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临时护士(1 / 1)

第17章临时护士

治病不比别的,万一没选对治疗方案,会错过了最好的治疗时机,到时候一切都晚了。

我的左手还留着输液用的PICC管,我小心的躬着身子,窝在被窝里,心想,如果真的救不了,在未来的两年,我是不是就会死?如果说,第一次感觉死亡离自己很近的时候,是刚怀疑自己很有可能得白血病那时。

那这次,我听到她们对我的病的后续治疗计划的安排,便是第二次了。

两年,没有治好的话,仅仅两年我就会因病而死吗?

当人的生命已经到了用时间计算的地步时,一切似乎都变快了。

第二天,亲戚们知道我从上海出院回到家的消息,也纷纷赶到了我家。

为了看我?应该是吧,但更多的,应该是和我爸妈商量着,接下来要怎么治疗,毕竟这是大事。

妈妈说我的抵抗力差,不宜跟太多人接触,怕引起感染。

因此,他们只是匆匆看了我一眼,我不懂他们看我的眼神,但是,曾经作为小透明的我,一时得到这么多人的关注,我心里有一丝欢喜。

那时候,我躺在楼上,对大人们在楼下谈治病的事情毫不知道,更不知道他们因为治还是不治,怎么治,发生了争执。

如果治,这将是一笔很大的花费……

当初出院的时候,医生有嘱咐妈妈说,复发后就要再次住院化疗,大概一个月时间。

我是回家后妈妈告诉了我,我才知道的,在知道过不了多久又要去医院,我基本是数着日子过。

只是,在医院里,除了和我一样生病的病人,就是治病的医生护士,我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同。

但回到了家,这种不同被骤然放大,我的光头,我的口罩,我手上的PICC管,我走几步就喘的体力,它们时刻提醒着我,我和别人的不同。

每天都会有不同的大人轮流来看我,我有时会觉得,自己更像是动物园的猴子,供他们观赏,尽管只是一眼,尽管他们没有任何恶意,甚至可能还对着我有几分关心。

但我心里莫名会觉得厌烦,好像他们来看我,不是因为我生病了,而是因为,他们好奇,好奇白血病人是怎么样的?好奇白血病是不是真如电视里讲的那么恐怖……

我是周一出院的,被一周的“轮流观赏”过后,时间终于到了周末。

那天,天气是冬日里难得的大晴天,我心情也好,因为前两天,我的两个室友说好了周末上午上完课要来看我。

吃过午饭,妈妈把仅有的黑色单人沙发搬到朝阳台的门口,让我坐在上面晒太阳。

病人要多晒太阳,多喝水,少吃油腻不吃辛辣生冷,这好像是大多数人的医学认知。

我靠在沙发背上,微眯着眼睛,享受阳光带来的温暖。一周时间,同样是手上PICC管换贴膜和换接口的时间。

贴膜:医学一般称敷贴,可以固定裸露出来的PICC管,让手臂能自由活动,反正我称贴膜啦。

接口:和输液管接口相接的东西,有了它就能成功输液啦。

插管会有小伤口存在,不勤换贴膜会引发感染,这是很重要的一步。

妈妈让医生开了换贴膜需要的东西,是要帮我换?!

其实,出院后我有想过换贴膜的事,但我以为妈妈至少会把我送到市里的医院,让护士帮我换。

她这个比临时护士还要临时的蹩脚护士,能行吗?

“妈妈,你会换吗?”我弱弱的问了一句。

因为换了接口后,还要推盐水进管内,这是为了防止管子堵塞,然后用医用胶布封住管口。

我曾经在电视剧里看过,有犯罪者往医院病人的输液管里注入空气,会导致病人身亡,万一妈妈给我推盐水的时候,不小心把空气推了进去……

想到这里,我整个人都不好了。

“妈妈,你要是不会,就送我去医院吧。”

“护士帮你换贴膜的时候我都看过,你出院的时候我还让她教过我,很简单的。”妈妈信心十足。

我:“……”

慢慢的把手臂搭在沙发上,我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她接下来的每一步操作。

撕掉旧的那张贴膜,一点都不疼。

用蘸了棉签的碘伏在皮肉和管子的小伤口处消毒,还有周遭的被贴膜贴的皱皱巴巴的皮肤消毒,清清凉凉的。

然后等碘伏干,怕时间久会生什么细菌,她用手掌轻轻在上面扇了扇,加快碘伏干的时间,我手臂上感受到一股凉凉的微风,很舒服。

接着,贴新的贴膜,她贴的很仔细,每个边角都很服帖,也没有褶皱,比护士贴的好。

换完贴膜换接口,也是消毒好换新的就行,换上了新的接口,再推盐水就完成了。

推盐水很顺利,没有我担心的那些有的没的,除了血管有明显凉凉的感觉,曾经换贴膜的经验,我知道,那应该是盐水进入了血管。

“你看,是不是和护士换的一样?”

