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神一的声音,轩辕初也回过神来,从宁华风背后走出来,只是不敢看那人。
“哪边的”,他们如今可是腹背受敌,宁华风也是知道的,大鄢还没有完全打下,齐歌又开始躁动不安。户部早说了国库空虚,大宇又朝中不稳,不知道还禁不禁得起这般折腾。
“不知,荷梦只说事情紧急,让主上速回”神一神色不动,单手按在剑柄上,轩辕初知道这是戒备的动作。宁华风也不动声色的将她后面守护好,不让人有偷袭的可能,庙会还未散,却有越来越多的人朝这边涌来,看着像寻常百姓,中间却混杂着面色沉稳脚步有力的孔武大汉,哪里会是出来观看彩衣庙会的普通人。
“回宫”宁华风悄声在轩辕初耳边道,他上次见识过轩辕初的本事,要离开这里并非难事。这些人本来就是冲着她来的,自己好歹是丞相府公子,背后的势力多少会让他们有些忌惮。
轩辕初诧异的看着宁华风,晶亮的眸子第一次在人前出现真实的情绪。这些人来者不善,且人数众多看着武功更是不弱。怕是孟嫣然等不住,不顾言官之口派来的死士,和这群人对上,其中凶险比得上那晚从地宫出来遇到的伏击,他不要命了,还是以为这些人不敢杀他。自己不走还能有神一帮着,她是皇上,神一自然会拼死护她周全。转念又想起方才的话,他莫不是认真的,一向对此迟钝的轩辕初也开始正视宁华风的感情。
“快走,记着你还欠我一个答案,等两日后恢复早课,你能不能告诉我?”宁华风偏过头看着正在发愣的轩辕初,脸上带着宽和的笑,困惑的表情实在不适合她,只是她因为自己这样却让他心里有一种满满的感觉。这些人还奈何不了他,上次自己隐在身后没有出现,却让他下定决心以后会站在她身前,什么凶险陷阱他挡着,阴谋诡计他陪着,他会好好护着她。
这个人怎么在这个时候还能这么云淡风轻若无其事,攸关生死的事情难道在他眼里就这般儿戏,轩辕初有些生气。她与他原本不过是两个毫不相干的人,还是自己把他拖到这滩浑水里,论起轩辕氏和宁氏一族的前事,也是轩辕氏对不住他们宁府,唯一的男丁宁岑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就是看在他父亲的面上都不会在意这君臣之谊的。
周围的人越来越多,借着周围的花灯甚至都能看见那些人背后隐隐反射的寒光,宁华风有些着急,小初一直不走只会让这些人越逼越近,轩辕初不动,神一更不会动。他只听命于轩辕初这个人,不因为她的身份地位,只是上面的人让他保护这个人罢了,就像机器只有发出指令才会动。他不知道宁华风一开始对轩辕初说了什么,只是看轩辕初百年难得一见的表情也让他乐得在一旁看戏。在今晚之前轩辕初是个没有软肋的人,今晚过了之后或许就说不好了,事情越来越好玩了不是。
再深深看了宁华风一眼,并没有回应他的话转身便走,她十分清楚不走只会让人越来越难缠,或许回宫的路上还有伏击,但现在她只想离开这里。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她措手不及,她需要时间整理。宁华风的话如魔障般回响在她耳边,往事一幕幕清晰得像从未被时间冲淡,不曾在意的小事也似乎有了不一样的含义。
看见那抹素白身影飘然远去,宁华风嘴角完美的微笑像被刀锋斩断,剩下的只有满满的苦涩。他知道她需要时间来消化这件事,可是等到最后的答案有真的会如自己所愿吗?
