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
楚何脸上带着平静的笑容，连眼睛都没有睁开，随口说道。
来人自然是凤凰老祖。
实际上楚何已经明白，凤凰老祖与叶欣的性格正好相反，她是那种吃硬不吃软的人。只要不触及底线，你表现得强硬，她就可能让步；相反你要是很软弱，她反而看不起你。
所以他这一次，仅仅吐出了这样轻飘飘的一个字，甚至连起身迎接的意思也没有。
可就是这样的做派，却让凤凰老祖眉头微皱，开始仔细审视起楚何来。不看不要紧，越看，凤凰老祖越觉得眼前这个年轻人有些古怪。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楚何给她留下的印象是城府颇深，整个人也显得阴沉沉的；第二次见面，那就完全是个愣头青，像是铁了心要跟自己对着干，气得自己掉头就走。
可是这一次……楚何就是这么简简单单地坐着，却给她一种稳坐钓鱼台的感觉。
如果说以前的楚何，只是一枚在局中不断挣扎的棋子，无论是眼界还是手段，都还上不了台面，那么现在的楚何，至少在心态上已经能够纵观全局，认清自己的位置了。
“你的变化很大。”凤凰老祖深深地看了楚何一眼，沉声道。
“我这么也觉得。”
熟悉的呛话响起，终于让凤凰老祖找回了几分当初的火气，但心里却有一个声音在告诉她，这时候千万不能和对方翻脸，否则她将追悔莫及。
“你找我来什么事？”毕竟是活了上千年的老妖怪，凤凰老祖虽然心中愠怒，却还是压下火气说道。
“合作。”
楚何似乎要将“惜字如金”这四字真言贯彻到底，哪怕明知道对方语气中已经带了几分火，却依然是不咸不淡地说话，连多几个字都不带说的。
然而凤凰老祖却没有当场翻脸，反倒是眯着眼睛，笑道：“你总算想通了？可是你不觉得已经晚了么？”
楚何终于睁开眼睛，不置可否地笑了笑道：“怎么晚了？”
或许是楚何的镇定让她感到恼火，凤凰老祖冷冷地开口道：“你不说，难道我就不会自己查？你从入门之后，接触到的人无非就是那么几个。最有可能成为应劫之人的，怕就是那个叶尘吧？”
凤凰老祖能猜到叶尘头上，楚何一点也不感到奇怪。
叶尘的背景又不复杂，稍稍一查就能清楚。一个莫名拥有了先天剑体的废物，很难不让人联想到这方面。
“如果这就是你的答案，那我不得不遗憾地告诉你，不仅我晚了，你也一样晚了。”楚何无所谓地瞄了对方一眼，轻声笑道。
“叶尘已经被方少白收为弟子，这一点你不会不清楚吧？”
前一句话，凤凰老祖还有些不以为意，只当楚何是危言耸听。可当她听到方少白这个名字，那张青涩如少女的面孔却微微一僵。
她不是没有查到这个消息，只是当时她还未有所定案，一时间联想不到这么远。
“我知道你很强，强到连一些元婴老祖都不得不卖你的面子。但是要在乾阳武宗的地盘上，跟人家掌教真人抢人，你有几分把握？”
楚何的话就像一枚钢针，狠狠地刺入凤凰老祖的心头。她在乾阳武宗，本就是寄人篱下，一直避免与本土力量产生冲突。若是叶尘已经有了方少白这么个师傅……
想到这里，凤凰老祖突然心中一动。这个楚何，似乎对自己的处境想到了解？
她的目光不由再次探向前方，却见楚何依然是那副老神在在的样子。
凤凰老祖人老成精，对于他人的心思也格外敏感。她能够看得出来，现在的楚何是真正的平静，而非第一次见面时，明明心中惊疑，面上却不露分毫。
后者只会让人觉得他这人可怕，而前者却给人一种捉摸不透的感觉。
于是凤凰老祖对于楚何的态度，终于郑重起来：“你想怎么合作？”
“叶尘那条线，我们已经没有机会了。如果还想参与到这次事件里来，就必须从其他人入手。”楚何倒是没有再拿捏，直截了当地说道。
“谁？”
“暂时还不知道。”楚何轻轻摇头，见凤凰老祖脸色不善，又补充道，“我怀疑在宗门内部的应劫之人，不只叶尘一个，要不然他早该一飞冲天了。”
若论对大劫的了解，楚何是绝对比不上凤凰老祖的。实际上在她千年的修行中，应劫者也不是第一次见了，所以一听楚何的话，她便明白过来。
所谓应劫之人，便是气运所钟，得了大造化的人物。这样的人哪怕在修行初期，也会绽放出明亮的光彩，将身边的同辈尽数压下。
