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八)
苗疆,還珠樓。
神蠱溫皇聽完轉達自勝弦主的消息,神情比平時更顯凝重「如此……,也許對於元邪皇,我們的估計全錯了。而最重要的那片拼圖,或許……」
──九龍天書。
習慣性搖著的羽扇突然停下「俏如來,黑水城是否有可能是一條地脈?」
俏如來一愣,他雖為墨家鉅子,但並不如大匠師那般了解黑水城。然而,依照墨魯兩家的使命與習慣,以及黑水城的特性,絕對……
──「有可能。」
想到這裡,俏如來霍然抬頭「如果是真,黑水城也可能成為元邪皇的目標!」
糟糕,那雲仔……
【回黑水城後,俏如來可以讓你檢查。】
「溫皇前輩,俏如來需要先行一步。」俏如來立刻急切地和溫皇道別,盡速奔回黑水城。
父親還有其他人也都還在黑水城,不知道有沒有察覺到元邪皇的目的,再者,若元邪皇的目標真為地脈,那金雷村也……
雲仔不曉得這個訊息,她才剛從元邪皇手底下逃脫,雲仔一旦回黑水城,等同自投羅網!
雲仔──!
「哀,關心則亂。」
*
黑水城。
「無心。」
「雲姊姊,你回來了!啊,可是……」
雲仔回到黑水城,便先去尋憶無心,想告訴她義父的消息,然而卻見憶無心一臉驚訝。
「你們怎麼還在這裡?」憶無心尚未開口,廢蒼生已經注意了到這邊。
雲仔剛不是從最常使用的出入口進來的,此時歪著頭不明所以。
憶無心道「我打擾黑水城也這麼長的時間了,多少也要盡一點心力,等村民都走了我才能離開。雲姊姊,伯父說元邪皇可能會來,大家都在撤離城中,妳這時候回來太危險了。」
「什麼!?」雲仔一驚,如果俏如來也回來了就糟糕了!
一邊大匠師正和魯缺吵著誰要留下,風間始仍在生死一線,誰也不願放他一人,但若魯缺留下,廢蒼生也不願離開,大匠師更是堅持獨守。
「還有一個方法,生死一線是在地下,我們將入口毀掉遮蓋,元邪皇就算攻進來也找不到生死一線的入口。」
「不會發現嗎?」
「除非知曉這個地方,否則應該不會發現。」
「大匠師,廢蒼生前輩。」俏如來也在此時趕到,果然在這裡看到了雲仔,和她身上明顯動過手的痕跡,他先對前輩們道「俏如來沿途見黑水城村民已疏散完畢,城內可還留有其他人?」
「就剩這裡的人跟你的父親。」
見到俏如來,雲仔放下了心,便在一旁陪著憶無心,看俏如來和大匠師商量。
「雲仔,你的臉……」大匠師去安排生死一線後,俏如來還是忍不住走了過來「發生什麼事了?」
「嗯?沒事。」雲仔隨意地摸了摸臉上被劫寒劍留下的劃痕,這種小傷很快就會好,只是被關心到底讓她心情愉悅,便笑道「剛和久未見面的友人切磋了下,我可沒輸。」
「還是處理一下吧。」就知道藥師一向對病人嚴格,但對自己卻毫不在意,俏如來無奈又不放心。
「嗯,等和你與無心一起離開後,我再擦藥。」雲仔自然是答應了,俏如來也只能妥協。
「你先和無心離開吧。」俏如來轉頭對堂妹道「你們已經是最後一批了,再繼續留下太危險。」
「好。──嗯?初始力量,你怎樣了?」憶無心正要答應,卻見寄宿在七彩雲珞的初始力量出現異動,同一時刻,一邊的藥師突然間抱著腦袋彎下了腰。
「雲姊姊,妳沒事吧?」
「雲仔?」
平時掩藏很好的魔氣克制不住般翻湧而出,只見雲仔一隻手掌摀住了眼睛,宛如許久不見光芒的人害怕被刺傷的模樣,但衣袖間露出的嘴角,卻是詭秘的彎起。
「啊……來…了……」
他、……來了!
「什麼?」
憶無心沒聽清楚,只下意識地覺得不妙,連廢蒼生等人都注意到了這邊的異狀,忽然……
轟──!!
巨大的力量掀翻了黑水城的入口,眾人驚愕地望向爆炸處,強大的功力襲捲而來,所有人同時感受到逼命的危機!
