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令张大人看到有人来状告周家,一抹喜色挂在脸上,又可以好好敲周家一笔了,谁让周家是这县上最有钱的人,而且周家又摊上这么一个儿子,这怪不得他。
他简单地询问了一下她,得知她名叫凌容,家住碧落村,此次是来状告周天保杀人的,“杀人?”张大人有点吃惊,他虽多次偏袒周家,但那些都是小事,就算上面查下来也不会有太大问题,可是命案不一样,命案需上报刑部,若刑部查出有问题,麻烦的可就是他。
张大人令衙役通知周府,恰好周府老爷不在家,周夫人便匆匆赶了过来,她看到凌容正跪在县衙外痛斥周府,围观的人群中不时发来阵阵欢呼声,凌容若真的能将周天保送进牢房,也算是替他们报了仇,所以他们热情高涨,并不时为凌容欢呼喝彩。
周夫人白了凌容一眼便匆匆走进县衙内,光天化日之下她不好做什么,只能配合大人的话来回答。
“你可认识外面跪着的女子?”张大人问道。
“回大人的话,民妇认得,她的母亲是一名绣娘,我们周府有时会找她做衣服。”
“她的母亲死了你可知道?”
“知道,前几日听凌容提起过。”周夫人表情平静地说道,好像一切都与她无关似的。
“外面那女子说是夫人的儿子周天保所为,夫人可有话说?”
“保儿未曾去过凌家,请大人明鉴!”
周夫人刚说完,跪在外面的凌容听到,她冲进去怒气冲冲说道:“周天保已经承认就是他打死的我母亲,大良街上的人都听到了。“
“保儿喝醉胡言乱语也是有的,你说大良街上的人都听到了,那姑娘可能找几个证人出来?”周夫人认定没人敢出来作证,便故意要她找证人。
“我……”凌容听了着急地跑出去,可是没人敢前来为她作证,周家有钱有势,周天保又毫无人性,他们都不敢去惹他们。
凌容没办法,只能跪在大良街上对着来来往往的人群磕头,有几个曾被周天保欺负的百姓终于走了过来,愿意为她作证。
“姑娘,我愿意为你作证。”一个男子首先说道,然后越来越多的人加了进来,他们都愿意证明周天保确实说过,人是他打死的。
凌容带着一群愿意作证的人来到县衙,周夫人看到凌容身后的人,一时怔住,但很快她便想好了对策。
“我们愿意作证。”
“我们愿意。”
外面的人大声嚷嚷,张大人也一时愣住,他没想到竟有这么多人,愿意为一个无权无势的女人作证。
凌容跪在地上声泪俱下地控诉周府,周围的人随声附和,周夫人等凌容控诉完才开口说道:“这是他们嫉妒周府有钱,故意诬陷,不足为信,我也可以说是他们打死了她娘。”
周夫人说着走到凌容面前语带嚣张地说道:“空口无凭,你没有物证,找再多的人也没用!”
“还有你们!”周夫人指着围观的人群,“可要看清楚了,话可不能乱说。”
有几个胆子小的被周夫人这么一恐吓,顿时跑了回去,还剩几个胆子大的留在那坚定地支持凌容。
“姑娘别怕,我们一定支持你。”
“对,大人应该先传唤周天保。”
“对,让周天保出来!”
