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示意味及其明显的眼神，孟柯不会不懂，正要开口，被沈君珏堵了回去。
“结果查明，却有人在本次科举中舞弊，舞弊人员已尽数归案。”她转过身，直面孟柯，“这件事与孟大人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希望孟大人能解释解释。”
孟柯盯着满朝文武的目光，前跨一步，对着林皇后深深一揖：“请皇后娘娘明鉴，臣绝无参与任何舞弊之事，且考卷封卷后，都遵守规定，忙改考卷，直到昨日才去除考生姓名上的封签。”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更宏亮几分。
“况且，在考卷封卷及拆封、誊写名册的过程中，玉柔公主亲临太平学宫，监督臣与众同僚，臣又怎敢在公主殿下的眼皮子底下冒然徇私，还请公主殿下说说，臣是如何帮助那些考生舞弊的？”
沈君珏在心里“啧啧”两声，文官的嘴就是狠，话没说两句就把风头往她身上带，先下手暗地里指责她不合时宜地强闯太平学宫，刁蛮任性，还坏了规矩。
她当然不认输：“难道孟大人的亲属没告诉你，最近贵府中发生了何事？”
说完，她朝贺星剑所在方向飞速扫了一眼。
“臣府上能有何事？”孟柯脸色微变，“公主殿下，说舞弊就说舞弊，别拿臣的家事说道。”
沈君珏旋身面向林皇后，抬高声音，两仪殿内的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天星客栈的老板暗中联络在他店中下榻的考生，声称可以提供今年的科考试题，但需要付出些代价，有的考生没经受住诱惑，出手买下试题，经查明，天星客栈老板提供的题目，与今年的试题有九成相似。”
沈君珏取出一份名单，捏在手中扬了扬。
“这是查出来的参与舞弊的学子名单，名单上共十二人，待会可以和名册对一对，看看有几人中榜，还有这些学子提供的试题，也可以拿去和今年的试题做比较。”
两仪殿内一片哗然，原来之前的风声是真的。
今年真的有人舞弊，还是泄题。
林皇后给万公公递了个眼神，万公公会意，利落地接过沈君珏手中的名单。
皇后拆开孟柯呈上来的名册，对着沈君珏提供的名单一一查看。
“玉柔殿下为何一口咬定是臣泄露的考题。”孟柯的面色比方才更苍白几分。
若确定是泄露试题的话，查察范围大幅缩小，在开考之前知道试题的就只有今年的主考四人，朝中两人，太平学宫两人。
难不成玉柔公主在短短几天就，就将他四人查了个清清楚楚。
“孟大人别急，听我说完。”
两仪殿内逐渐安静下来，一双双眼睛里满含八卦和好奇，都盯着沈君珏。
沈君珏迈开步子朝孟柯走来，她双手负在身后，围着他款款踱步：“方才说了，向考生传递考题的是天星客栈的老板，这个老板姓刘，可是一个客栈的老板，从何得知今年科举的试题呢，难不成是他猜的？可是也猜得太准了。”
沈君珏的语速比方才和缓许多，顿挫起伏的语调充满悬念，把诸位官员的兴致高高吊起来，还刻意卖了个关子，简直把朝堂当成了说书摊子。
姓刘……孟柯自己暗暗念叨，脑子里有什么一闪而过，快得只够得着尾巴。
她脚跟猛地一转，直接站在孟柯身后：“他当然不是猜到的，是有人给他的，经查，这位老板有一位侄女，这位侄女早年被一位官员纳为妾室……”
说到这，沈君珏刻意停下来，往前挪了小半步，偏头去看孟柯逐渐苍白的面色。
“没错，这位官员就是现在的礼部尚书，今年的主考之一，孟柯，孟大人。”
“你胡说！”孟柯猛一转身，逼得沈君珏后退两步。
他身子抖得厉害，一双眼睛瞪如铜铃，恨不得将沈君珏吃下去，他咬着牙半天没吭声，沈君珏还以为他要打她。
孟柯一个转身，“扑通”一声跪在林皇后面前：“皇后娘娘明鉴，臣一心为了朝廷，绝无半点私心，更不曾同任何人谈论起这次的试题，还望皇后娘娘明鉴——”
说完，孟柯深深匍匐在地上。
“哼，此次舞弊的十二人，有十人姓名在榜！”名单重重地砸在孟柯跟前，吓得孟柯一动不敢动，“身为本次主考，你好好解释解释。”
林皇后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这件事就是孟柯的过错。
“这……这……”孟柯支支吾吾半天说不上来，这件事着实不是他干的，他不知道怎么说，更不能认，“殿下，你说是我府中的刘氏向她伯父透露考题，你可有证据？”
他今早礼府的时候，刘氏还好好待在府中，不过她神色着实有些不对劲。
证据，无非就是讲个认证物证，现在物证已经有了，就差人证。
“刘氏手底下有个奴才，在有人检举舞弊的次日，这个奴才以给孟大人送衣物的明日进过太平学宫，只不过被拦在了明远楼外，太平学宫的守卫都可以作证。”沈君珏又取出一叠更加厚中的纸，捧在手中，“那个奴才已经拿下，他什么都招了，连带着天星客栈的老板、店伙计，以及相关学子的口供都在这里。”
万公公又跑下来，抱着厚厚的一沓纸放在林皇后面前。
“不过考虑到刘氏是孟大人府上的人，看在孟大人的面子，本公主并未下令入尚书府拿人，若孟大人还有一颗公正之心，可以亲自将刘氏送入刑部，并问清她是如何拿到试题的。”
虽然前期消息封锁得厉害，但沈君珏终究还是手下留情，给了孟柯一丝颜面。
既然都已经查到尚书府的刘氏头上，铁定与孟柯脱不了关系，到底是刘氏擅做主张还是孟柯拿刘氏顶罪，已经不那么重要了。
孟柯也算是老臣了，为北虞尽职尽责多年，最后却栽在这里，实在令人惋惜，她也是看在这一点，对孟柯还有一分信任，才没把事情做绝。
让孟柯自己交出刘氏，不仅留了分颜面，还给他一丝赎罪的机会。
“还有，此次共得赃款三千余金，现暂存在刑部。”
沈君珏的声音很平静，朝廷折损一位重臣，她心里不好过。
－－－－－－题外话－－－－－－
顾亦珏：在殿外看不到玉柔，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