「是元邪皇!」俏如來走到眾人前方,握住墨狂嚴陣以待。
「怎麼會!?明明沒魔兵的蹤影?」
「俏如來,你的傷……!」不知何時放下了手的雲仔臉色蒼白地壓抑自己的聲調,更擔憂俏如來能不能再支撐和元邪皇一戰。
然而,根本沒有時間讓他們討論了。
「是你們。」元邪皇挾帶著殺意而來,睥睨的眼神掃過俏如來和雲仔,以及所有人「你們全部……都必須死!」
三番兩次地讓人留命逃跑,這一次,毀天滅地的魔王不會再施予逃生的機會,不再容情!
洶湧的氣浪掀翻了週圍樹木,眾人被逼得踉蹌後退。
「危險!」廢蒼生和魯缺勉強扶住大匠師,雲仔同樣扶著憶無心,俏如來則抓緊插入土壤固定的墨狂。
「雲姊姊……」雲仔臉色因痛苦而發白,讓憶無心十分擔心。
「我沒事,你小心……」藥師除了對抗魔威,更要和腦中翻騰的烏祭爭鬥,額際開始滲出了汗水,平時壓制在體內的魔氣也不自主地微微洩露。
俏如來擔憂地看了藥師一眼,隨即凝神應敵,手中的墨狂心隨意動。
「止戈流,開……」
──「沒用。」
來不及開陣,元邪皇竟是直接一掌擊中俏如來腹部,後者反應不及,立刻傷上加傷,往後踉蹌,長劍向後沒入地下,支撐身軀。
「啊!」
「「「俏如來!」」」
不顧眾人吶喊,元邪皇一步一步逼近,雲仔心神震蕩,意識也更加混亂,眼看就要支撐不住跪了下去,忽然,一股至剛至陽的渾宏掌氣襲向元邪皇,後者巍然不動。
!?
「父親?」俏如來抬頭。
──「回憶迷惘殺戮多,往事情仇待如何,絹寫黑詩無限恨,夙興夜寐枉徒勞。豔文再次懇求邪皇,高抬貴手。」
元邪皇轉身。
「本皇講過,你沒第二次禮遇。」
*
地面震動,樹木房屋倒塌,宛若天災降臨,魔神禍世。
史艷文和俏如來被打得節節敗退,魯缺不知何時消失在視線範圍內,舉目所見眾人皆負傷頑抗。雲仔知道自己應該行動,應該帶憶無心等人離開,憑自己最大的速度,只要有人牽制元邪皇,她絕對有能力先帶幾人離開。
然而她做不到。
她的手腳能自如地為憶無心擋下殺招,能配合大家間隙地上前攻擊,甚至能動些小手腳讓元邪皇的視線出現細微偏差,為眾人爭取一線生機,但就是沒辦法挪動翅膀一分一毫,血脈之力也不再任她使喚。
【邪皇大人出馬,墨家魯家的人都逃不了了,皇甫你好好看看啊!】
【哼哼呵呵呵哈哈哈哈哈────】
「烏──祭……走開!」
奮力對抗的藥師周身一陣金光一陣綠芒,神色不停變換,手中緊緊握著短刃,眾人即使在混亂的對戰中也注意到雲仔的異狀,以及喃喃自語。
俏如來一愣,想起燕駝龍曾提起的千年前魔世第一術士,隨即,元邪皇也證實了一部分的猜測,讓人心驚。
「烏鵸雲。」元邪皇竟直接與藥師對話「與你的先祖相比,太軟弱了。」
!
「我…邪皇……不……」因為元邪皇的開口,烏祭更加亢奮,心臟一陣緊縮刺痛,導致雲仔語言開始混亂「殺了……不行…滾開…!」
「雲姊姊!」不是很清楚發生了甚麼,但憶無心腳步一錯,挺身站在雲仔前方保護「離雲姊姊遠一點──水石變!」
七彩雲絡一轉,光華流轉間,帶著眾人遁入地下,然而……
「想走嗎,不能!」元邪皇摧裂土地,隨意一招便逼得眾人不得不現身。
史艷文只能再度運起純陽掌,配合俏如來的墨狂勉力求生,忽然,不遠轟地一聲,天地動搖!