可叶尘目前的表现虽然惊艳，却还远远称不上一枝独秀，至少在凤凰老祖得到的情报中，他甚至都比不上眼前这个小子。
或许真如楚何所说，这次的应劫者不单单是一人，甚至单在宗门内部，就存在在敌对关系？
“我已经站到了叶尘的对面，如果事情真如我所猜测，那么另外那个人，迟早会找上我。”楚何平静地坐着，语气却十分笃定。
他自然是有把握的，因为那个人他早就知道是谁了，只是不想告诉凤凰老祖而已。
“需要我做什么？”凤凰老祖沉默了很久，最终还是开口道。
“现在我不需要你做什么。”楚何神色不动，轻轻摇头道，“我只需要你成为我的后盾，如果有一天，叶尘抬出方少白来压我，你要站在我这边。”
凤凰老祖那张淡漠的脸上，突然露出一丝微笑。
相比于前两次，楚何这次给她的印象极好。他知道自己不可能空手套白狼，干脆就只要了一个承诺。这种极有分寸的做法，让凤凰老祖相当满意。
这样一个人，才可能让她生出合作的念头。
“可以。那么接下来，就看你的表现了。”青涩的面容上，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凤凰老祖轻轻丢下一句话，身影瞬间消失。
直到凤凰老祖离开许久之后，楚何才长长吐出一口气：“跟这样的老妖怪谈判，压力还真是大啊。”
“您能感觉到压力，说明您已经逐步融入这个世界了，而不是将自己当成一个看客。”心魔的身影再次跳了出来，在楚何面前来回晃荡。
眼见琅孉那张清冽的脸上露出邪恶的笑，楚何总是有种违和感，无奈道：“你就不能在剑典里老实点待着吗？万一被别人看到怎么办？”
心魔不屑地哼了一声道：“金丹真人的神识也察觉不到我，除非我站在他们面前……但是我有这么傻吗？”
楚何再次无奈地摇摇头，意识随即沉入到剑典中去。自从修为晋升到炼气后期之后，剑典已经成为了他的主要练功场所，因为在里面，他才可以飞速磨练剑意。
剑典的蜕变十分普通，并没有如楚何想象的那样光芒四射震动天地，仅仅是识海中的虚影凝实了一些，但其中功能的变化，却让楚何大开眼界。
首先便是剑典所提供，剑意的修炼机制。
与常规的修炼不同，剑典的剑意修行，完全是在实战中展开的。每当楚何战胜一位剑灵，他的剑意就会增长一分，他甚至可以重复击败同一位剑灵，以此无限提升剑意。
当然，这样增长的速度，到最后将是慢得令人发指的。
剑意的无限增长！
当楚何真正了解到这一点的时候，他就被一种由衷的喜悦感给包围了。有玄蛇吞天诀在，楚何剑意的增长就意味着修为的增长，所以他看到了一条无比光明的道路，正摆在自己面前。
难怪当自己陷入瓶颈，甚至由于心灵的破绽，可能终生都能有寸进时，心魔显得一点也不着急。
有剑典在，他有什么好怕的！
“初阳呢，让他出来。”楚何一来到剑典空间中，便迫不及待地开口道。
他现在是真正意义上的战斗狂人，每天只想着跟剑灵作战，而很少考虑自己修炼。毕竟其他人打完架之后还需要沉淀消化，可他却完全没有这个过程。
剑典会帮他完成消化，直接转化为他最需要的剑意，灌输到他体内。
“早知道有这样的好事，我还干什么还那么辛苦修炼啊！”
每次想到这一点，楚何就会忍不住感慨：这剑典简直就是为他量身打造的，正合了他“打怪升级流”的想法，修炼只需要打BOSS刷副本即可。
而修为一进入炼气后期，玄蛇吞天诀也终于完全展现在楚何面前，晋级之路一下子清晰起来。
这门心法共分六层，观想玄蛇吞天图只是第一层而已。而以楚何目前的进度，整副图案不过完成了六成，恐怕等这图案彻底完成，要等到筑基了。
不过对于楚何来说，自己去修炼玄蛇吞天诀，也是不太现实的事情了。虽然他现在心绪已经宁静，但是自行修炼的速度，又岂能比得上剑典这金大腿？
“唰！”
随着楚何一剑落下，初阳道人再一次被劈成两半，楚何终于松了口气，然后迅速盘腿坐下，观想起玄蛇吞天诀来。
一道剑意缓缓注入他的体内，玄蛇吞天图又补全了一分，楚何脸上露出一丝微笑。这样立刻能看得到回报的努力，是任何人都乐于为之奋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