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月2日，渔州市启慧图书文化有限公司总部。
投机倒把说：
暴主管，我想说的是，我想辞职。
抱残守缺……
弱不禁风说：
暴师傅，我也有这个意思。
抱残守缺……
投机倒把说：
你说，如果我辞职，上面会批吗？
抱残守缺说：
这有什么批不批的，来去自由嘛。你为什么不想干了？
投机倒把说：
工资太低；身体太累；工作环境太压抑！
抱残守缺说：
工资虽然低了些，但你要知道，你要是辞了职，不就连这点工资也挣不到了吗？我们是公司食物链的末环！我们不是狮子老虎，我们是兔子绵羊！人家吃肉，我们喝汤；人家啃骨，我们嚼草！
投机倒把说：
这道理我懂，我会找其它工作的。我干够了；我烦透了；我不喜欢这里黑沉沉的装饰！
抱残守缺说：
你现在一个月拿多少？
投机倒把说：
1200元。钱不是问题，虽然收入不高，也没有“三金”，但对于我这个中专生来说，也知足了，关键是心情不舒畅！
抱残守缺说：
你要真想辞职，那就写一个辞职书，交给红马甲。
投机倒把说：
辞职书我已经写好了，我想请你代交一下。因为红马甲经常给我们在晚上加班的时候买包子吃，所以我不好意思给她说这件事。
抱残守缺说：
这倒也是。行，我替你交。
投机倒把说：
谢谢暴师傅，也谢谢你在以前的工作当中对我的照顾！
抱残守缺（一想到又一个同事将要离他而去，心里感到一阵阵难受……唉，来了走；走了来。光今年就不知道换了多少批？老板倒没有什么，反正有得是人，我招就是啦，新人好，新人听话，新人报酬低，新人不了解公司底细！就是苦了还没走的人，一个人要干两个人的活，就是把新员工招来了，还要不厌其烦地手把手教新员工怎样操作，大到连锁店数据库的更新，小到打印机色带的更换，好不容易培训熟练了，tA又要走了！）
弱不禁风说：
小崔走我也走。
抱残守缺说：
你瞎起什么哄!你要是跟小崔一起走了，电脑部业务还怎么开展？我不成光玉米杆了吗？
弱不禁风说：
不是还有小夏和小彭吗？
抱残守缺说：
她们有她们的事情。就是走，你们也要一个先走，一个后走，等再招两个人再走。谭经理也不一定马上批的。如果你未批先离，去年欠发的12月份工资你就甭想拿到！
弱不禁风说：
我打12333，劳动保障监察部门，我告她们！
抱残守缺说：
意思不大。你也不是没看见，为了工资的事，公司辞了职的人没少打官司，无非是吵啊吵闹啊闹的，一会儿劳动仲裁，一会儿法庭判决，就为了那么几千几百块钱，大家撕破脸皮！梅超凤是害怕吵的人吗？她是越吵越凶，越吵越精神的那种人！她和红马甲进法院就象进自己的家一样，轻车熟路，传票就是她们的请柬！
弱不禁风说：
我就是看不惯梅超凤的那种貌似城里人高高在上的嘴脸！
抱残守缺说：
你内存不够。伴君如伴虎！凡事要节怒顺变，百忍成金。
弱不禁风说：
我忍够了！不错，我是没有城府，我也欠缺灵活。但她也太瞧不起人了，动不动就说：“你们这些人，素质低，能力弱，没品位，记忆力差。给你们交代一件事，半天反应不过来。每个人都喜欢推卸责任。每个人都想掩盖自己的缺点。我最欣赏书。我最讨厌拍须溜马。”呀呸！（回车）你没看配新书的时候，我们抱着书立着，她一手端着我们给她买的豆浆（钱是她出），一手挑选着新书，用吸管吸一口，挑一本，吸一口，挑一本，我们呢一手托书一手接书，她连头都不扭过来，只是把挑出的书往你这个方向伸过来，你就得接着，她知道你肯定在注视着她，她知道你肯定会把书接住。什么意思？无非是显示她是老板，她才是启慧书店的主宰，是她给了我们一碗饭吃，你们这里每个人都得无条件地服从她！女魔头！