「是不滅火!」廢蒼生豁然一驚,轉頭卻不見魯缺「缺兒,是缺兒……!」
城下的不滅火失控,黑水城搖搖欲墜,頓時亂石崩雲,山震地動。趁著崩塌的巨石阻礙元邪皇的腳步,大匠師帶領眾人奔向通道逃生,卻在中途遇見重傷倒地的魯缺,是引爆不滅火反衝的氣浪,強勢摧毀他的皮肉與經脈,令魯缺意識昏昏沉沉,隱約間察覺有人靠近,憑直覺認出抱住他的廢蒼生。
「快……快走………」幾乎聽不到廢蒼生的叫喚,魯缺只一心希望廢蒼生快離開,不要浪費這個機會,至於自己……
不重要。
「我們一同離開。」廢蒼生怎麼可能放棄兒子,踉踉蹌蹌地,試圖抱起重傷的身軀。
「別…別讓我,拖延到你……快走……爹親。」
「我不會再放棄你,絕對不會!」奈何廢蒼生也傷勢沉重,幾次嘗試仍無法將人抱起,慌亂中,想起一人「對、對……雲醫!救救缺兒!缺兒撐住……雲醫,你一定可以……求你!」
地動山搖中,烏祭在猖狂的大笑,廢蒼生放下驕傲與自尊的懇求,雲仔在元邪皇消失於視線中後,一點一滴的奪回意識主導權,終於穩住腳步站在廢蒼生面前。
廢蒼生抱著流血不止的魯缺緊張地看著藥師。
「我知道魯缺之前與你有怨,但是、但是……只要你救缺兒,你有什麼要求我都答應,只要…只要缺兒無事……」
雲仔垂眸凝視魯缺與廢蒼生,狠狠地一閉眼,張開。
「現在不是說那個的時候。」
藥師從懷中抽出數根長針,飛快插入魯缺的經脈止血。她並非不在意過去的嫌隙,但魯缺並非沒有悔改,彼此也並沒有到達非死不可的地步,身為醫者的責任更不容許她忽視一名急需救助的傷患,然而問題並不在這裡。
「救命的藥丹在金雷村分給鱗族太子和其他人了,他只能、不,是必須立刻手術,但現在沒有條件……」雲仔滿頭是汗,抬起的手不知是因何而不停顫抖,是晃動的地面,是消耗過多的內力,是意識鬥爭的波及,是不祥的預感。
「雲仔、廢蒼生前輩,我們不能待在這裡!」果然,在一陣更劇烈地的地震下,俏如來擋開落下的碎石,急迫地大喊「元邪皇隨時會追上!」
「不要管我了……快走,爹親,你們快走。」
來不及了。
一道紅光夾帶著雄渾的魔氣,崩碎巨石,掃開前路,直直地從廢蒼生和雲仔之間穿過,擊斷深扎在崖壁的樹木,煙塵四起。
寒毛倒豎,若非廢蒼生直覺地推開與雲仔間的距離,此刻倆人都已經爆體而亡了!
「來得好快!」
自知不可能甩開元邪皇太久,精神緊繃的眾人很快反應,由史家父子為主力,其他人為輔,抵擋在火力第一線,拚盡全力只為爭取一瞬時間,讓藥師專心救治魯缺!
「可惡!」心焦的雲仔在血流難止的情況下忍不住罵了一聲,身上背負著眾人期望的壓力,以及醫者割捨不下的責任心,她穩住手,一排銀針連插幾大要穴,同時狠下心,將一粒黑色的藥丸塞入傷者口中。
「抱歉,現在必須借用你未來的生命。」藥師皺眉對傷患說清楚,這顆藥的效果是雲仔最討厭的,以未來重大的代價換取現在一線生機,重燃枯竭的功體。
「哈…哈哈……那有什麼…好猶豫的。」感覺到一股霸道的力量在體內生成,無痛地沿路損傷經脈,手上力氣漸漸恢復,魯缺破風似的笑道「我……早該去找雲娘贖罪了……快帶老頭走……」
「閉嘴,廢蒼生不希望你死。」雲仔手上動作絲毫沒有放輕,痛得魯缺連連吸氣,話語重而篤定「所以,我說你會活!」
「……對…不起……」
雲仔一頓,眼眶微熱,忍不住質問。
「你還有個女兒吧,難道你想拋棄她嗎?」
「小…玉……我的…女兒……」魯缺喃喃道「是我的錯……這輩子,我做了太多錯事……」
「缺兒……缺兒啊!」廢蒼生被元邪皇打回來,再度執著的上前為兒子爭取時間「不要放棄!大不了我們父子倆共赴黃泉!你們快離開,元邪皇,我跟你拚了!!」
「史艷文、俏如來,你們快帶憶無心離開,讓我留下為他們爭取時間就好。」大匠師顧全大局,但願意為家人為渺茫的希望留下來「別遲疑了,你們快走!」
「俏如來不會放棄任何人!」
「我不會離開,無心寧願和家人死在一起!」
「兄弟一場,一起吧。」
「愚蠢!」
「你又聰明到哪裡去?」
眾人陷入絕境,信念卻更堅定幾分,而史艷文卻覺得元邪皇攻勢似有放緩,似在分神。
「純陽一氣!」極招上手,史艷文不知道第幾次擋下邪皇利掌,退步嘔紅「雲姑娘,你還需要多久?」
全神貫注的雲仔還沒回答,手上剛從風門穴拔出一針,一道紅光便轟得魯缺飛出撞在山壁上「啊…!」
──!