不管如何先解决眼前的事才是,这些都是阻挡在他们之间的人,死一个算一个。见那些人准备绕过他追上前,宁华风双臂一展,不知道从哪里弹出的软剑生生将冲在前面几人拦住,后面的人想上前却被汹涌的人群挡住进退不得。前面的人怎么也没有想到平日不显山露水的丞相公子竟然这般难缠,眼见前面小皇帝越走越远知道赶不上只好专心应对面前的人。
宁华风心里火气,脸上的笑容却越发俊朗,暗道一声来的好,他正愁好久没练手了。虽然身处闹市,那些人又将宁华风密不透风的围在一处,竟然也没有人发现这边的事,到少了不少善后工作。
但高处看低处总是容易些,彩衣庙不远处的一处高亭正好将这处发生的事尽收眼底。
“小王爷,宁氏一派怕是已经真正站在小皇帝身边了”近臣模样的一人身着深褐色长衫站在一头戴明珠金冠紫衣少年身后,目露精光两边太阳穴有明显凸起,一看就功夫不弱。
站在亭子边上的少年漫不经心的转动大拇指上的玉扳指,似乎再没有看下去的欲望,转过身目光沉静,和往日展露在众人面前的嚣张狂妄截然不同,正是皇城里唯一能被人称为小王爷的轩辕明赫。“那又如何,再深厚的根基,在父王得胜回朝后都得拔起来。更何况只是宁华风一人,只要宁橖远那老匹夫不松口,他就永远只能是他一个人”双手背在身后,看着面前的人,丝毫没有把宁华风放在眼里的意思。
那人也明白这个道理,只是宁华风不过才虚岁十七就这般能耐,日后必然是一大祸患。转头看了眼下方的宁华风,面露阴狠之色道,“这些人看来并不得力,不若小人此番趁乱结果了宁华风的性命,反正无人知晓,到时候推给孟太后岂不是一举两得”
轩辕明赫听罢,并不赞成,右手微抬道“不可胡来,此时杀了宁华风反倒是逼着宁橖远站在小皇帝一边”
那人一听轩辕明赫如此说也明白现在不是杀宁华风的时候,想不到自己一个活了半辈子的人竟然还没有一个少年郎思虑周全,不由得目露赞许之色,心中对轩辕明赫又多了几分敬佩“是小人鲁莽了。”
轩辕明赫摆了摆手示意无碍,“这些事情不用你操心,倒是一个月后的春闱,武状元一定要是我们自己的人”
那人明白此次春闱的凶险厉害,“是,小王爷放心”
轩辕明赫点了点头,再没看下面一眼转身离开。
既然有人已经做了选择,他也不能在放任自己这般浑噩下去。他们天生就该是有血缘的敌人,即便强求最后也不过是死局。
顺利回到乾坤宫的轩辕初还没缓过神儿来,神一退下后,荷梦一纸边关奏报又让她心头火起。
大鄢前些日子得一员名为匡武的小将,伤了大宇几名虎将不说还夺回几座城池。摆的阵法诡谲难测,轩辕煜也一时拿他没有办法,着实让人气恼。大鄢皇帝虽然大觉扬眉吐气,却也知道这不过是暂时的,就又生出了别的心思。这些年两国交战,大鄢元气大伤,大宇却在几日前的年宴上展现出让人惊叹的财力不得不让大鄢皇上考虑这场战争继续的必要。
他们想让两国联姻来停止这场战争,条件是大宇将夺走三十四座城池中的十座作为贺礼迎娶大鄢的端慧公主,并以后位待之。其中隐含的意思不言而喻,轩辕初亲政之路的阻碍少了不少绊脚石,大宇和大鄢有这一层关系更是永世交好。
轩辕初看完心头的火早就烧起来,手里的密报也被扔在地上。大鄢之所以敢在这个时候提出这样的要求不过就是仗着现在他们大宇朝中内乱不断,外戚专权,齐歌又派兵驻扎在观城罢了。若不是有那些惹人厌的人在,他们又怎敢这般有恃无恐的谈条件。
荷梦第一次见轩辕初如此外露的发火,大殿之中也她们二人,捡起地上的密报匆匆看了一遍道:“皇上为何发这般大的火,奴婢看这也不全是坏事”看了眼轩辕初并没有不耐烦的表情才展平了手里的奏报接着道:“大鄢这是求和之意,皇上不妨先应下,等大鄢公主嫁过来,皇上也已经有了实权。自古攘外安内,先把朝堂上的事解决了再发兵攻打大鄢不迟。再者,太后娘娘一直想让孟茹雪做皇后,大鄢这一来正好也让孟太后的算盘落空,皇上岂不是一箭双雕”
