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南唐主李璟好读书,多才艺。常与宠臣韩熙载、冯延巳等饮宴赋诗。冯延巳,又名延嗣,字正中,广陵人。南唐著名词人,其代表作是《鹊踏枝》:“谁道闲情抛掷久?每到春来,惆怅还依旧。日日花前常病酒,不辞镜里朱颜瘦。河畔青芜堤上柳,为问新愁,何事年年有?独立小桥风满袖,平林新月人归后”。
话说冯延鲁与吴越军战,大败而逃,各军都溃败而归。李璟听闻后大怒,派使者锁拿陈觉、冯延鲁到金陵。而冯延巳当时为宰相,宋齐丘为太傅,都为陈觉、冯延鲁说情,李璟于是流放陈觉到蕲州、冯延鲁到舒州。韩熙载上书直言极谏,说:“陈觉等人私自调动军队,搞得南唐大军大败而归,应该将陈觉等诛杀,以正军法。”李璟不答应。宋齐丘很憎恨韩熙载,贬韩熙载为和州司马。
同年,契丹攻陷中原,中原无主,而李璟正因陈觉等疲兵东南,无暇北顾。御史中丞江文蔚奏劾宰相冯延已、谏议大夫魏岑。江文蔚说:“冯延已、魏岑乱政,与陈觉等同罪而不被贬黜,国家法纪不张,亡无日矣”。李璟大怒,自己回答江文蔚的奏疏,说:“我南唐物华风茂,人民安居乐业,刚刚平定南闽,国力强盛,怎么亡无日矣了?”于是贬文蔚为江州司士参军,罢冯延已为少傅、魏岑为太子洗马。
保大六年948年,后汉李守贞反叛于河中,派其客将朱元前来求援,李璟以润州节度使李金全为北面行营招抚使,出兵攻沭阳,后听说李守贞已失败,于是回师。当时,后汉隐帝刘承佑年幼,中原衰弱,淮北群盗大多送钱物给李璟,李璟派皇甫晖出海州、泗州等各州招纳他们。
马希萼既立,不治国事,数与僚吏纵酒为乐。有小吏谢廷择者,本帐下厮养,有容貌,希萼素宠嬖之,每筵会,皆命廷择预坐,诸官甚有在下者。于是众怒,往往偶语说:“我等为国家出生入死,既然比不过一个大王宠信的谢廷择,今与我等齐列,何辱之甚耶?”其弟希崇因众怒咄咄,大喜,准备与其党窃发。
951年春,楚王马希萼命王逵、周行逢等人率兵士修复被火烧毁的楚王府,王逵和周行逢带领兵将拼命工作,因为工作劳苦,又无赏赐,士卒皆怨,窃言说:“囚免死则役作之。我辈从大王出万死取湖南,何罪而囚役之!且大王终日酣歌,岂知我辈之劳苦乎!”王逵、行逢闻之,相互说:“众怨深矣,不早为计,祸及吾曹。”王逵、周行逢乃把看卫的将士擒拿,率部逃回朗州常德,众人拥护马殷长子马希振之子马光惠为武平节度使。时马希萼醉未醒,左右不敢白;及其酒醒,始白之。马希萼大怒,遣湖南指挥使唐师翥将千余人追之,不及,唐师翥率军直抵朗州;王逵等乘其疲乏,伏兵纵击,希萼士卒死伤殆尽,师翥脱归。
马光惠耽荒僣侈,军情不附,大将王逵谋说:“辰州刺史庐陵刘言骁勇得蛮夷心,我们不如迎其为副使”。周行逢、何敬真赞成。大家于是派使者请刘言前来,刘言知逵等难制,对众将说:“吾不往,彼将攻我。”乃单骑赴之。既至,众废马光惠,送于唐,推刘言权武平留后。刘言既立,北则遣使奉表于周太祖郭威,东亦上章于江南李璟,求正授旄钺,璟未之许。刘言乃臣服后周。
951年秋,马希萼遣马步都指挥使徐威、左右军马步使陈敬迁、水军都指挥使鲁公绾、牙内侍卫指挥使陆孟俊帅部兵立寨于城西北隅,以备朗州兵。希萼宴将吏,徐威等不预,马希崇亦辞疾不至。徐威等使人先驱啮马十余入府,自帅其徒执马希萼的卫士,声言执马,奄至座上,纵横击人,大家惊慌而走。马希萼逾垣走,徐威等执囚之,于是立马希崇为武安留后,纵兵大掠,潭州(长沙)大乱。