抱残守缺说：
情况我知道。老板的脾气呢确实是有点糟。我也经常挨批评。
投机倒把说：
上次梅超凤给我打电话，说：“现在的数据怎么又不准了！日报表里怎么出现了负数！不是刚盘完点吗？你看：群众店的《上海市交通旅游图》日报表上库存量显示负80，我打电话过去问，她们说实际还有50本。你们到底导没导数据？是不是全导了？是不是每天都导？”说真的，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反正该导的我们全导了。数据的事，还要问问高工。（回车）有一次，你和刘师傅进货去了，我和小楮当班，电话打过来了，问：“宜山店的日报表怎么没有？”我说：“她们营业员忘了拷了。”她说：“你们没有给店里说吗？”我说：“说了，一大早就打了电话，让她们在送书的人把书送到以后马上把昨天的数据重拷一遍；我们也给了送书的人一张空软盘，让他们千万要把拷好的盘带回来。”她说：“那送书的人回来了吗？”我说：“还没有。今天有好多退书，他们要拉回来，很忙。”（回车）梅超凤就发火了，“你们都是老爷小姐，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店里的营业员没拷盘那是营业员的责任；送书的只管送书也没有责任；没有日报表就是你们的责任！难道送书的一直带不来盘，我就一直不批日报表不配书了吗？你们马上给我到宜山店去把今天的数据拷过来！从今以后，遇到这种情况，你们数据部既不要怨营业员也不要怨送书人，就自己下去，把盘拷上来，不要找任何借口。我让你们二十分钟完成的任务，你们必须在二十分钟内完成！”（回车）好大的口气！害得我带了一张u盘就杀到宜山店去了，坐地铁，来回六元！这一次也就认了，但软盘和数据的问题几乎每天都有，难道我们以后就天天下店去拷吗？拷也没什么，车票谁买呀？你又不愿意给我们报销，噢，我上班我出力我贴钱，这是我开的公司呀？
抱残守缺说：
息怒息怒，先喝口水，别把你噎着，要不要我给你倒杯水？
弱不禁风说：
暴师傅，我以前有两张打错的发货单，想删删不掉，我想请你给红马甲说一下，在梅超凤不在场的情况下给删了。
抱残守缺说：
打开另一个启慧文化系统就可以删除的。
弱不禁风说：
可是我不知道用户名和密码，只有红马甲知道。
抱残守缺说：
……你记一下，用户名：Banlan；密码：qh2000
弱不禁风说：
谢谢！（：-*！
这个时候，谭瑞兰突然走了进来——
因为办公室都是用隔板隔开的（人称“牛棚”），因此从门口进来的人只能看见里面人的上半身。
谭瑞兰（拿着几张草稿纸）：“小暴，你在干什么？”
暴潺：（鼠标一点，msn窗口最小化）“我在拉一个排行榜，”
谭瑞兰：“什么排行榜？”
暴潺：“就是我们连锁店上个月卖的最好的书的排名，”
谭瑞兰：“你排了几位？”
暴潺：“我排了前三十位。”
谭瑞兰：“……呵，好的。你来，我给你说件事，”