轩辕初耳里听着荷梦的话,心里有些讶异,她没想到养在深宫的荷梦竟然会有这般见地,就当世女子看来已是不错。又想起她当年跟着宛妃,从那一手漂亮的小楷就知道宛妃也是教她识文断字的,明白这些也不稀奇。
只是她到底不是朝堂中人,不懂其中厉害,眼中厌恶一闪而过:“你太低估了大鄢的企图,他们只说联姻却不递降书,根本就没有臣服我大宇的打算,不过是一出利用我大宇此番局势的缓兵之计。齐歌驻兵观城蠢蠢欲动,让大鄢看到希望。若这次大宇真的退兵,等大鄢缓过气来就是大鄢和齐歌一起围剿大宇了。当年出兵大鄢是天在帮忙让齐歌出了百年难得一见的雪灾,这次的机会错过就再没有第二次统一三国了。”
走到新近呈上来的三国地图,看着这块大宇一家独大的地图,让她此刻放弃简直就是痴人说梦。纤细瘦弱的手指缓缓划过地图上的大山大河,墨衣华贵如锦偏生多出三分肃杀,道:“孟茹雪当不当得了皇后不是什么大事,就算打乱孟嫣然的计划,可你忘了一旦大鄢和大宇停战,轩辕煜就该回来。狼未走,虎又来。朕岂能因为眼前短暂的利益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再者不用那什么端慧公主,朕亲政之期也不会久远。攻打大鄢只是一个开始,用不了多久齐歌也会尽归我大宇,三国统一不过是时间问题”
荷梦听得心中一震,难不成皇上一开始就是打的统一三国的主意。当年文帝未完成的心愿,皇上可以么?
“是奴婢妄言”荷梦恭敬的退在一旁,她们并不畏惧已经是外强中干的孟氏一派,最大的敌人远在边关。
轩辕初嘴角的笑残忍有志在必得,取得胜利总要有人牺牲不是。就是不知道孟嫣然的手快不快,要是她猜的不错,再过几日前线就该传来消息了。
睡前最后想起好几日没有见达溪逝水,不知道她究竟在哪儿去了,看来她许给自己的承诺怕是要成空头支票了。
两日一晃匆匆而过,又到早朝,大鄢求和的事真摆上明面也是到几日早朝。大概是被人刻意压下来,两天竟然没有传到她的耳朵里。
“启奏圣上,前线传来的消息大鄢求和,派来使臣请求联姻。”殿中兵部侍郎曹勋站出来道。
其他人都因为突如其来的消息弄得措手不及,在下方窃窃私语,大鄢求和是不是意味着臣服大宇。
轩辕初端坐在龙椅之上,随意扫了一眼,这个曹勋倒是很会挑动人心。他这样一说只会让人以为大鄢是称臣求和,看来有些人已经按捺不住了,是怕远在边关朝中有什么变故来不及么?
“使臣何在?”轩辕初没有看一旁孟太后难看的脸色,依旧轻声细语的问站在下面的曹勋,好像正在考虑此事的可行性。一个迫切想要掌权,又不得不被人处处压制的皇帝,这样的反应算是最正常的罢。
“使臣已在路上”曹勋并不多言,只是轩辕初问什么便答什么。
“只是联姻么?大鄢再没有其他要求”端坐在一旁的孟嫣然忍不住开口,就他们两人这般不温不火的问答下去,和大鄢联姻怕会成板上钉钉的事。她心中清楚一旦联姻成功,小皇帝大权在握,她这个太后就再无翻身之日了。
哼,轩辕初心中冷笑,大鄢的条件孟嫣然怕是早就知道,现下还要装模作样的问,不过是做戏而已。
曹勋见孟嫣然发问,又侧了下身子正对着孟嫣然,道:“大鄢想让大宇归还十座城池作为联姻的贺礼,并许嫁过来的端慧公主皇后之位”
“放肆,战败之国何足言勇,更不论许以皇后之位。我大宇皇室血统何等高贵,岂容外族之人玷污”孟太后似是极为生气,愤怒的拍着手下的凤座扶手,大声道。为了表现愤怒之情竟然连声音都有些变了,本来有些不堪战争所扰想要言和的文官一时都呐呐不敢言。
“太后所言极是”轩辕初顺势接过,点点头看似极为赞同太后的话,让孟嫣然本来早有打算也有些不确定,心里一突,轩辕初又打的什么主意。
转而愤而起身,黑色蟒袍袖服一挥,让殿中百官只觉得高高在上,已有君临天下之势。看向百官的眼神也早已不如方才温和,反而像刀锋般凌厉,让人不敢直视。
