节他大概是也没和你说,但我得知道,这样万一以后有什么问题,也好应对。”
顾寒慕似乎没看见已夏的惊讶,慢条斯理地开口,手指缠着她长长的发。
“当时,是不是吓坏了?”已夏还想开口说什么,就听到了顾寒慕的声音。
那低沉温柔的声线里似乎缠着些舍不得的心疼,就这样缠住了已夏的心。
刚才想要说些什么?
大脑和嘴,一瞬间都失去了记忆。
几天来,刻意让自己不去想这件事,那些故作镇定,平静如常的伪装顷刻间碎裂一地。
已夏仰头看着眼前的人,他眉目低垂,眼中是密密的注视,仿佛看进自己灵魂深处。
已夏觉得自己的眼眶好酸,连带着整个眉骨和太阳穴,都一阵阵酸胀。
她往前挪了挪,手攀上顾寒慕的腰,把自己的脸埋进了他的胸口。
是顾寒慕的味道,又混着她惯用的沐浴露香气,让人生出无限心安。
“好了,多大的人了,还跟个小孩子一样。”
顾寒慕轻柔地抚着她,从头顶缓缓延至发梢,落在她的背心。
轻而稳地拍着,像极了哄着孩子睡觉的长辈。
“没事了,凡事有我。以后再遇到任何事,都要第一时间和我说。你宁可让一个外人帮忙,也不愿意找我吗?”
顾寒慕温声劝慰着,大概还是有些不甘心,忍不住又念叨了两句。
已夏的脸埋在顾寒慕怀里,长长的睫毛像夜空中的飞花般闪了闪。
她几乎要脱口而出:可是我不可能永远遇到事都找你啊。
只是知道这话说出口,大概除了让彼此尴尬,就是为难。
也许是不想破坏此刻的宁和,又或者是贪恋这转瞬即逝的“永恒”,已夏还是选择了沉默。
只是把头往顾寒慕怀里靠得深了些,圈在他腰间的手也收紧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