马希崇与大将徐威擒马希萼囚之于衡阳,向全湖南告马希萼罪状说:“马希萼荒淫腐败,有功不赏,不治国事,整天与僚吏纵酒为乐。先王创业艰难,吾不忍心看宗业毁于一旦,于是与大将徐威将其废除。”
刘言闻希崇立,遣兵趣潭州,声言讨其篡夺之罪,大军来到益阳之西。马希崇惧,发兵二千拒之,又遣使如朗州求和,请为邻藩。掌书记李观象对刘言说:“希萼旧将佐犹在长沙,此必不欲与公为邻;不若先檄希崇取其首,然后图湖南,可兼有也。”刘言从之,拍使者对马希崇说:“你要跟我言和可以,不过你要先把希萼旧将全部杀了。”马希崇畏惧刘言,即断都军判官杨仲敏、掌书记刘光辅、牙内指挥使魏师进、都押牙黄等十余人首,遣前辰阳县令李翊赍送朗州;李翊来到朗州,首级已经腐烂,刘言与王逵等皆以为非仲敏等首,怒责李翊,翊惶恐自杀。
马希崇继立后,亦纵酒荒淫,人心不附。当初,马希萼进入长沙,彭师暠虽然免于死刑,但仍背受杖刑废黜为民。彭师暠,溪州刺史彭土愁次子,溪州之战以彭士愁请降告终,双方言和,彭师暠作为人质遣往长沙,任强驽指挥使领辰州刺史。马希崇认为彭师暠必定仇恨马希萼,便派师暠送马希萼到衡山,暗中命令彭师暠杀死马希萼,彭师暠说:“难道要让我做弑君犯上的人吗!”于是不执行马希崇的命令,反而侍候马希萼愈加小心谨慎。
丙戌,彭师暠送马希萼到达衡山县。衡山指挥使廖偃是廖图的儿子,乃与叔父节度巡官寥凝商量说:“我家世代承受马氏恩德,如今马希萼年长而被废黜,必定不能避免杀身大祸,何不一起辅助他!”寥凝赞成,两人于是率领庄中佃户和乡里百姓全部组成军队,与彭师暠共立马希萼为衡山王,将县府作为临时王府,横截湘江设置栅栏,编排竹子作为战舰,任命彭师为武清节度使,招募部众,数天之后,军队达到一万多人,邻近州县也大多响应。马希萼派遣判官刘虚己向南唐求援。
徐威见马希崇所作所为,叹息说:“我以为把马希萼轰下台会有明主,没想到马希萼与马希崇皆是一丘之貉”。乃与众将商议说:“我们拥护马希崇必无成,朗州、衡山又步步紧逼,恐一朝丧败,俱及他祸,吾欲杀希崇以自解,你们意下如何?”众将皆赞成。马希崇微觉之,大惧,密遣客将范守牧奉表请兵于唐。
李璟看到马希崇的求援书,大喜,立即遣袁州刺史边镐带兵前去讨伐。边镐自袁州将精兵万人西趣长沙,南楚大乱。大军入醴陵,楚王马希崇遣使犒军,其楚国西面望风归顺。徐威听闻马希崇引南唐兵入境,大怒,立即率兵攻打马希崇,马希崇和徐威大战,两人正打得不可开交之时,边镐大军突然杀到,徐威大败。马希崇败谢边镐的救命之恩,看到南唐兵威武,遂有降意。
壬寅,马希崇遣天策府学士拓跋恒奉笺诣镐请降。拓跋恒叹说:“马殷如此英雄,没想到其子孙如此差劲!吾久不死,乃为小儿送降状!”边镐大军至长沙,希崇帅弟侄迎镐,望尘而拜,镐下马称诏劳之。希崇等从镐入城,边镐舍於浏阳门楼,湖南将吏毕贺,镐皆厚赐之。时湖南饥馑,镐大发马氏仓粟赈之,楚人大悦。
边镐尝为僧,以侦察湖南,尤善弄钹,每侵晨必弄钹行乞,遇城往往掷起钹以度门之高下(轻功了得)。及来湖南,士庶颇有识之者,于是人心归附。
