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陈妈妈的盛情邀请下,苏安安正式入驻陈家。放假的日子就是吃了睡,睡了吃,惬意的很。但是她可没有忘记自己主要任务。只不过时间过得太久,她已经记不清前世他们到底是哪一天遇见的那个衣衫褴褛的“吉他哥”了,只好每天找借口拉着陈彦满大街闲逛,生怕错过他。毕竟人生就是这样,有的时候靠的就是这一点点机遇,如果陈彦当年没有遇见“吉他哥”,那么他的未来也不知道会是什么样子了。
这一天早上苏安安是被大雨哗啦啦的声音吵醒的,她睁开困倦的双眼,心里涌起一种强烈的感觉:好像就是今天,她和陈彦出去买东西的时候遇见了“他”。
尽管外面下着倾盆大雨,该上班的还是要上班,该幼儿园的还是要、幼儿园,只有最闲的她和陈彦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陈彦看得认真,只有苏安安一直在脑海里回忆他们前世到底买了什么东西呢?有什么值得他们冒着大雨去买呢?苏安安敲了敲脑袋,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一阵羽毛摩擦的声音,原来是黑豆飞过来了。它已经长大了,褪去了初生的绒毛,露出了五颜六色的漂亮羽毛羽毛,油光华亮的。也许从小就是被人喂养长大的缘故,它非常亲人,特别是第一眼看到的陈彦,经常停歇在他的肩膀上,更加不需要笼子,白天它飞出去逛逛消化一下,晚上按时回窝。
陈家的人之前没养过鸟,也不太了解,说不上黑豆是什么品种,但是它鸟喙弯弯的,羽毛鲜艳,看起来像鹦鹉,它也能绘声绘色地模仿其它鸟类的叫声,应该是鹦鹉的一种吧。黑豆比起会说话的那种鹦鹉体型小了很多,但是苏安安觉得它的智商绝不比那种低。
外面下着大雨,黑豆也不能出去遛弯了。它歇在陈彦的膝盖上仰起脖子,陈彦伸手轻轻挠了挠,它舒服地闭上眼睛,嘴里发出“啾啾”的像是撒娇的声音。
苏安安还在那抓耳挠腮呢,她本来就不是一个聪明或者灵活的人,当了两辈子乖乖女的她想找个借口比登天还难。
陈彦看出了她的坐立不安,询问道:“安安,怎么了?有事?看你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摆了。”
苏安安心一横,干脆直说:“陈彦,我们出去逛逛吧,家里好闷。”
陈彦诧异地看着她:“去哪儿?”
苏安安撒娇地说:“就随便走走,体验一下雨中漫步的感觉。嗯,好不好?”
黑豆不知道他们再说什么,因为舌头的原因它也不能向它的兄弟一样模仿人说话,只是发觉陈彦给它挠痒的手停住了,本能地模仿苏安安发出哼哼的声音。
苏安安焦急地说:“去吧去吧,你看黑豆都催我们去了。”
陈彦当然是不相信这话的,但是看苏安安实在想出去,他还是起身拿起雨伞准备和苏安安一起出去。临走前怕黑豆也冒雨出门,他还关好了窗户,把黑豆硬是塞进了它的小窝。
黑豆被抛弃了,可怜地缩在小窝的一角,翅膀合拢在颈前。陈彦伸手摸摸它的头,它委屈地随着陈彦的抚摸点着小头,苏安安笑着抓了一把瓜子放在它的窝里。它停了半晌,或者想着事已至此,委屈也无用,最后挪着小爪子一步步走到瓜子堆旁去嗑瓜子了,尖尖的喙一啄,瓜子壳就开一个小口,等它的小黄爪子丢掉瓜子壳时,已经是空空的了。瓜子壳干净完整,剥得比人好多了。
看到黑豆的玻璃心已经被合合牌香瓜子安慰了,陈彦和苏安安也就放心出门了。夏天的n市要么不下雨,要下就是暴雨,连下了一整夜,小区里面已经开始积水,地势低的地方雨水甚至可以漫过脚踝。
陈彦拉着苏安安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到小区门口,他又一遍确定道:“这样你还要出去吗,到底要去哪儿啊?”