“不过,朕并不是因为不许皇后之位。若能让我大宇百姓安宁,不再经受流离之苦,区区一个皇后的位子又算得了什么,只是当年大鄢公然派人行刺朕,更没给出个交代竟然就开战,他们可曾顾忌过我大宇子民,如今我大宇数万将士在沙场浴血奋战七个寒暑,辛苦夺下三十四座城池,为何只因为他大鄢想言和便要白白送出十座。那十座城池也有我大宇将士的鲜血,我大宇的傲气与尊严又岂是能让人这般折辱的。他要战便战,他说和就和,堂堂大宇什么时候能这般让人拿捏。”
“皇上,容臣斗胆,大鄢开战却有所失,只是大宇大鄢开战多年百姓所苦,如今大鄢求和,已是退让。皇上何不也为百姓着想何必为了一时意气,皇上,黎民何辜?”却是跪下来的太傅孟明跃,孟氏却是太猖獗,竟然敢公然影射轩辕初冲动不顾大局。
轩辕初见是他,不怒反笑。往右边文官所在方向走了几步,自己主战,大宇武将自然不会有异议,难缠的是这群文官,自以为心怀百姓实则皆心怀鬼胎,今日若不让他们心服口服,日后怕后患不断。“太傅所言差矣,求和,何为求和?不过是暂时缓兵之计,大鄢求和,降书何在?既无降书又送了个什么端慧公主说要皇后之位,岂不可笑?我大宇自开国以来可曾有答应过这样的求和,你们一个个觉得朕的决策不妥的,大可以翻翻我大宇史书,只要找出一个的例子,朕就接受这样的求和。”
大宇自古对外就不是以和为主,更不会这样的先例。轩辕初的话已有些言重了,众臣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齐弯腰道:“皇上息怒,微臣不敢?”
孟明跃低着头打量周围,心知自己孤掌难鸣,但也不退让,仍站在中间甚为突兀。
“不敢?你们有什么不敢的,不过是齐歌驻兵观城就让你们慌了。”一句话让有这样的心思都吞了下去,面色燥红。
“战争虽然劳民伤财,但大鄢已是强弩之末不足为惧,大将军程安也驻兵北方一时无碍,等肃亲王灭了大鄢再前往北方助程安一臂之力,就算不灭了齐歌,我大宇也足以称雄,尔等又在畏惧什么?”称雄天下一直都是大宇人世世代代的念想,不论文臣武将老弱妇孺,轩辕初这话算是说到他们心坎儿上去了。
“你们口口声声说为百姓,却不知道要想再无外敌来犯最好的方法就是再无外敌,以战止战才是上策,为官数载竟然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看不明白么?”
轩辕初的话铿锵有力,一字一句皆扣着大宇国威将士热血,责问百官更是毫不留情,话一说完殿中百官都安静下来,他们或许有想言和的,不过是因为多年战争让大宇百姓亦不堪其苦,齐歌又有驻兵在观城对大宇虎视眈眈,此时若与大鄢交好得一番助力又何乐而不为呢?这些年的安逸生活都快让他们忘了体内原本彪悍的血液,说他们狂妄自大也好,野蛮不训逊也好,从来就不会向人低下的头颅这个时候自然也不会。
一时间的沉默让大殿有种诡异的安静,孟嫣然动了动嘴巴,终究没有说话,轩辕初说这番话已经越权,她尚未亲政是没有资格说这番话的。可是现在不会有人指出来,她不傻,比起不想让轩辕初亲政,她更不想让轩辕煜回朝。轩辕初一旦亲政,要打压孟氏也需要些时间,如果是轩辕煜则又不同,小狐狸怎么也没有一只手握重兵的老狐狸威胁大。此番局势也已经对她大大不利,自古人心向背定成败,轩辕初已经隐隐露出帝王之势,些许观望的朝中大员怕会有所动摇。
轩辕初无声的笑了,狂妄霸道的话从那张唇形漂亮的嘴里缓缓流出。“我大宇的将士在外为扬大宇国威,抛头颅洒热血,而朕作为一国之主就势必要护好他们夺来的疆土。我轩辕初今日在此立誓,有我轩辕初在位的一天,大宇就只战不和”
只战不和,听起来像个小孩子的意气话,但看着那双凌厉的眼,没有一个臣子敢站出来反驳。大宇先祖对外的历来手段皆是如此,一旦开战就要到对方降为止,更是从来就没有和这一说。事关国家,就不再是朝中内斗那么简单,不论站在哪一边此时都只能放一放同仇敌忾。