「你們誰也沒時間了!」元邪皇幽靈魔刀一轉,龐大的魔元運轉,極招無所顧忌,威震八方「煙硝葬雲滅。」
邪力爆發,勁掃十方荒野!
「雲仔!」、「缺兒!」、「糟糕!」、「小心!」
傷疲的眾人救援不及,正驚慌之際,卻聞一聲──
「寰羽詔空?雁翼回翔。」
三顆紅黑的斷雲石突然出現,飛速撞上幽靈魔刀,驚爆頓響,也在俏如來心裡連環爆炸。
!!?──
「哦?」元邪皇微微偏頭,臉頰邊多出了一道血痕。
「不准動我的病人──!」
怒吼,是壓抑不住的衝動,是平時溫和的人被觸及底線的憤怒。
竟是藥師出手羽國鎮國神功擋下了殺招!
眾人愕然「這是……!?」
雲仔手一翻,召回三顆斷雲石,接著,第四顆斷雲石回旋在週身,化成一柄柄她最常使用的短刀!
「寰宇詔空?神物任化。」
怒氣翻騰,不管不顧,平時被掩蓋的另一道血脈再也無所顧忌,肆意展現所有壓抑的力量!
「半壕春水一城花!」
陣法如展開的繪卷在半空中鋪開,在成型的那一刻天上刀雨再現,無數凌厲的刀氣盛開如花,綻放後如驟雨般削落,穿透萬物,避無可避!
「九宵魔動墜紅塵。」
元邪皇長刀倒轉,掌氣與幽靈魔刀結合,威力再上一籌!
──砰!
兩式交鋒的爆炸震動四方,雲仔被強勁的氣浪反衝倒退數步,嘴角抹紅,斷雲石再化九尾風華,融合刀意的劍式上手,配合空中的斷雲石連綿不絕,無孔不入。然而元邪皇攻勢絲毫不緩,渾厚的功體運使幽靈魔刀竟仍不缺靈巧,逼得藥師不能以速度周旋,直面鋒芒。
被迫以短迎之,就在雲仔護身的斷雲石皆被挑開,魔刀橫面直劈之際──
「閃開!」
魯缺勉強提氣,撞開為保護他而一步不退的藥師,背後卻硬生生接下這一刀。
「住手!」
血跡如泉涌,濺起一道浪潑上藥師,臉上也沾染了點點血跡。
「你……」
「缺兒啊!」廢蒼生驚慌地衝來扶住魯缺,卻被推開。
「不…不需要為我……」魯缺深深喘氣,精神氣足,似是迴光返照「哈!這下我不欠你了,好歹死之前還一筆……」
「你不會死!」藥師直接打斷,斷雲石再度浮起,隨心而動,吸取主人的功體而爆發,凌厲的眼中似是閃過一抹紅「俏如來,保護所有人!」
「雲仔!」
「你還欠我一次檢查,別想逃脫。」藥師試著扯嘴角笑了笑,在爆發下壓制了烏祭,讓她功體終於運轉自如,斷雲石在她的操縱下將眾人與元邪皇隔開,大喝「無心,帶他們離開!」
「雲姊姊……」眼眸染上一層綠,憶無心突然下定決心,七彩雲絡光芒再現「水石變!──啊,我怎麼……?」
話音未落,眾人在一陣水花中消**影。
「故計重施……嗯?」元邪皇欲逼出潛土中的眾人,卻不料被一人出其不意的抱住阻止「哼,螻蟻!」
被魔皇隨意一擊震開,自行掙脫水石變的魯缺嘿嘿一笑,對一旁的雲仔道「給我一把刀。」
意外盈滿於心,雲仔與他相互對視,過往嫌隙在眼神交匯中終究逐漸消逝,留下的是並肩作戰的情誼,和度生死於外的決心。
忽然,雲仔竟笑了一聲,分出兩顆斷雲石化作英雄斬,在魯缺手中一沉。
「哈哈哈哈哈!」魯缺知道自己這次後再無生機,心態卻更加從容。
一柄刀,護住親人生路!
