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在许晚晴的内心之中,一直都存在着某种深层次的担忧。
自从楚何在她心中的印象渐渐模糊,从一个她原本知根知底的同伴,最终变成了另外一个她始终看不透的家伙,她的这种担忧就越发深刻起来。
他为什么要帮我？
许晚晴从来不相信,这世上会有无缘无故的援助。会来帮助她的人,要么是出于某种感情,要么……就是为了某个目的。
他想要的,究竟是我,还是冥水剑？
这个疑问已经在许晚晴心中盘旋了太久,今天一切都已经明了,她终于可以直接将这个问题问出口了。
“御剑术一脉的修士,结丹的时候必须有一把本命剑相守,否则就可能因为剑意太杂而遭到反噬……而本命剑越强,就越能镇压其他剑,冥水就是最好的选择,不是吗？”
许晚晴缓缓而言,双目始终盯着楚何的脸,一刻也不曾移开。
“听你这么说,倒像是我一早就计算好了。”楚何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一脸无辜的表情。
“你是什么样的人,你自己心里清楚。”许晚晴冷淡地说着,心中却是稍稍安定了些。没有立即翻脸,至少说明他心里还在犹豫。
许晚晴当然不知道,楚何心中确实在犹豫,但却不是像她想得那种犹豫,因为心魔早就在不停地告诫着楚何。
“冥水神剑的力量太强,以你现在的修为,还无法强行掌握它。”
“别看剑典现在蠢蠢欲动,你要是真上去碰冥水剑,最大的可能就是你先爆体而亡。”
“要是剑典以本体现世,区区一把破剑自然不在话下,可问题是现在剑典只剩一缕残魂,需要你作为媒介才能抽取剑魂……你真的承受得了吗？”
我承受得了吗？
楚何缓缓从许晚晴身上移开目光,一步一步走向那柄散发着阵阵寒气的长剑,深吸了一口气。
世间至强的神剑就在面前,自己伸手间就能将之掌控,甚至因为剑典的存在,楚何肯定比之叶尘、岳莲芯等人,都更能发挥出神剑的威力……
就算现在还力有未逮,那以后呢？要不把冥水剑强留下来？
是人皆有贪念,如楚何这般身陷重重迷局之中的人,对于力量就越发渴求。
许晚晴站在楚何身后,看不清他的面容,却能感受到他此时的两难。她当然不觉得,自己能重要到让楚何毫不犹豫让出冥水剑,但是无论如何,她并不愿意主动翻脸。
两人之间的关系一直很微妙,甚至可以说是互有算计,可两人始终保持着一种默契,将算计控制在一定程度内。
然而如果今天因为冥水剑翻脸,只怕以后也将形同陌路,再也回不到以前那般了。
许晚晴低着头,她知道自己终究不可能放弃冥水剑,现在只看楚何的抉择。
“轰”
一声巨响打破了两人之间的静谧气氛,楚何焉得转过身去,正好迎上许晚晴看过来的目光,沉默片刻之后,终究还是轻叹了一口气：“我去拦着他们,你尽快。”
“好的。”
许晚晴再度低下头去,在外人看不到的地方,她的额前已经被汗水浸湿,稍微睁开一点的双眸里,充斥着浓浓的疲惫。
虽然只是一句简单的对话,可许晚晴却感觉经历了一场苦战,心神被一层倦意笼罩。
不过现在可不是疲倦的时候,外面很可能是得了大日刀那人赶到,楚何就算再强,也未必能应付如此之多的高手,自己必须抓紧时间。
楚何从阴影中缓步走出,岳莲芯和任仙两人同时噤声,齐刷刷看向了他。
楚何不紧不慢地从岳莲芯脖子上,拿回了看起来平凡无奇的黑色小剑,神色漠然。
岳莲芯和任仙对视一眼,随即看着楚何说道：“叶尘已经找到阿蓝了,你还不打算走吗？”
“我为什么要走？”楚何笑呵呵地望了她一眼。
任仙突然插口道：“如果你是指望大日刀因为我的缘故,而反过来帮助你,那只怕是要让你失望了。”
话音未落,她便轻轻一扬手,那枚王宗旭苦求不得的金色符篥,竟是划出一道优雅的弧线,径直落到了楚何身后,但又没有完全被冥水剑的阴影遮挡住。
“驱虎吞狼,好想法。”楚何微笑着赞了一句,可是便没有然后了。
似乎被他这态度激怒了,岳莲芯施施然站起身来,沉声道：“如果连叶尘和大日刀的联手,你也有办法应对,那么再加上我呢？”
楚何脸上终于显出几分惊讶之色,然而很快又恢复了平静,看着任仙点头不已：“不愧是玄门的高徒,这样的伤势都能短时间内治愈大半……那个,你的道符卖不卖的？”
任仙嘴角微微抽搐,强忍着给眼前之人一拳的冲动,勉强把头撇到了一边去。
眼见岳莲芯目光之中的愤怒越来越重,快要有冲毁理智的趋势,楚何连忙打住：“我能应付几个人先两说,你知道为什么你会打不过许晚晴吗？”
岳莲芯猛地一怔。虽然很不想承认,但她其实心里也很清楚,如果无法搞明白许晚晴的剑道究竟为何,那么就算再来一次,她一样会败。
这不是一时疏忽,是真正的实力差距。
“你心里大概很不服气吧？一岁习剑,两岁悟得剑意,四岁明心见性,八岁出中州游历天下,你是所有人眼中的剑道奇才,这世上怎么会有人比你更具天分？”
岳莲芯默然不语,但她的神情已经充分说明,她心中正是这样想的。
楚何却摇摇头。
“游历天下四处找人比剑这一招,或许是你想向上古前辈学习吧但我不得不说,这实在是很愚蠢的一种做法。”楚何毫不留情地说道。
“你胡说”当自己最引以为傲的东西被人指责,便是岳莲芯也终于忍不住动气了,“对剑道的领悟我不输于任何人,缺少的只是实战经验,我的做法有什么不对？”
楚何却不屑地撇了撇嘴：“你缺少的是与真正强者交手的经验,而不是跟一群刚刚走上修行之路,连剑道是什么都不明白的家伙比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