“臣有一事上奏”正当众人都沉浸在这片不知道是真是假的热血里,一向在朝堂鲜少说话的宁丞相站了出来,苏落川就站在他旁边,也被弄得一愣。
宁橖远把自己当摆设多年,只为把自己从这潭浑水里指摘出来,今日又会有什么事,轩辕初微微皱眉,一时拿不准宁橖远的心思。“准”
“臣妄言”说罢,竟然一撩官服直直跪了下来道:“皇上过了年宴就十四了,离亲政不过区区一年,但此番大宇外患不断,大宇江山在豺狼环伺之下岌岌可危。臣斗胆,请皇上提前亲政,以固我大宇江山”
众臣都被宁橖远这一跪给吓着了,大宇朝臣除了上朝下朝外,其余时间都是鲜少下跪,对后宫之人更是可以不跪。不过这请求皇上早日亲政却是有违大宇皇室祖制的,理当下跪。
接着就如多米诺骨牌一般,稍有些品级的保皇派或宁氏一派皆跪下,只有零星几个还站着,道:“请皇上提前亲政,以固我大宇江山。”
“请皇上提前亲政,以固我大宇江山…。”声如洪钟,响彻大殿直指人心。
而依然沉默不语,秀然而立的苏国公就显得有些鹤立鸡群了。苏落川不动声色看了周围一眼,站着的竟然还有户部侍郎伍承俭。本来还想着等些时日再让钦天监寻个由头让轩辕初亲政,没想到宁橖远竟然就提出来了。
“启奏皇上,臣以为宁丞相此言甚是有理,如今大宇君主无权,在与别国交战难免会军心不稳。且事当从权,皇上又何必拘泥于祖制。再者皇上本就是天降帝星,天命所归,何不顺从天意,一统三国扬我国威。”苏落川并未下跪,一身仙鹤官服,站在下方简陈利弊不卑不亢道。
孟嫣然坐在凤座上,心里恨得牙痒痒,苏落川还能把黑的说成白的。明明是不合理的事,从他嘴里出来就似再理所应当不过。
“这…。”轩辕初迟疑,似是极为难的看向一旁的孟太后。“母后,儿臣并不到年纪,如此大的担子,儿臣……”话语间的推脱之意明显,更让孟嫣然盛怒,这小子越来越会装,此时自己不允岂不是会落个顽固不化拿国事当儿戏的罪名。
“哀家也以为丞相所言有理,如今国事在前,更不必拘泥,想来先祖也不会怪罪。只是也不急于这一两日时间,亲政大典何等大事需细细筹划才是……”
孟太后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人匆匆打断,“太后娘娘,臣以为亲政大典虽需筹划,但不必大费周章。如今两国交战,军中开销极大,实在不宜劳民伤财”户部侍郎伍承俭最清楚国库账目,这般犯上怒的话竟然也敢说,实在不失当初轩辕初说他掉在钱眼里了。
孟嫣然心中恼火这个伍承俭,当初年宴也是他起的头,否则事情哪会闹到这般田地。“大胆,皇上的亲政大典岂能马虎,伍承俭你有几个脑袋敢说这样的话”
“太后娘娘…。臣”伍承俭还要再言,哪知被身前的人打断。“太后娘娘,臣也以为伍大人此言并非没有道理。只是皇上此时亲政不合祖制,倒不如将此事从简,臣斗胆谏言,不如将大典改在太庙。”轩辕初知道伍承俭的直性子,只是没想到这人会帮他说话,户部尚书孟远东可一直都是孟氏一派的中流砥柱,漂亮的凤眼微微眯起,闪过嗜血的光。
孟嫣然看了他一眼,似乎也不能理解,但还是点点头道:“说下去”
“皇上年方十四就亲政,实在是有违祖制,但国公大人也说事急从权,皇上不若去太庙告祭祖宗先灵,也是有个交代”孟远东不疾不徐道,用苏落川的话堵住保皇一派的嘴,说完又似是惶恐的看了孟太后一眼。
“哀家以为,孟爱卿说得有理,皇上以为呢?”孟嫣然一边点头一边看着轩辕初。
“但凭母后做主”先前还要细细筹划,现在就孟远东说了几句就答应在太庙举行登基大典,说没有鬼她是傻子都不信。不过那又如何,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太庙离晋城不过两日路程,她就不行孟嫣然还能翻出什么风浪。
“钦天监监正何在?”孟嫣然看了眼下面,实在找不见向来没有存在感的钦天监。
“微臣在”宋立早有准备,在下跪的百官里伏跪而出。
“最近可有什么好日子?”