暴潺起身过去，谭瑞兰指着手里的草稿纸说：“我刚设计了几张新表，你把它在电脑里画成表格。”暴潺把草稿纸接过来看：“启慧书店总部磁盘交接表”、“启慧书店总部数据导入导出表”、“启慧书店总部单据交接表”、“启慧书店总部物品交接表”、“启慧书店总部值班交接表”、“启慧书店总部司机行车表”、“启慧书店总部电话记录表”、“启慧书店总部缺书登记表”、“启慧书店总部入库登记表”、“启慧书店总部进出书籍包数表”！谭瑞兰说：“我们要制度化，要搞科学管理，不能光凭一张嘴巴子说。”暴潺说：“那是那是，要不然就乱了，这样好，一目了然，责任清晰！”谭瑞兰说：“对！那你就给我按样画表，画好后各打印一份，给我拿过来，看行不行。”谭瑞兰转身走进财务室——就听到沈燕在说：“要交的地方还很多：总部要交的，连锁店要交的，房租啦水电费电话费治安费卫生费养路费物业管理费小区停车费；桶装水店的水费；金鱼缸的换水费；快餐店的伙食费；圆珠笔复写纸打印纸等办公用品的费用……”
暴潺心想：还不是浪费纸张！以前也有许多表格和制度，执行几天几星期最多个把月以后也就不了了之啦！实际上，谭瑞兰做事往往是心血来潮式，她自己设计的表格和制度她自己随后就忘了，开头还检查几次，过几天就不闻不问了，你老板忘了，我职员也就乐得跟着忘了。等过去几个月，谭经理想抓管理了，就又会设计出几张所谓的新表来！以前打印好的没有用完的旧表到处都是，一摞一摞的！还不是她谭瑞兰的钱？
暴潺在msn上看到了小崔和小楮的新留言（好家伙，在老板的眼皮底下还敢评论老板！老板听到你们的打字声还以为你们在为她卖命呢）。
投机倒把说：
梅超凤气色不大好，面容枯槁，神情疲惫，头发分叉干硬。
弱不禁风说：
可能是到了更年期，武功衰退，怒气攻心，经脉失调的缘故吧。
另一张桌子上，司机小杨和老黄因为没事正在擦脏书，这也是谭瑞兰平常所要求的。谭瑞兰从财物室出来看见不满意了，“站着擦，坐着能擦好书吗？我这不是养老院！”两个司机只好站起来擦。小杨倒也罢了；人家老黄已经是五十岁上下的人了，渔州本地人，儿子都快结婚了，曾在国营企业开了三十年的车，也是你谭瑞兰现在的小车司机，你谭瑞兰也训得出口？
抱残守缺说：
莫谈国事！我要做表了。
在关闭msn窗口的一瞬间，暴潺萌生了退意……
接下来，是整整一个多星期的绵绵冬雨和雨夹雪，皮鞋没有干过，雨伞始终撑着，大家觉得自己都快发霉了！厚厚的冬衣就象盔甲一般压在身上！心情寂寞如独自驾车之少妇！
——收电子邮件的时候不小心，打开了垃圾邮件的附件，电脑得了“troj.killfiles.ad”变种病毒，删除了许多文件。有几台电脑自动关机，关机窗口是：“死亡之界提示你，你完蛋了”！急得高工满办公室跑，喊道：“快升级快升级；快杀毒快杀毒！”
——谭经理说到五金铺去用三角铁焊二十个方形架子，上面铺上板子铺上绒布，摆书好看。架子做好了，一个四百六。可连锁店地方太小放不下，只在总部书店放了几个，其它的也没处搁，一公斤一块，一个架子二十块，按废铁价处理了。
——平常一本书边边角角有些破损，顾客想买，又只有这么一本，想让我们打打折，营业员是死活不肯，也不是不肯，除了谭经理，谁敢擅自打折？现在倒好，整理仓库，把许多旧书按一公斤五角钱处理给了收废品的，一麻袋一麻袋的装。
——原设在地梨巷的启慧文化工作室，亏损累累，撤出并搬迁到总部，暴潺和刚认识的七、八个编辑们一起雇了0.9吨的厢式小货车把工作室的物品一趟一趟往总部拉。把东西搬上去——坐在规定不准坐人的黑呼呼的车厢里，不能探头，不能说话，抓住罚款！象偷渡似的——把东西搬下去——调整总部办公室：抬桌子挪椅子拆电脑排网线仍废文件！