望着眼前的雨幕,尽管不时溅入眼中的雨水让她几乎睁不开眼睛,但是苏安安的回忆已经渐渐清晰起来。前世似乎也是在这样的大雨中,他们买东西回来的路上有一段水已经漫过小腿肚,实在走不起来了才不得已到地铁站避雨,就是在家门口的地铁站,他们遇见了“吉他哥”。
苏安安对陈彦说:“雨下那么大路也不好走,我们去坐地铁吧。”那时候,n市的地铁站刚刚开通,大家都新奇得很。很多人都愿意花个两块钱来来回回坐着玩,反正地铁是以出站和入站的距离来算钱的,在里面只要不超过两个小时,另外出站和入站的距离不超过站数,都是算最低票价的,因此,很多没有钱的学生情侣也视地铁为谈情说爱的好去处。
苏安安这话一说,陈彦自然答应了。他们来来回回坐了几次,直到中午两个人肚子都饿了,也没有见到“吉他”哥。
苏安安诧异地眨眨眼睛,难道真是自己记错了?也不是不可能,毕竟时间太长了。于是她对陈彦说:“算了,我们回家吃饭吧!”
陈彦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快步向出站口走去。
就在这时,一阵悦耳的歌声传来,苏安安撇撇陈彦,他还是闷着头往前走,并没有在意。
这个歌看起来不合陈彦的口味啊?那真的不是这个人?不是今天?
但是就在歌声结束的那一刹那,一段像流水一般的吉他声响起,极具穿透力的声音响彻了整个地铁站。
陈彦停住了脚步。他面无表情,眼神专注。
苏安安一阵心颤,真的是今天。真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找了半天都是徒劳,决定回家的时候反而修成正果。
直到音乐声停下,陈彦才转头对苏安安说:“安安,我们去看看吧!”
冒着大雨出来的目的就在此,苏安安怎么会不答应呢?她不但一口答应,还率先小跑过去,就怕弹吉他的大叔一个不留神就和陈彦擦肩而过了。要知道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换一个人启蒙,也许就没有这么好的效果了。
圆润的音乐声又响起了,顺着声音他们很快就找到了弹吉他的人。还是如前世一样,那人穿着有点发黑的军绿色大衣,一双球鞋已经脏得看不出颜色。他蓬头垢面,打结的头发倾泻而下,遮住了他的容貌,只隐隐约约看出他有一张瘦削的棱角分明的脸,他专注地看着胸前挂着的那把木吉他,非常干净,甚至都没有什么磨损。全身上下唯一干净的手轻柔地抚过琴弦,就像抚摸深爱的情人。
这是陈彦一生最爱的吉他,苏安安对它也相当熟悉。陈彦不止一次向苏安安提起过它。提起它云杉木的面板,乌木的指板,桃花心木的琴颈,玫瑰木的琴码,还有靠着它的时候闻到的浅浅淡淡木香,能沁入人的心脾。
如果说电吉他是对感情的激烈宣泄,那么木吉他就是隽永德尔轻柔倾诉。电吉他的声音是一杯果酒,越品越香醇,木吉他是一杯溪水,入口似乎无味,但是回味之后总觉得甘甜。
吉它声缓缓流过,安静处似也有暗流,喜悦中似有悲伤,绝境中却又有希望。
陈彦闭目倾听,神色平静,脚不由自主地打着节拍。苏安安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他,都说认真的男人最迷人,陈彦此刻就像一个发光体一样,整个人散发着一种宁静的气质。重生以来,苏安安从没看过这样的陈彦,如果说电吉他是陈彦表达感情的手段,那么木吉他便是他的灵魂。就如前世一样,他沉迷于这乐声中,做了这流浪艺术家唯一的知音,早已忘了身在何处,更忘了身边的苏安安。
苏安安有一些怅然,虽然她给自己做了很多心理建设,但是此时此刻,也不可避免地万分失落。这就是她和陈彦前世矛盾的源头,吉他是陈彦的灵魂,那自己呢?自己又在他心里的哪个地方?或者亦有什么值得自己一生追求?就如陈彦追求音乐一样?不为父母期待,不为大众目光,只因自己喜欢,便为之终身不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