「鏽劍何在,盛名何來,全作腐骨鑄屍骸,千年功成盡無奈。寧拋冠,望興歎,百感傷懷,廢字成哀。」
「行醫道,除痾懕,靈應何能解癡纏;雲途渺,金雷念,魔佛從來一線間。」
英雄斬蓄力,炸開身後的石塊,與同樣蓄勢待發的斷雲石直指眼前最深沉的魔王。
──「寰宇詔空?鳳翼燎原!」
──「蕭山十恨?去你大爺的廢字流!」
拚盡性命的最後的力量,威力萬鈞,在最終雙招併流,氣勢洶洶地直撲元邪皇!
「不錯。」千古魔皇難得讚賞一聲,對覺悟、對勇氣、對毅力不屈,他終於將人看進眼中「但,還是太弱小了。」
鑄劍師最後的反撲,即使加上了雲仔的力量,在元邪皇眼中仍不值得一提,只能拖延一時的腳步。
──不過,他們的目的也達到了。
元邪皇在幽靈魔刀的加持下,以極招對極招,幾乎是輕描淡寫地將兩人擋下,頃刻間便重傷豁命拖延時間讓親友逃生的兩人,逼得兩人吐血不已,尤其以執意擋在最前的魯缺受創最重。
最後一刀──
魯缺突然之間推開了藥師,頓時被魔刀狠狠地劃下胸腹,衝擊力道讓魯缺仰頭倒下,一點一滴地感受著消逝的氣力,以及耗盡藥力倏然崩裂的經脈。
「啊……」
「魯缺!」猝不及防的雲仔只靠著毅力支撐,渾身血汙的她狀態同樣沒好到哪裡去,此時更是驚怒。
她明明可以救他啊!!
但鑄劍師已經聽不到任何聲音了。
在最後,他耳邊響起了熟悉而懷念的呼喚,那是纏繞一生最溫暖的記憶。
「燕娘……我來找你了……」
厚實的身軀倒下,濺起塵埃,鮮血如泉湧漸漸漫延成湖。
「缺兒啊────!」好不容易打暈大匠師,強硬要求憶無心放他出來的廢蒼生正好撞見魯缺浴血倒下的一幕,目眥欲裂「元、邪、皇!」
「螻蟻,誰也走不了。」元邪皇不為所動,再不放任,打算一招直接解決所有擋路的人「上窮下達斬曦月!」
逼命的危機,快到來不及恐懼,雲仔手上四顆斷雲石出手毫無保留「寰宇詔空?疏雨鳳凰鳴!」
只聞一聲清嘯,雲仔執拗地護住廢蒼生,劫寒劍在半空迅速成形,全力一招撞上幽靈魔刀──
轟!!
「啊……!」氣勁炸裂,餘勢掃動四方,雲仔被轟退數丈,大口嘔紅,只覺眼前一陣陣黝黑,虎口綻裂,濕滑地握不住劍柄,只能任憑長劍墜落、解體。
而元邪皇乘勝追擊,挾無邊威勢逼近雲仔,後者卻無力反應,掙扎著探向砸落的斷雲石。
危機之刻,一物橫空飛來,擋下元邪皇攻擊!
「誰?」
──「踏烽火,折兵鋒,正邪無用;斬敵顱,殺魍魎,天地不容!」
來者以帽為盾,反手擲出阻擋元邪皇攻勢,頂住壓力片刻,在廢蒼生見機抱起魯缺屍身後,揮盾接掌,同時攔腰抱起雲仔,借力撤退。
「哼!」見目標接連消失,元邪皇怒而揮刀,週圍景物遭催。待震動平息,破壞者已往更深處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