——加盟店的人来退货，店不开了！想当初，为了挂一个“启慧”书店出名不出名的招牌，揣着一万块加盟费削尖了脑袋来找谭经理。现在好么，开业几个月，每天几十元的营业额，连满店的照明费都出不来。说好的由启慧公司供货，开头供了几趟，以后就不见踪影了，仔细一查，供来的货还是积压货！
——辞退群众广场店的店长梁招娣。因为谭瑞兰最近正在和丈夫余根发闹离婚，离婚不可怕，可怕的是怎样分家产！谭瑞兰带着女儿婷婷从家里搬出来租房子住。一天，挂着启慧书店副总经理头衔的余根发到群众店强行收走了当天的全部营业款！梁招娣明知此事不妥，但也未能阻止。把个谭总气的呀！
——网站BBs上有人发出一个帖子：说是启慧图书文化公司负债200万！谭经理把赚来的钱都拿去做书做报纸了，书店本身经营不善，流动资金匮乏，新华书店批销中心已经不给它们签单了，现金进货也要限制。还动不动换发新的会员卡，疯狂圈钱，已经到了崩盘的地步！
这真是：
情到深处意最真雨到冷时雪纷纷
劝君凡事且莫愁从来祸福不由人
元月中旬的一天，也是该着暴潺走人，得罪了谭瑞兰。
那天，谭经理正在办公室向潘小友询问人员招聘方面的情况，外面来了几个要帐的，一进门就问：“你们谭经理在吗？”暴潺刚好端着杯子想去走廊里倒水喝，鬼使神差的就接了一句：“她在里面！”还抬手往谭经理那指了一下！这下闯了大祸！那帮人就缠住了谭经理。谭经理说现在暂时没有钱，等有了钱一定还你们的。不相信，就跟在谭经理屁股后面，谭经理站着，他们站着，谭经理坐着，他们坐着，谭经理走动，他们也走动，拉扯之中，谭经理手腕上的一串楠木佛珠被他们扯散在地上，班斓拾起来交给前台的朱葵，让她拿根针再穿起来。班斓发火了：“你们也太不象话了！债主也不是你们一家。我们谭经理天天想着你们的事情，千方百计筹款还债，我们公司的职工还从家里面把自己的存款取出来借给公司用，你们还想怎么样？今天如果你们好好说，我们还想办法还你们的债，要是胡来，我们就是不还，有钱也不还！”
等这拨要帐的人走了以后，谭瑞兰就冲着暴潺说：“暴潺，你听好，大家也听好，下次谁还这样做，立马给我走人！”
第二天，暴潺通过班斓向谭瑞兰递交了辞职书！
班斓返回来说：“谭经理已经同意了。不过，她希望你做到月底，因为送书的有一个人辞职了么，办公室又都是女的，我们的意思，你现在分到配货部，先送几天货，等我们招到人，你就可以走了。”
暴潺面无表情地说：“不好意思，我一天也不去！货，也不是没送过。上次送书的人请假，还不是我去送的吗？一个人两条线，三十九包书，照样全部送到！这不是敢送不敢送的问题。这是个价值问题！”
一阵尴尬的沉默……
班斓说：“行，那就这样，我去给谭经理说。你的工资下个月给你结了，到时候你等财务上的通知，好吧？”
暴潺静静地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默默地整理着私人物品，轻轻地操作着计算机。他没有把明天就辞职不来上班的消息透露给他的同事们，他担心大家的情绪失控（他更害怕自己的情绪失控）！他想悄悄地来，悄悄地走。既然是食物链的最后一环，那么被上一层的人吃掉是理所应当的！这个社会，我们就是陪衬，没有我们失败者的凄苦与悲伤，又那能显出胜利者的欢乐与喜悦！
