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千秋宴后第三天,窦大人递了请罪折子,事无巨细地将窦家所犯之罪报上,又将事情前因后果呈报给皇上。
此事与方家有关,方铮没必要刻意撇清关系,也因有方铮在,窦大人的帖子才能顺利递到皇上的御案上。
冯轻不知道方铮具体如何运作,等消息传来时,她知道窦大人并未被革职,不过却被连降几级,被皇上打发去一个偏远县郡做了县令。
临走前,窦夫人携窦小姐来方家拜访,也是辞别。
窦大人还活着,甚至都未被贬为庶民,这大大超出窦夫人的预料,她这回过来是请罪,也是为感谢。
在窦家才被桑贵妃威胁时,窦夫人心里是怪方铮跟冯轻的,这回窦大人留了条命,窦夫人也冷静下来,她知道此事跟方家关系不大,窦家本家做的事是事实,窦大人有失察之罪,若此事在窦家毫无察觉时被御史捅到皇上面前,等待窦大人的就不仅仅是皇上的斥责跟贬职,恐怕最轻也是流放。
此事到底是影响到了窦小姐,她原本圆润的脸消瘦许多,一向明亮的眼中也带上忧虑,哪怕是笑着,冯轻仍旧能看到她眼底挥之不去的阴霾。
短短时间,窦小姐似乎长大了许多,性子收敛,她见着冯轻时不再肆无忌惮的笑,反倒多了拘谨。
冯轻知道她跟窦小姐之间终究是有了隔阂。
窦夫人这回倒是笑的真切。
“这是我亲手做的虎头鞋,还有小袄子,方夫人若是不嫌弃,便留着给孩子出生穿。”窦夫人做的鞋子衣裳也算精巧,“我的手艺是万万不能跟方夫人比的,不过这料子还算舒适,我浆洗过了,衣裳穿着软和。”
冯轻有孕,入口的东西自然要小心,窦夫人便没带吃食。
冯轻笑着收下了。
她让小银将鞋子袄子收下。
在冯轻没瞧见的地方,窦夫人悄悄拧了下窦小姐的胳膊,窦小姐脸白了许多,她有些不安,又有些羞愧,可终究还是将自己绣的荷包拿了出来。
谷侾/span“这是我绣的,针线粗糙,我,我先前跟夫人也学了一二,这是按夫人说的法子绣的,我笨手笨脚的,绣的不好,不过这是我绣的头一个成型的荷包,还望方夫人能收下。”还没说完,窦小姐的脸越发的红了,她双手捏着荷包,往冯轻面前送了送,还未等冯轻接过,又将荷包收了回来,窦小姐说:“我还是下回绣个好些的再送给方夫人吧。”
冯轻叹口气,心里颇不是滋味,“这荷包我就收下了。”
冯轻开了口,窦小姐只好将荷包递给冯轻。
而后默默后退几步,坐在窦夫人旁边。
窦夫人悄悄给她使了个眼色,窦小姐眼角余光瞧见,只当没见着,仍旧微微垂着头,默不作声地坐着。
“先前我家霞儿一直在我面前说方夫人如何如何的好,我一直没机会来拜访,今日近了看,方夫人真真是美若天仙,性子也和善,我越看越觉得夫人跟仙女儿下凡似的,前段日子也是我的不是,因我家老爷的事,我一直拘着霞儿,也想磨磨她的性子,这才不允她出门,早知夫人如此和善,我就不该拘着她,让她多跟夫人学学,也能多几分温柔沉静。”窦夫人似乎没觉出窦小姐的不安,她朝冯轻笑的殷切。
“窦小姐性子直爽,也是不可多得的好姑娘。”冯轻笑看了窦小姐一眼,温柔地回了一句。
窦夫人笑容真切几分,“霞儿一直说方夫人厚待她,也喜欢与她说话,如今我们要离了京都,日后还不知能不能见着,霞儿这段日子瞧着安静许多,我想着她喜欢与方夫人说话,日后便是离的远,也别断了联系。”
“霞儿说日后想与方夫人书信来往,方夫人意下如何?”窦夫人总算是说出了此行目的。
冯轻笑意不变,她看向窦小姐,“自然是好的。”
在京都好几年,纵使不常出门,冯轻也不似以往那般一无所知,今日的窦夫人笑容太过殷切,话说的周到,反之,窦小姐却一脸愁容,眼中是无法掩饰的尴尬。
再听窦夫人的话,冯轻前后一想,便知晓窦夫人此番过来的目的。
窦大人要离开京都,去贫瘠偏远的郡县,若京都无人运作,恐怕这辈子也别想再回来,窦夫人习惯了京都,她不愿离京,且她还有个女儿,她家霞儿也到了适婚年纪,若是长久不回来,她的霞儿就只能嫁给商户或是书生。
窦夫人绝不能让女儿落到那步田地,而能将她的霞儿带出泥坑的就只有方夫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