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丹真人的存在,无论是在什么时候都不至于变成大白菜,走在路上就能随便遇到。但是反过来说,金丹之下的人就算在路上遇到,也未必就能认出对方的身份。
就好像当初楚何在乾阳武宗内时,其实时常也能在路边碰上几个金丹修士,只不过楚何从来没有注意罢了。
金丹真人也是人,很少有愿意走在路上被人像怪物一样盯着看的,而平日里也不可能一直御剑赶路——人人能走也能跑,可你何曾见有人一辈子都在跑的?
金丹修士自有一套藏匿气息的手段,除非有意不做掩饰,否则很难被金丹之下的修士看穿。尤其是楚何还修习了玄蛇吞天诀,就连两位金丹真人之前都没注意到他。
所以当两人看见站在一边的楚何后,才会脸色骤变。一位金丹真人就站在自己不远处,自己竟然没有半点察觉,如果这人是敌人的话,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于是一老一少对视一眼,年轻人神色凝重地走上来道:“在下岳任,还未请教道友?”
“许志。”楚何不紧不慢地一拱手,虽说身上世家子弟的气息不浓,可风度倒是分毫不差,面对明显来历不凡的一行人,却没有表现出半点小意之态。
听到楚何报名,岳任顿时眼睛一亮:“道友可是这云州许氏之人?”
楚何故作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随即笑道:“正是,听道友此言,诸位莫非来自云州之外?”
岳任再度和老者对视一眼,淡笑点头道:“不错,我等自中州而来。”
岳任说这话时,尽管神情还能保持淡然,但话里话外却免不了透出几分中州修士的自傲。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中州相对于四方的优越感,是成千上万年积累下来的。
而事实上,中州修士也确实有骄傲的资本。在筑基阶段,中州修士就因为对剑意的看重和修行,实力普遍强出同辈一筹,而金丹期则更是如此。
早在上古时候,这天下除了中州就全是蛮荒地带,四方之大根本没有人类修士的容身之所。
一直到后来武道大兴,人类中的大能修士越来越多,才因为资源的匮乏不得不向外拓展,而这方面需求最强烈的,无疑是处于筑基期的修士。
换句话说,四方修士的先祖们,其实都是在筑基期就远赴外域,而很少有从中州得到正统传承的,金丹以及之后的修行,多是靠自己摸索。
这也就造成了四方的金丹真人各有特点,可比起手段多样,终究是比中州的同辈差了一截。
然而楚何却像是完全不知道这一点,第一次见到中州修士一样,平静地点了点头:“原来是中州来的道友,幸会。”
一边说着,他还一边不咸不淡地拱拱手,脸上并没有更多的表情,就好像眼前这些人来自一个无名的小地方,并不值得他投入更多的关注。
岳任大概从没碰见过这种情况,就是在中州他只要把自己的名号一报,也很少有人不知道的,没想到在这小小的云州地界反而遭到了冷遇。
不过能修到金丹层次,岳任自然也不是会因为这点小事而动怒的人,只是心中暗暗好笑,笑话眼前这人有眼不识泰山。
尽管被人小视了,但以岳任的身份,也不屑主动去澄清什么,做出一副没什么问题的神情道:“在下等人此来正是为拜会许氏一族,还请道友引路。”
听见这话,岳任旁边那老者不由瞪了他一眼。之前两人争论的焦点,正是集中在一行人应该先去走访哪一边,可现在岳任却准备玩一出“木已成舟”。
不过在外人面前,老者也不好当场让岳任下不来台。况且两人的争论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只不过之前碍于面子不好松口,现在正好借着这个台阶下了。
见老者不再开口,不只是岳任,就连岳莲芯也是松了口气,她也终于有机会好好观察一下眼前这个许志了。
从这个人出现的那一刻起,岳莲芯就觉得他似曾相识,尽管她确定在自己认识的金丹真人中,并没有这样一号人,不过也可能是对方掩饰过容貌。
楚何这时候却懒得去管岳莲芯在想些什么,因为他在走到岳任两人面前后,心中便隐隐生出几分忌惮之感。
这是他敏锐无比的楸觉在告诉他,眼前这两人都是实力强劲之辈,他恐怕暂时无法力敌,除非动用压箱底的手段,否则很难是这两人的对手。
这不禁让楚何思索起两人的身份,只怕在中州也不会是无名之辈。
其实不用想也知道,这位岳任必然是中州岳家之人,对于剑意的修行远在寻常人之上。
以楚何生幽层次的剑意,依然能在岳任身上感受到无比锐利的气息,可见其剑意至少超出楚何一个大层次,少说也是通玄级别了。
而那位老人给楚何的感觉则完全不同,如果不是他灵觉特别敏锐,可能只会觉得眼前的只是一个普通老人,而不是一位金丹高人。
这并不是说对方将修为尽数藏匿起来了,而是尽管你明知道对方的身份,可他却与周身万物浑然相融,让人生不出半点突兀之感,下意识就要忽略了他。
这种气息楚何只在叶尘的那个朋友任仙身上见过,这样一来,这位老人的身份似乎也不难猜测。
岳任话音落下,楚何却没有立即回话,神情反而警惕起来,退后一步疑惑道:“道友所为何事?”
其实刚才楚何就已经听到两人的对话,更听到了“消弭战事”这四个字,大概也能猜到他们为何而来,现在也不过是做一下表面功夫而已。
令人没想到的是,这本无不可对人言之事,岳任却摇头道:“事关天下安危,道友只管带路便是。”
楚何不由笑了起来,阴沉的目光在一行人身上缓缓扫过,包括岳莲芯在内的所有筑基、炼气修士,无不感觉一股阴冷的感觉自心底腾起。
就连始终面带淡笑的岳任,这一瞬间也有一种被毒蛇盯上的感觉,脸上的笑容也僵硬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