宋立想了想才回到“回太后娘娘,十日后正是大吉”
“哦,这么快,倒是来不及准备,可还有其他日子”摸了摸手上的金指套,看向宋立的眼神已经带有威胁之意,这么赶,她岂不是连布置的时间都没有。
轩辕初坐在龙座上眼观鼻鼻观心,其实早已将孟嫣然的小动作收归眼底,孟嫣然难不成是傻了,宋立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钦天监监正,可出了名的直性子,否则当年又怎么会在她出生之时不过和苏落川的交情直言自己是天降帝星,将自己留在那虎狼之地。
“其他日子怕就要等到下个月月末了,微臣以为现下齐歌在观城虎视眈眈,皇上亲政大典怕是不能拖那么长的时间”宋立还是没有丝毫要改口的意思,连看都没看上面的没有越皱越紧的孟嫣然道。
“罢了,那就十日后吧。皇上今日就开始准备斋戒,早课也免了,五日后启程去太庙”话已至此,孟嫣然也不能再找什么借口,否则岂不是自己打自己耳光。早知道有今日就该早早把这食古不化的宋立给除去,心中想着脸上却是慈爱的笑容“皇上以为如何?”
“一切听从母后安排”轩辕初侧身对着孟太后道,与往日的恭顺有礼无异,只是在没有人看见的地方笑容让孟嫣然不寒而栗,若真等到轩辕初登基,孟氏的好日子怕就到头了,决不能让她亲政。
没想到本来只是商讨不想和大鄢言和的早朝,最后竟然会演变成这般,下朝之后怕又是有人欢喜有人愁喽。
反倒是回到乾坤宫的轩辕初松了口气,今日不上早课倒是有了不见宁华风的理由,她琢磨两日还是没想到该怎么回复他。直接拒接非她所想,说自己和他是同样心思更不可能,她连喜欢是什么都不知道,又不可能说出身份,倒不如就这般拖着好。
在一旁闲来无事和她下棋的澹台明月似乎也看出她心不在焉,虽然还是那副高深莫测的样子,但澹台明月向来心思敏锐,早就觉出她的心思不在棋盘上。
偷偷伸出手,称她不注意偷偷换掉对方一枚黑子,果不其然,轩辕初竟然没有发现。这尊杀神也会有心事,澹台明月朝外看了看外面依然阳光普照啊。看看天再看看对面的人,不管了,输了好几局,这次就是作弊也要赢一回。又偷偷放了几粒白子,隐隐将黑子围住,以轩辕初的状态,还不是马上就要输了。
心中正暗自高兴,就见莲香端着茶水进来,澹台明月马上正襟危坐,杀神身边的几个侍女看着是冰心玉质的可人儿,私下里可都是厉害的主儿,不敢露出马脚。
“皇上,天气寒,喝口茶暖暖身子”莲香说话永远学不会莲妩的温柔细腻,不过清清脆脆的听着也让人舒服。
看着面前盈盈带笑的侍女,轩辕初若有所思。端起手边的茶水,轻抿一口,果然香气宜人,茶水握在手里浑身都暖和起来。“今日…。”想了又想,还是没有说下去。
莲香心中奇怪,皇上何时有这样迟疑的时候。
见莲香在一旁等着,话也到嘴边终究没问出来,只说了句“无事”挥了挥手让她退下,又让她去传菏泽。
这下子莲香更奇怪了,皇上一开始分明不是这个意思。自从那日彩衣庙夜游,她和莲妩回宫后见着皇上就一直不对劲。莫不是宁公子给皇上说了些什么,只是这两日都见不上宁公子,也不知道究竟。想到宁华风,莲香心里便有几分明悟了,难不成皇上就是想问今天早课的事。
抿嘴一笑,手里端着托盘道:“早课的时候宁公子和宁小姐都来了,孟公子说家里母亲身子不爽利告了假,小王爷也告了假只是没说缘由,疏竹大人本来就一直候在乾坤宫的”
轩辕初瞪了莲香一眼,竟然无意中有了小女儿的羞恼道:“就你多嘴,快去传你菏泽姑姑来”
“是是是,奴婢多嘴,皇上恕罪,奴婢再也不敢了”只是那话里只有打趣,哪里有什么不敢的意思。一旁的澹台明月看得心里直嘀咕,看来莲香是说到轩辕初心中所想了,杀神身边的人还真是人精。
等莲香退下后,澹台明月的心思又活络起来,“你是想上早课,还是想见那几个什么侍读?”