马希萼望南唐立己为谭帅,而潭人恶希萼,共请边镐为帅,唐主李璟乃以边镐为武安节度使,镇湖南。南楚灭亡,李璟下令将马氏家族全部迁到金陵。边镐趣马希崇帅其族入朝,马氏聚族相泣,马希萼哭说:“先王拥有湖南已经五十多年,没想到既败在我们手上,入朝就是别人的俘虏,生死难料。”马希崇说:“我们不如重赂边镐,奏乞留居长沙。”众人皆赞成。
明日,马氏家族带着千两黄金来求边镐,边镐微哂说:“国家与公家世为仇敌,殆六十年,然未尝敢有意窥公之国。今公兄弟斗,困穷自归,若复二三,恐有不测之忧。”马希崇等无以应。
南唐文武百官共同庆贺平定湖南,起居郎高远说:“我们乘着楚国内乱,所以夺取它很容易。观察众将的才能,只怕守住它就难了!”司徒致仕李建勋说:“祸患恐怕就从这里开始吧!”唐主李璟不乐,下令撤宴。
李璟自即位以来,未尝亲祠郊庙,礼官以为请,李璟说:“孤一举取楚,诸国指麾可定。俟天下一家,然后告谢。”魏岑侍宴言:“臣少游元城,乐其风土,俟陛下定中原,乞魏博节度使。”李璟傲慢许之,岑趋下拜谢。
十一月辛酉,马家三兄弟与宗族及将佐千余人号恸登舟,送者皆哭,响振川谷。及全家来到南唐金陵,唐主李璟大喜,任命马希萼为江南西道观察使,镇守洪州,仍旧赐爵为楚王;任命马希崇为永泰节度使,镇守舒州。加封镇南节度使兼中书令宋齐丘为太傅;以冯延已、孙忌为左右仆射同平章事。湖南的将领官吏,职位高的授于刺史、将军、卿监,职位低的也依次授官。南唐主嘉奖廖偃、彭师暠的忠诚,任命廖偃为左殿直军使、莱州刺史,彭师暠为殿直都虞候,赏赐非常丰厚。湖南刺史都到南唐京城入朝称臣,只有永州刺史最后到达,南唐主怒对众臣说:“永州地处南汉边界,其刺史最后才到,难道他想归顺南汉反叛我大唐吗?”于是用毒药杀永州刺史。
初,汉末遣三司军将路昌祚于湖南市茶(买茶),属淮南将边镐陷长沙,昌祚被南唐兵送金陵。及燕敬权自大朝归,具以郭威之言告于李璟,璟乃召见路昌祚,李璟令路昌祚坐在自己的旁边,从容久之,称美郭威说:“后周皇帝圣德广被,恩沾邻土,孤深有依附国家之意,无奈群臣不许,乃不得已抗命”。及罢,遣宰相宋齐丘宴路昌祚于别馆,又令访昌祚在湖南遭变之时,亡失纲运之数,命依数偿之,给茗荈万八千斤,遣水运至江夏,仍厚给行装,遣之归阙。
郭威看到路昌祚归来,又见李璟如此礼遇中原的官吏,乃下敕令:“本朝廷与唐朝廷本来没有怨仇,沿淮河的军镇,各守自己疆域,不得放纵士兵百姓擅自进入唐人地界;商人旅客往来,不得阻止。”
话说南汉高祖刘龑(陟)去世后,第三子刘玢继位,刘玢骄傲奢侈,荒淫无度、政事废弛。其弟晋王刘弘熙早有异心,乃想代之。
南汉光天二年943年,刘弘熙找来力士数人在刘玢面前举行角力宴会,观赏结束后,力士数人上前将刘玢杀死。刘弘熙乃继位,改名晟,是为南汉中宗。时,武穆王马殷之少子,楚静江节度副度、知桂州事马希隐镇桂州(广西北部)。楚王希广、希萼兄弟争国,南汉主以内侍吴怀恩为西北招讨使,将兵屯境上,伺间密谋进取,马希广遣指挥使彭彦晖将兵屯龙峒以备之。
马希萼继位后以彦晖为桂州都监、城外内巡检使、判军府事。马希隐恶之,潜遣人告蒙州刺史许可琼。可琼方畏南汉之逼,即弃蒙州,引兵趣桂州,与彦晖战於城中,彦晖败,奔衡山,可琼留屯桂州。吴怀恩据蒙州,进兵侵掠,桂管大扰,希隐、可琼不知所为,但相与饮酒对泣。
