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收的事也算告一段落,夏天也来了,金色的皇宫孕育着郁郁葱葱。
祁婳坐在宽大的肩撵上,今天他有事传旨。一路上被这盛夏的景象欢喜。
进了信宫往内走,便看见几十粉黛堆砌在正殿石阶前,还有一个小男孩,想必是子轩了,祁婳步伐变得轻快起来。
“拜见祀宫。”众人纷纷。
祁婳:“不必多礼,叶妃娘娘许久未见,脸色更加红润了。”
“谢祀宫娘娘,”叶妃手中提着一个红漆木食盒,对祁婳抱有歉意地笑笑,“上次的事,娘娘勿要见怪,非我所意。”
南门太妃诱导的事,明显她是被动的,祁婳:“不知娘娘所提何事,本宫许是记性不大好,不记得娘娘所言何事。”
叶妃听到祁婳这么说,温婉一笑:“无事,是本宫多虑了。本宫跟子轩过来求见皇上,无奈皇上一直在殿内跟大人商讨国事。”
商讨国事连自己儿子也不见,小小年纪就习惯了被父皇隔在门前,生在帝王家的悲哀。
祁婳把长长的护甲摘下,伸手去碰碰小皇子的脸蛋,软软的,暖暖的,香香的,她不禁笑起来。
祁婳:“子轩好可爱。”
“祀宫娘娘很喜欢小孩么?”叶妃身边的掌事宫女忽然问道。
“可爱的小人谁不喜欢呢?可惜本宫这辈子可能没有这个福气了。”说着自己停下了手,她没有小孩。祀宫没有小孩。
齐子轩:“那子轩日多定多陪陪祀宫娘娘,让娘娘也像母妃一样开心。母妃,您说好不好?”
叶妃欣慰一笑:“好好好,子轩能让娘娘喜欢,是子轩的福气。”
齐子轩露出令人怜惜的神情,祁婳觉得带有半分讨好。是叶妃教的么?
“好呀,那既然你的父皇没空搭理咱们,咱们跟母妃到小花园处看看荷叶可好?”
祁婳牵起小皇子的手,带着他就往下面走去,长长的裙摆脱在汉白玉石阶上,像条流动的雪。
信宫长青湖上莲花朵朵盛开,香远而溢清。下一个石阶,就到了水边,有夏天清甜的味道,几人在宫人的簇拥下散步。
清风和竹,落影成三。
有三两只彩色的美丽鸟雀停在水边的白色石栏上,一点也不怕人。
走道两旁鲜草绿油油,芳草青青,碧波荡漾。天光穿透云层从上面洒下来,一条条黄白色的亮径直落在长青湖上,波光粼粼。
乘一叶扁舟摇曳在湖面,定如置身于诗画之中。
祈婳:“入夏了,本宫也想入夏一回。”
叶妃只是看着这些美景微笑着,她也是第一次来这处。
“娘娘,为什么方才您说的是赏荷叶?荷花难道没有荷叶好看么?”子轩好奇地问道。
为什么世人总觉得好看的是荷花,荷叶永远是荷花的陪衬?
“赞美荷花出淤泥而不染的诗不绝如缕,可本宫却是觉得荷叶最绕有情趣,更喜欢那绿色的荷叶。”
“祀宫娘娘真是独特,本宫也是极喜欢荷花的,今听娘娘这么一说,对荷叶倒是另眼相看了。多有一番大气的感觉。”叶妃笑着对祁婳说,接过宫女的扇子,为她的儿子扇着风。
子轩接过话:“荷叶?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齐子轩又是随口就来一句古诗。
祁婳对他好奇起来:“子轩年级不大,诗倒是读得不少。父皇对子轩很严厉么?”
“父皇很重视子轩的功课,经常检查。琴棋书画御射子轩都是要认真学的。”
齐子轩说这句话并没有表现出丝毫委屈,反倒是又一种与生俱来的王者之气。
祁婳仿佛看到了齐聿的模样,不愧是父子,还是挺相像。他的孩子,果然也很优秀。
祁婳看向长青湖,她的孩子呢?绿色的荷叶一层叠着一层,把水底的小鱼都遮在了水下,小鱼一点一点流来流去。
齐子轩看着祁婳愣愣地瞧着水里,问道:“娘娘似乎有些不开心?”
“没有呀,娘娘是看荷叶看痴了,”祁婳说着逗小朋友的话,也把自己逗笑了,看着他祁婳莫名觉得很开心,“子轩,荷叶用处大着呢,还可以做好吃的荷叶鸡。”
子轩:“荷叶鸡?子轩也喜欢吃,不过还是父皇宫里的李公公做得好吃。”
叶妃:“呵呵,咱们来这儿赏花来着的,怎么倒是聊起了吃食了?”
齐子轩抬头看着叶妃:“母妃,您平日里惯会做些糕点银耳粥,您知道荷叶鸡怎么做么?”
叶妃:“……”叶妃常年养尊处优,哪里会做这些,不免露出为难的表情。
祁婳一笑,蹲下来凑到子轩耳朵边小声地说:“子轩下次来娘娘的祀宫玩儿,咱们一起搭窑子窑荷叶鸡好不好?”她竟把在白祁玩的东西带到皇宫里了?
齐子轩眼睛瞪得像两个夜明珠,小孩子爱玩的天性硬是被祁婳勾了起来,他十分惊奇地说:“窑鸡?子轩还没有玩过呢,”他想想又低下头来,“可是父皇会不会不高兴,子轩可是皇长子,不该做这些事。”
祁婳笑得很灿烂:“没事的,父皇平日不到祀宫来,咱们悄悄地。”
祁婳这么一说,倒是让叶妃有点惊讶,眼前这位祀宫娘娘身份高贵,平时都是不近烟火的,现在居然会说出这样孩子气的话。
子轩还是不敢:“父皇会怪罪的。”
怎么连小孩子都知道怕他,祁婳脱口而出:
“怎么连你也这么怕他?”
祁婳这么一问,子轩倒是觉得祁婳有些奇怪了,“娘娘不怕父皇么?宫里的人都怕他。”
这会轮到祁婳有些不知怎么回答。
叶妃:“皇上是严父,子轩很敬重父皇是不是?”
子轩:“是的,父皇很厉害,子轩长大也要跟父皇一样厉害。”
“他怎么厉害了?”祁婳情不自禁问出口,对叶妃笑了笑,然后牵起子轩的手就往阴凉处走,叶妃也在稍后面跟上……
“父皇能熟背四书五经,精通棋艺。当初父皇给子轩选师傅的时候,只有左先生能跟父皇下完一整盘棋,其他的老头子与父皇对弈才几个来回,父皇便不愿再落子了。”
祁婳:“老头子?”
“娘娘见笑了,子轩惯会胡说,”叶妃轻轻勾勾子轩的鼻子,“小心让你父皇听到,罚你背书!”
“孩儿不怕,四书五经孩儿都背过了。”齐子轩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祁婳和叶妃相视一笑。
祁婳:“这么说的话,这位左先生棋艺到是了得咯?”
“人人都说左师傅是棋艺登峰造极,”齐子轩点点头,“但是还是输给父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