看对面笑得谄媚的澹台明月,轩辕初笑意不明端着手里的茶喝了一口道:“与你何干?”
最讨厌他们这种弯弯绕绕的人,澹台明月无聊的砸着手边旗盒里的棋子,:“不过是想知道日后我若有了什么过错,该找什么人求救最有效”
“哦,为什么觉得朕会因为旁人放过你?”轩辕初有了几分兴致,放下手里的茶杯道。
澹台明月见她来了兴致,也凑近神秘兮兮道“你方才的表情明明就是想念情郎啊,我就是想知道你想念的情郎是夫子还是侍读啊。”
轩辕初第一次这么讨厌这张并不艳丽貌美的脸,恨不得伸手抹掉她脸上的得意,:“再胡言乱语,朕让人造个笼子把你关起来放到一个谁也找不见的地方”
知道她不会杀她,但也有的是法子治她,这么爱闹腾的人怎么受得了被关起来,澹台明月果然不敢再多话,只能在心里暗骂。
“哎,我问你,是不是我给你找到那一魄你就放我和鬼爷爷走”澹台明月安静了一会,又想起一直想问轩辕初的话。这个人有事没事就爱威胁她,她才不要和她呆在一起,会短命的。
轩辕初睨了她一眼:“看心情,你若安安分分,朕说不定心情一好就放你走了”
“你……。,寻常人都知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还是一国之君,怎么能说话不算数”澹台明月气得站起来,中间还被过长的束腰绶带绊了一下,原本愤怒的指着轩辕初的鼻尖也少了几分该有的气势。
“朕本来就不是君子,朕只是一抹异世游魂”轩辕初的劣根性怕是让澹台明月体会了个遍,她寻常要是看谁不顺眼杀了就是,顺眼的自然不会这般对她,也就是澹台明月这人宠不得杀不得,虽然聪慧又实在心性单纯好欺负的紧。
“还有,你来宫中已有几日,乾坤宫里的东西你看了个遍,宫中各处孟茹雪想必也带你转过了,竟然一无所获。这不得不让朕怀疑,你是不是真的想出宫了。”轩辕初故意拿话激她,否则这丫头不尽心还真以为自己拿她没办法。
“你以为本姑娘稀罕你这四四方方的漂亮笼子,本姑娘巴不得快些找见那东西,好摆脱你这个瘟神”澹台明月看来是被她气得口不择言了,什么话都敢说。
“明日朕让莲妩陪你去国库看看,能不能找见”
“你以为天地灵宝是你们这种污秽之地能有的,就算原本干净的也被弄脏了”
“放肆”听她越说越不像话,轩辕初似乎也被气住,将手里的杯子重重一摔,一块晶莹剔透的并蒂玉佩从袖中滑落。
落在厚厚的长绒地毯上还是发出沉闷的声响,引得澹台明月看过去,见只是块漂亮的玉佩也就不以为意。轩辕初若无其事的将玉佩收进怀里,澹台明月还要说话,就见菏泽进来。她知道轩辕初不会杀她,可也不敢在这几个侍女面前太过张牙舞爪。
“皇上金安”菏泽双手左右交叠,放在腰侧行礼。
“你先退下”轩辕初却是对着站在旁边的澹台明月道。
澹台明月甩了甩过长的袖子,也不行礼就走了。
还没到殿门口就听见传来清清冷冷的声音“下次想动朕的棋子还要精明些,八颗子还敢动在如此明显的地方”
澹台明月心里这时候才有些害怕,这个人无论什么时候都保持高度警觉,自己的一举一动她其实都知道。
直到人出了殿,轩辕初才抹了棋盘上的棋子,菏泽开始汇报这几日的事。
“皇上,丹颜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