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老头被送走这事瞒不了冯轻,方蒋氏又答应了方铮,她只选择性的回道:“我不愿再伺候你爹了,正好他又担心潘家人,我便让三郎将他送去了小溪村。”
尽管方蒋氏觉得三儿子受伤这事是瞒不住三儿媳的,不过既然答应了方铮,她也不会开口,到时候让方铮自己解释去。
冯轻不太信。
方蒋氏的为人她清楚,方老头刚受伤时,方蒋氏说了,她会一直照顾方老头,哪怕两人和离,方蒋氏不是出尔反尔的人,定是方老头做出什么惹怒方蒋氏的事了。
方老头会做出什么事?
脑子飞快地转动
在娘心里,相公是最重要的,想来想去,也只有事关相公时,娘才会生气。
冯轻的心咯噔一下,瞬间沉入谷底,她语气都有些不稳,“娘,是不是相公出什么事了?”
“没事,能有啥事?”方蒋氏端着水去喂鸡了,一边说:“要是有事,三郎还能送你爹去潘家?”
冯轻想想也是。
稍微放下心。
可方蒋氏到底为何送方老头离开,而且还这么突然,冯轻总觉得不对劲。
等待的时候,时间会变的格外漫长,问了方铮是何时离开的,冯轻便一直站在院门口,朝远处张望。
此刻,小溪村。
潘家大门紧闭。
方铮敲了几声。
里头无人应答。
隐约传来孩子的哭声,及潘老头的叫骂声。
“大姑父,我娘让我来看看你,还让我带了米跟面。”方铮不怕潘老头不开门。
蹬蹬蹬。
一串的脚步声逐渐靠近。
摇摇欲坠的门打开,露出潘老头跟两个孙子三张几乎瘦脱了相的脸。
便是沉稳如方铮,突然看到变化这么大的人,一时也有些惊异。
“米面呢?”潘老头眼睛迸射出凶狠的光来,他看着方铮空空的双手,怒火蹭的就上来了,若不是方铮手里拿着一把镰刀,潘老头就要冲上来,使劲抓着方铮的衣襟发问了。
“大姑父别急,我有话想跟大姑父说。”方铮已经恢复了镇定,他知晓潘老头已经没了耐性,也不拐弯抹角了,“我爹一直担心大姑父跟两个孩子,当然,还有牢里的大柱跟二柱表哥,所以我娘让我送爹过来,陪你们住一阵。”
潘老头不耐地看着平车上的人。
这才注意到方老头的异常。
他恢复了一些清明,看向躺在平车上的方老头,没有丝毫的担忧,只是好奇地问:“他咋了?”
“中风了。”这个词还是娘子教他的。
潘老头不懂,不过也看过跟方老头差不多病症的人。
这人到了一定年纪,一旦倒下,也就再也起不来了,人就废了。
“他都这样了,还来看啥看?”潘老头满脸的不耐,“他过来不能帮我照顾孙子,还得让我伺候,我家不要他。”
这话没有任何修饰,方老头不聋,他嗬嗬地又叫起来。
“你,你,你——”这就是他一直当成亲兄弟对待的妹夫,这就是他宁愿自己饿着,也要偷偷给他送来吃的亲戚,再瞧着潘老头跟方大姑脸上如出一辙的刻薄神情时,方老头哭了。
人便是这样,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方老头还贪得无厌,方蒋氏将他照顾的妥帖,他非但不感况倒转,发财跟进宝已经几个月没吃着肉了,莫说肉了,就是稀饭都吃不上,方老头饿的不行,就会半夜去邻村人家偷些菜跟地里还没熟的麦子,回来自己一颗颗的用牙咬开,直接吃。
至于为何不偷村里?
他不敢。
村里现在看潘家人就跟看阴沟里的老鼠似的,新任村长还放言,若是潘家人再敢行差踏错一步,便将他们全家都赶出小溪村。
潘老头整日关着门,不敢开,生怕下一刻村长就派人来将他轰走。
饿到极致,潘老头对两个孩子也不如以前那般上心了,自己都要饿死了,谁还能顾得上孩子?
潘老头一脚一个,将人踹开。
“再嚎我揍死你们。”
话落,又巴巴地看着方铮,确切地说,是看方铮手里的镰刀。
“三郎,你娘真的说了,我要是让他进门,就把米面给我?”潘老头搓着手,模样有些猥琐。
“是。”
“那还等啥?”潘老头将门开缝开大了些,“快进来。”
他都打定主意了,这米面他自己跟孙子吃,至于方老头,等方铮离开后,他就将人扔出去。
反正方大姑死了,他潘家跟方老头没有任何关系了,方老头没道理赖在他家。
方铮没动,“大姑父,有句话我要说在前头。”
“啥话?”潘老头魂不守舍地问了一句,他恨不得用视线在米袋子上戳出几个洞来,好让他闻闻米面的香味。
“若你们省着吃,我娘拿来的米面够你们吃五六天的。”潘老头吸了吸口水。
艰难的时候,一小把米都能煮出一大锅稀粥来,若是方老头别太懒惰,他完全可以去附近挖些野菜,也能自己种一些容易饱腹,又量多的土豆,起码能养活他自己跟两个孩子。
“不过这米面还有我爹一份。”方铮又说。
潘老头不愿意了,“多一个你爹,哪还能吃五六天?”
“大姑父,我爹平日就是躺着,并不需要吃太多。”方铮淡声说。
潘老头眼睛一亮。
是了,反正方老头不用走路,更不用干活,一天吃一碗,不,半碗稀饭就成。
“大姑父,我爹在潘家不能出事,否则,我会去告官的。”方铮看着潘老头贪婪那样,问:“大姑父也不愿去跟大柱跟二柱表哥作伴吧?”
潘老头当然不愿,他去看过大柱跟二柱,两人已经人不人鬼不鬼了,每天吃不好穿不好,还整天挨打,二柱已经快要疯了。
见潘老头眼底闪过惊惧,方铮又说:“大姑父放心,我爹在潘家住一日,我就会让大姑父一日有饭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