实际上，暴潺知道，从他三年前被启慧图书文化公司招聘进来的那一天，就已经预示了会有今天这么一天！当时，暴潺坐轮渡过黄浦江去总部面试，望着浊浪翻滚海鸥滑翔船舶穿梭的江面，他就在心里面说：暴潺啊暴潺，诺大的渔州滩，有没有你立足的地方呢？现在看来，没有！就是有，也只是曾经！这是残酷和无奈的事实！它不象女儿媛媛的中学作文，满篇充斥着：“长大我想当歌唱家”的梦想！
暴潺在总部书店里里外外逛了一遍，翻翻书，理理货，还特意到卫生间看了一眼，撒了泡尿，洗了把脸。要清楚，今天这一用，就可能永远不再用！三年了，卫生间也可爱！
晚上下班的时候，暴潺对他朝夕相处的同事们多看了一眼：别了，潘小友！别了，刘重富！别了，夏莲！（彭霞发配到静安寺店当营业员去了）！别了，楮红！（崔雪已经离去）！别了，周阿姨、沈燕！别了，小杨师傅！（老黄师傅也走了）！别了，小李！（小张辞职了）！别了，朱葵，你是个爱笑的姑娘，我会记住你的！网络部的高工程师今天没来！文化工作室的编辑们刚刚认识，连名字都叫不上来……
走在寒风嗖嗖的大街上，暴潺回头又扫了一眼启慧图书文化公司总部的大门：玻璃门反着光，阴森森的，门洞里好像有一个弓箭手，握着强硬的弓箭，向他窥伺，向他瞄准，然后，“嗖——”地一下，一支冰冷的箭簇就刺进了他暴潺的后背！
“我失业了，我没工作了，我挣不上钱了，我何以面对我的父母；我的孩子；我的爱人；我的亲戚；我的同学；我的朋友；我的邻居？！”
走到东方书报亭，暴潺买了一份《军事大参考》，还买了一套丁亥年福利彩票。先看报纸，头版头条配电脑效果图：中国的航空母舰指日可待！还有编者按：本文并非同意其观点，亦非证实其内容，仅供有兴趣的读者参考。刮开12张彩票，没看到代表中奖的金猪图案。
走天钥桥路，拐到徐家汇美罗城、汇联商厦、太平洋百货，流光溢彩，人流如织。搭在地铁口的一座临时舞台上，一家手机公司正在推销一款新手机，说是该手机里有一个香包，安有特制的程序，只要对方好友打来一个电话，给你送一朵花，比如说玫瑰花，那么你的手机就会执行该程序，释放出玫瑰花的香味来！香包用完了还可以更换，就象打印机的墨盒一样！一名女歌手酷装上场，音响放起来，震得地砖都在抖——
地铁入口，几个摊贩在卖小狗，满地的飞机机票打折卡……
暴潺给女儿发了个短消息：你放学了吗？你吃过了吗？你现在在干什么？
媛媛回消息说：我在淮海路的一家咖啡店里和网上聊天时认识的一个朋友一起喝咖啡呢。
暴潺发消息：男的还是女的？
媛媛回消息：老爸，这是我的**，也是我的自由。我会把握分寸的。我给你包了芫荽虾仁馄饨，你回去自己下了吃。
回到家，吃过馄饨，暴潺跑到女儿的房间，也想上网找个网友聊聊，说不定，在激情聊天室，会钓上一个性感无比的csw(女性性工作者)呢！打开显示器，黑色的背景，没有画面出现，只有一个警告框：nosignalinput（没有信号输入）！暴潺低头一看，主机还没开呢！自己笑了，心想：算了，计算机这玩意儿，用时间长了腻味。我们是主人；电脑是仆人。我们人类不能被一台机器牵着鼻子走！今天不开机了。我累了，我头昏脑胀，我腰酸背疼，我眼角的皱纹又多了两条，我头上的白发又加了几根，我要好好休息，我要好好睡觉，我要到公园里去划船……暴潺突然想起很多年前在学校上计算机课的情景来：那是该门课的最后一堂课，师生之间有些恋恋不舍，老师最后说了：“说真的，实际上计算机这个东西也是淘浆糊（当地方言，意即胡倒腾，搞糊涂）！”当时觉得老师说这句话不过是开开玩笑，现在想起来这句话大有深意！
