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一行人怒气冲冲的往关雎宫赶,关雎宫里,正主在和柔贵妃说话。
柔贵妃骄傲的看着俊美出尘的儿子,用手帕替他拭去额上的汗水,关心道:“我听你父皇说,近来都外流民很多,都赖你调度安置。炎儿,公事虽然重要,却别累着自己。”
百里炎恩了一声,只听到流民二字,便道:“有麒麟卫队在呢。”
他还是白天一身玄衣,衣摆上沾着几点污泥,俊美的脸庞光洁如玉,剑眉却忧郁的蹙着。
柔贵妃却以为他还在思虑外面的事儿,嗔了他一眼,“到了母妃这儿,就别想公事了。你好久没陪我用膳了,我叫御膳房做了几个你爱吃的菜……”
柔贵妃絮絮叨叨,百里炎表面上专心听着,时不时恩两声,心思却不知道飞到哪儿去了。
母妃身处后宫,消息闭塞,父皇身边却有暗卫盯着帝都里的风吹草动。他和林宜离的事儿,又能瞒多久?到时候,父皇反对也就罢了,只怕母妃……
百里炎将忧心忡忡的目光对准一脸温柔的母妃。
虽然忧心,百里炎却不懊悔。父皇的反对,世人的流言蜚语,迟早都是要面对的。如今只不过是提前了罢了。
若是时光倒流,百里炎依然会说出这句话——他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未来的王妃受齐氏的污蔑讥讽。他甚至在想,林宜离又是如何应对呢?棠棠能不能想到他是他的亲生父亲呢?
想到这里,百里炎嘴角不由挂上一抹柔和的笑容。
看着心不在焉的儿子,柔贵妃黛眉微蹙,“炎儿啊,母妃的话,你可听在心里?”
百里炎回过神来,张口道:“母妃,我……”
“皇上驾到——”门外传来太监尖细的声音,打断了百里炎的话。
母子俩纷纷看向门口,只见一个明黄色的人影大步流星的进来,一见百里炎这个罪魁祸首在,先是一怔,继而大怒,“孽子!你可知错?”
劈头就是这么一句,柔贵妃不知所措,百里炎却很镇定,起身行礼,道:“儿臣何错之有?”
居然还敢问朕哪儿错了!
皇帝气了个绝倒,指着百里炎,怒声道:“林氏女未婚生子,你却要娶她,你让朕如何面对朝中大臣?”
什么?炎儿要娶那个污名满帝都的林家大小姐?
柔贵妃惊叫一声,接受不能,居然晕了过去。
柔贵妃柔软的身躯一倒下,皇帝脑子轰的一声,炸了。
贵妃是他宠了二十多年的人,两人感情深厚。皇帝登时没心情理会百里炎了,搂着面白如纸的柔贵妃,面色急切,“御医,快叫御医!”
百里炎罕见的眼底带出几丝惊慌,关雎宫顿时鸡飞狗跳。
一时御医来了,开了药,吩咐贵妃要好生静养。
柔贵妃闭着眼睛,虚弱的躺在床上,整个人都陷入柔软的锦被中,显得她越发惹人怜惜。
皇帝坐在床头,愧疚的轻握柔胰。柔贵妃身子向来不好,御医说要忌情绪大起大伏。他被怒火冲昏了头脑,居然忘了。
恼火的看了一眼长身玉立的百里炎,皇帝沉声道:“你母妃病了,你就留在关雎宫,给你母妃侍疾。”
“至于那个女人……”皇帝目光阴冷。
父皇这是要把他关在宫里,对付林宜离?百里炎心下顿觉不好,不由开口替林宜离求情,“父皇,林姑娘没有勾引我,一切都是我一厢情愿的。”
“当真?”皇帝狐疑的看了百里炎一眼。
百里炎深呼一口气,要把事情都揽在自己身上,皇帝却呵呵一笑,语气淡淡,暗含讥讽:“你母妃还躺在床上,人事不省,你却惦记着别的女人?”
百里炎一怔,继而愧疚的低下头。
皇帝的声音很平静,“这事,等你母妃醒来再说。至于你,哪儿也别想去。”警告的看了百里炎一眼,皇帝有自己的盘算。
年轻人一时被爱情蒙蔽了眼睛,想不顾世人反对在一起。皇帝却不能坐视最有前途的长子,沦为帝都的笑柄。他心里隐隐对百里炎有更大的期许。
所以,百里炎是没错的,错的只能是那个女人。
深蓝色的天空,零星点缀着几粒星光。乌云遮蔽了玉盘,给这个夜晚平添了几分诡奇。
林宅,林宜离哄着不愿闭上眼睛的棠棠睡觉,“好了,睡前故事讲完了,乖孩子,该闭上眼睛了。”
棠棠乌黑的眼珠子转来转去,得寸进尺道:“要和娘亲一起睡。”
小包子奶声奶气的哀求,铁石心肠的人都会软化。林宜离却板着一张脸,铁面无情的说,“不行。棠棠已经是个小男子汉了,要自己睡。”
不是她不留情面,只是林宜离心中担忧今日之事传出去后,会有人对自己和棠棠不利。那么,增加汇宝斋的实力,就是她目前唯一能做的了。
棠棠要哭不哭的看着她,林宜离暗叹一声,亲亲他的小脸蛋,“娘亲要看账本,棠棠先睡好不好?”
在棠棠的认知里,看账本,是一件很严肃的事,不容他胡搅蛮缠。失望的把头蒙进被子里,棠棠闷闷的声音从被窝里传出,“我睡着了。”
拍拍被子鼓起的地方,林宜离此刻眼底柔软一片,她温柔的说,“那,棠棠晚安。”
厢房的门轻轻关上,直到娘亲脚步声走远了,棠棠的小身子扭啊扭,终于把自己从被子里拽了出来。望着绣着花纹的纱帐,棠棠嘟着嘴,等了片刻,确认娘亲真的不会回来了,眼底的失望遮也遮不住。
“好吧,长夜漫漫,我只能孤枕难眠了。”棠棠恹恹的说了一句,倒在小枕头上,“娘亲晚安。”
不一会儿,房间里传来平稳的鼾声。
林宜离住在中间的正房,左边是棠棠睡的厢房,右边就是她的书房。此时,她刚燃起蜡烛,还没看完几页账册,叩窗的声音响起,在宁静的夜里,格外突兀。
这么晚了,还有谁来?
林宜离蹙着眉头,推开窗,只见惊弦焦急的站在外面,一见她,急急说道:“不好了,皇上知道了王爷求婚的事儿,大发雷霆,把王爷扣在宫里了。王爷叫我赶紧来通知您,快离开林宅,不然等皇上查出您在林宅,一定会派人抓您的!”
该死!
林宜离凤眸一瞪,气呼呼的说:“我就知道,跟百里炎扯上关系,准没什么好事!不行,得立刻带棠棠走。”
从屋顶上跳下来的飞红听了,知道事情紧急,怨气的看了一眼惊弦这个给她家主子带来灾难的王爷手下,也不废话,只焦急的看着主子,等她拿主意。
惊弦咽了咽口水,豁出去说:“不然,去敬王府?”
他越说越觉得这是个好主意,“敬王府有麒麟卫队,只听从王爷的命令。除非皇帝出动禁卫军,不然,敬王府是帝都最安全的地方!”
林宜离冷笑着看着他。
还嫌皇帝不够生气呢,去敬王府火上浇油?到时候皇帝要拿人,麒麟卫队是听皇帝的,还是听百里炎的?
这都什么破事!
气不打一处来,越看惊弦越碍眼,林宜离扭过头去,“飞红,打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