吴怀恩兵临城下,刘晟以舅甥之情劝希隐投降,南汉主给马希隐书信,说:“楚武穆王拥有整个楚国,富强安宁五十多年。正是由于马希广、马希萼兄弟同室操戈,自相残杀,拿先人打下的江山,向昔日仇敌南唐称臣降服。如今听说南唐军队已经占据长沙,我估计桂林将相继为南唐所夺取。本朝世代与楚为邻国,加以通婚联姻,见此倾覆危亡,岂能忍心不前往救援!已经调发大军水陆并进,必当让您相公舅永远握有实权,长久镇居一方。”马希隐得到书信,与部下商议,欲投降南汉。支使潘玄说:“不可,刘晟残暴,弑兄即位,还在一日之内将诸弟刘洪弼、刘洪道、刘洪益、刘洪济、刘洪简、刘洪建、刘洪暐、刘洪昭全部杀害,此乃野兽,不可以投奔”。马希隐乃止。
丙寅,吴怀恩领兵突然进到桂林城下将桂林包围,马希隐、许可琼率领部众,夜晚破关夺路逃奔全州,桂州于是溃败。吴怀恩乘机用兵平定宜州、连州、梧州、严州、富州、昭州、柳州、龚州、象州等,南汉从此完全占有大庾岭以南之地。
南汉主刘晟遣内侍省丞潘崇彻、将军谢贯将兵攻郴州,唐边镐发兵救之;崇彻败唐兵於义章,遂取郴州。边镐请除全、道二州刺史以备南汉。唐主乃以廖偃为道州刺史,以黑云指挥使张峦知全州。
边镐为人宽厚,御下无法,时人称之为边菩萨。初,蒙城镇将咸师朗将部兵降唐,唐主以其兵为奉节都,从边镐平湖南。南唐悉收湖南金帛、珍玩、仓粟乃至舟舰、亭馆、花果之美者,皆徙於金陵,边镐遣都官郎中杨继勋等收湖南租赋以赡戍兵。继勋等务为苛刻,湖南人失望。行营粮料使王绍颜减士卒粮赐,奉节指挥使孙朗、曹进怒说:“昔吾从咸公降唐,南唐待我岂如今日湖南将士之厚哉!今有功不增禄赐,又减之,不如杀绍颜及边镐,据湖南,归中原,富贵可图也!”奉节都将士个个赞成。
南汉皇帝刘晟乘南楚之乱,攻取桂管,李璟派将军张峦出兵争夺,没有攻克。楚地新近平定,府库空虚,宰相冯延已以攻克南楚为功,不想向南唐收取费用,于是加重南楚百姓的赋敛以给养军队,楚人都怨恨想叛。
时边镐据湖南,潜遣人赍金帛说诱武陵谿洞诸蛮,欲合势以攻朗州。会李景降诏,征刘言赴金陵,言惧,不从命,以其年冬十月三日,与其节度副使王进逵、行军司马何敬真、都指挥使周行逢等同领舟师以袭潭州。
刘言以周行逢为前锋,攻拔益阳寨,杀淮军数千人,活捉南唐将领李建期。边镐听闻刘言起兵,大惊,下令潭州戒备。此时越来越多的楚国兵将加入刘言的阵营,刘言势大,众十万,至潭州城下。
边镐领军出战,见敌人势大,心里先胆怯了几分。刘言出马,大叫说:“边镐秃驴出来,和老子大战三百回合。”边镐大怒,提着双钹出马,猛拍一声,立即把其中的一扇钹扔向刘言,刘言用枪一捅,刚好捅到钹的中间,刘言像耍把戏一样把边镐的钹摇得飞转,顺势扔回给边镐,边镐接住钹又拍一声就杀上,两人大战,只见边镐的钹锋利无比,不断的割向刘言的要害,刘言的枪威猛,不断的刺向边镐的命门,双方大战一百回合,边镐不敌,狼狈退回潭州城。
是夕,孙朗、曹进立即起兵为内应,打开城门。边镐领其部众弃城东走,进逵、敬真遂入据其城。刘言尽复湖外之地,乃遣牙将张崇嗣奉表于郭威,且言:“潭州兵戈之后,焚烧殆尽,乞移使府于朗州。”郭威从之。诏升朗州为大都督府,在潭州之上。
广顺三年春正月,后周下制以刘言为检校太师、同平章事、朗州大都督,充武平军节度使,制置武安、静江等军事;以王进逵为武安军节度使,何敬真为静江军节度使,并检校太尉;以周行逢领集州刺史,充武安军节度行军司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