完成之后,妈妈起身问我,我竟感觉到她好像是在向我邀功。

“比医院的护士换的还好。”我顺着她的意思回道。

不过我说的也是事实,护士专业,但妈妈更用心。

换了PICC管贴膜,妈妈便去了楼下,家里还有些家务活等着她干,我便坐在沙发上玩晒太阳,玩手机。

手机依然是妈妈的黑色翻盖手机,不过自从我生病后,这手机就归我了。

一个人烦闷的时候,我用它听歌,玩连连看,但大多数是开着流量登QQ,有很长一段时间,我听到QQ消息的“滴滴”声,都会有种很强的期待感,我在期待谁给我发了信息,我知道,那是我太想和她们一起玩了。

不过现在我发现了它的一个新功能,戴上耳机,它可以收到附近的电台,听着电台里和自己距离不远的地名,自己熟悉的人名,我会感觉,自己和她们好像还是一样的。

下午三四点的时候,她们来了,我的室友。

妈妈担心我身体撑不住,早早把沙发搬进来了。所以那时候,我已经坐到床上了,

“梦梦,你同学来看你了。”

妈妈的声音也带着一股惊喜,我感觉到,喜占多部分。

至于惊,可能来自于她们手上提着的东西吧。

“君小梦,你当时走的急,好多东西没带走,这是一部分,宿舍里还有。”说话的是糖糖,她和我高一就认识,但不是同学。

另一位是我同学,我们也是室友,不过说来也有缘,她们二人在初中就是同学了,而我同时认识了她们,却不是通过她们中任意一人介绍的。

她们将我的东西给了我妈妈,又从一个包里拿出两顶帽子,一白一紫红,都是我在韩剧中看到的针织帽。

白色的帽子帽顶上装饰的是粉色的小毛球,紫红色的帽子两边有护耳的,顺着护耳垂下来的是两根小辫一样的东西,小辫末梢还有两个小球球,属于可爱风的。

“给你。”

“我们在奇彩旋买的,够意思吧。”糖糖接话。

奇彩旋是我们学校门口的精品店,里面有很多好看的东西,比如水晶球八音盒什么的,是选生日礼物的首选地点,就是价格有点贵,学生党伤不起。

我心里稍稍有点感动,撇了撇嘴:“我有帽子啊,干嘛买。”

“就你这婴儿帽,别戴了,戴这个好看。”糖糖说着就把我头上的婴儿帽摘了,然后拿着白色帽子,帮我戴上了。

我拿着镜子,边问她们:“好看吗?”

“好看。”

我看到镜子里的那个熟悉的自己,有些失望,没有韩剧里那种唯美的感觉,只有一张黄中泛白,没有一点血色的脸。

“唔……好难看。”我一下子趴在被子上,矫情造作了一下。

“不会啦,病好了不就好看了。”

她们说着明显的安慰的话,我从趴着的动作一下子坐直了,“难看就难看,我光头还更难看呢。”

“你光头比戴帽子好看,你头圆,剃光头好看。”

“那我以后病好了也剃光头算了。”我顺着她们的话说。

“那回头率绝对的百分之百啊。”

我:“……”

说不过她们,我只好转移话题,问她们最近学校里有没有发生什么有趣的事。

“和以前差不多,不过,物理课上睡觉的人越来越多了。”

“不过,你去上海后,老师就发动了全校捐款,你成红人了呢。”

“还有还有,你知道你们班的那个吗?”

“什么?”我问糖糖,但是我好像猜到她要说什么了。

妈妈刚好拿了水果上来,放在了白色的瓷盘中,切成块状被摆地整齐。

糖糖鹜的抿住嘴,和同学齐齐礼貌了一句:“谢谢阿姨。”

“给小梦吃吧,我们吃不了这么多。”另一同学说道。

我回答她们:“我吃不了冷的。”

她们也没问为什么,应该是知道我生病的原因。

糖糖拿牙签插着一块苹果,吃了一口,继续说刚才的话:“对了,我刚才说的,你们班那个,喜欢你的人,你知道他捐了多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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