一众人围在官府门口嚷嚷着不肯离开,张大人无奈,只得下令,“来人……”他的话还未说出口,周府的老爷便走了进来。
只见他走到张大人身边,悄悄说了两句话,张大人笑着收回来命令。
“此事待官府查明之后再议。”张大人用一句话打发了凌容,凌容跪着不肯离开,张大人便示意衙役将其拖了出去。
此后几日,凌容日日都会去官府门前,刚开始张大人一直说事情还未查清,要她回去耐心地等,再后来便闭门不见。
直到有一日,凌容决定直接去州知府那里状告,可是她还未来得及到那里,便被大良县的衙役抓了起来。
他们直接将其关进大牢,说她诬陷周家还有官府,凌容被严刑逼供,可她咬紧牙齿不肯承认,就这样她被关了几个月,再后来凌容被安了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发配沧州。
没有人关心凌容的死活,自她被关起来后,那些嚷嚷要支持她的人都没了声响,甚至没有人知道她已被发配沧州。
凌容和别的地方的犯人一起,双手双脚被缚,一根绳子从中间将所有的人串在一起,两旁站着拿着鞭子的官差,谁若走的慢一点,鞭子便狠狠地打在身上,一些人不堪被打加上长途颠簸,竟然死在了路上。
而那些官差并无半点同情之心,他们一脸嫌弃地将那些人随意地扔在路上,甚至还会上前踢上一脚。
“晦气!”一个官差狠狠地骂道,若不是这些倒霉鬼,他们也不用常年奔波在路上。
“赶紧走!”另外一个鞭子高高扬起又重重落下,被打的人只能闷哼一声,没人敢大声叫嚷,那样只会被打的更狠。
凌容看着被随意抛弃的尸体,她不明白为什么人活着会有这么大的差距,自己一生从未做过伤天害理之事,却遭的如此命运,而那些人,视人命如草芥却还活的那么逍遥,老天就如此不公平吗。
这个世界难道真的如此荒唐吗,她想不明白,也不想继续这样活下去,她还没有报仇,她不能就这样去沧州,到了那里也许就再也回不来了。
打定主意,凌容便开始寻找机会逃走,每一日,官差会给每个人一次小解的机会,那个时候他们会解开他们身上的绳子,这是她唯一能逃走的机会,凌容决定好好筹谋,必须一次成功,若一次不能成功,那她就不可能再找到机会了。
她等了很久很久,一直到快到沧州时,需要翻过一座大山,山的一边是山崖,另外一边是更高的大山。
凌容在赶路的时候,悄悄观察了一下,山崖很深,若掉下去肯定会摔死,但有一点,山崖下长了很多树,如果能掉在那些树上,缓冲一下,也许能够逃出一劫。
但问题是,如何让自己恰巧落到树上,若落不到,自己就要白白搭上一条性命,但已快到沧州,形势已不允许她有更多的考虑。
她低着头看着自己周围的一切,没有任何可用的东西,唯独绑着自己手腕的绳子,或可以用上。
无论如何都要赌一把,在又一次被解下来小解的时候,凌容提前将绳子揣进怀里,她从草丛小解完,磨磨蹭蹭地往前走,官差见她走的慢,一鞭子打在了她的身上,凌容趁机一个趔趄,往山崖方向跨了几步,她看了看山崖下面,偏左一点就有一棵大树,官差见情形不对,便赶紧伸手来抓凌容,凌容掏出绳子,往左边一偏,猛的一下跃了下去。
官差看着跳下去的凌容,山崖很深,跳下去很难再活着,再说他们好不容易快要翻过这座大山,若下去寻她,还得重新爬回来,若她受伤没死,也得抬着她走。
他们已经够辛苦了,万不能做这样的事情,就当她是死了吧,几个官差一商量,便决定继续前行,只是这后面他们看的更紧了,那些人更是没有了任何可以逃跑的机会。
瞄准大树跳下去的凌容,被茂密的枝叶弹了一下又落到地上,得益于枝叶的缓冲,她只是受了些点伤,并未伤及性命。
害怕那些官差会下来寻人,凌容不敢耽搁,她挣扎着站起来,慢慢往远处挪动,也不知走了多久,饥饿和劳累使她晕倒在地。
再睁开眼睛时,她发现一个年轻女子站在身旁不远处,女子见她醒来,走过来扶起她。
“你怎么会晕倒在这里?”女子问她,她不知女子为何人,不敢随意开口,女子见她不愿意说,也不再追问,她拿出身上的干粮和水递给她,凌容迟疑一下,伸手接过食物。
“谢谢。”凌容一边流泪一边吃着手中的食物,自己总算死里逃生,活了下来。
但这荒野之地会出现一位年轻女子让她很是疑惑,女子背后背着东西,并不像是被流放之人,她看着杂草丛生的山谷,也许这个女子可以带她走出去。
“姑娘是要去哪里?”她开口问道。
“离国都城。”女子倒没有任何隐瞒。
她在心里默默念着都城,那个让她伤心的地方有那么一个让她伤心的人,他已经成亲了吧,她本打算再也不去那个地方,可是这一刻,她又转变了想法,或许她可以去都城状告那些腐败的大良官员。
“你能带我一起去吗?”凌容看着女子问道,她需要她带她走出这荒野之地。
“可以是可以,不过你要先告诉我你为什么在这里,叫什么名字?女子说道。
凌容看女子并不像坏人的样子,而自己又有求于她,便一股脑将自己的遭遇都讲给她听,女子听了她的话,沉默半晌,才开口缓缓说道:“我带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