等到了二月份，快过年的时候，公司的周阿姨给暴潺打来一个电话，让他去领去年12月和今年元月份20天的工资。
暴潺来到启慧图书文化公司总部。一进门，朱葵笑吟吟的。暴潺问：“你好，谭经理在吗？”朱葵说：“不在，桂林出差去啦。”走进后面的办公室，好几个男男女女，正在忙，从来没见过，都不认识！暴潺心想：你看看，你暴潺算老几呀？没有你暴潺，启慧书店还不是照常运转吗！总结起来，这世界上，恐怕最好当的差使就是老板！
领工资的时候，暴潺就问周阿姨：“周阿姨，怎么就这么几个人？其它的人呢？沈燕呢？”周阿姨压低了声音对暴潺说：“都走了！沈燕也走了！”暴潺说：“她不是干得好好的吗？”周阿姨说：“要帐的多。都来向她要钱。她又做不了主。上一次，有个要帐的人差点把沈燕给打了，所以她就不想干了。”暴潺说：“噢……那现在谁去收款？”周阿姨说：“暂时就让刘重富代着。”暴潺说：“那他还去进货吗？”周阿姨说：“进，但带了一个徒弟，是个女的，听说是河南人。”暴潺说：“那潘小友呢？他今天休息吗？”周阿姨说：“不是……我告诉你：我们老板的笔记本电脑被偷了！”暴潺说：“啊，谭经理的笔记本电脑给偷掉啦？谁偷的？”周阿姨说：“不知道。元月底，大概是30号还是31号，晚上，因为有个投资项目，谭经理和班斓陪着客户去吃饭，你也知道，我们总部书店是晚上十点钟关门的，你们业务部的人也是加班加得很晚的。那天，谭经理她们走了以后，大家忙得差不多了也就先后回家了。等谭经理第二天来上班，发现自己的那台笔记本电脑不见了！怎么找也找不着。问谁谁都说没看见。真是见了鬼了！”暴潺说：“没有报案吗？”周阿姨说：“报了。公安局的人来了以后说：肯定是内部作案！但我们没有直接证据。没有监控录象，没有证人证言，没有当场抓住，也没有发现赃物，所以这件事不好处理。我们不能随便抓人。”暴潺说：“那天晚上都有谁？”周阿姨说：“……除了已经辞职的，几乎都有。就是走的时间不一致。有的八点走的，有的九点走的，谁能记清？”暴潺说：“那谭经理肯定生气啰？”周阿姨说：“那可不！气得嘴都歪了！把人召集来，就骂：不愿意干的，统统给我滚蛋！”暴潺说：“有走的吗？”周阿姨说：“有。潘小友，夏莲，楮红，开车的小杨，送书的小李，都不干了！（往外一努嘴）这不，又招了一批。”
从公司出来，暴潺没有回头，他只是习惯性地扶了扶眼镜，同时心想：我现在领的这三千块钱能在渔州市坚持多久？不知道。我所知道的是：我自由了！
青海民歌：
上去高山望平川平川里一朵牡丹
想时容易摘时难摘不到手时枉然
禅宗诗曰：
人生在世能几何何必处处为几何
求得几何有几何不得几何又几何
半仙测字：
夜来人静望星空苍穹茫茫银河横
忽闻归雁一声鸣顿牵满腹相思情
窜仿/清/吴敬梓/儒林外史/第五十六回/末尾词
记得当时，我爱黄浦，偶离故乡。向芦根粉后，几番啸傲；菜花村里，几度徜徉。车鸣高架，舟停小港，也共时人较短长。今已矣！把衣冠删除，放手冲浪。无聊且酌晶杯，唤几个网友醉一场。共八时易过，底须愁闷？工薪事大，也费商量。江东氤氲，淮北新壮，键入残片总断肠！从今后，伴火锅文档，自礼鬅侯。
葛黎阳
2006年11月30日于上海梅花苑
MSN的新版本_MSN的新版本全文免费阅读_更新完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