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保住了,司悦就不想和席成再有别的什么牵扯了。
从赌场一出来,她迅速离开席成两米远,客气又疏离地说:"席总刚刚帮我清掉的那些赌账,日后我会一分不少还上的。"
还什么还!
席成神色不悦,冷眼盯着她,似是要在她的脸上盯出个窟窿来。
司悦心里有些慌,几乎是咬着牙才能站定不逃。
自己在他面前一直都很没用,什么都要靠他,也很怕他,偶尔有什么别扭了,他好言好语说上三两句,自己就开心得不得了。
那些宠爱,是他施舍的。
尽管,都是假的。
司悦抿了抿唇,声音低低的:"席总没什么事的话。那我就先回去了。"
"你准备一直留在这里?"在她转身前,席成终于开了口,语气沉沉。
司悦点头,眼神看向别处,淡淡地说:"在这里住了三个月,习惯了。"
"你还挺容易习惯。"
这话里的气性实在是大,司悦想要当做没发觉都不可能。
可明明……是他一心要推自己下地狱,是他把自己送进了局子里啊。
自己要保护的那个人,是他妹妹!
司悦觉得自己真的很可笑,以前被司光南逼迫,要保护的人是司光南的亲生父亲;后来被席成送进局子,要保护的人,是席成的妹妹。
别人的至亲,怎的就要自己去多管闲事?
管了,别人还不见得说你好。
心里默默地叹了口气,她终于转眼对上席成的视线,无奈、却很坚定:"席总,我跟你之间……从我戴上手铐的那瞬间,就结束了,你就当以前的司悦还关在牢里,事到如今你如果还不解气,不如直接杀了我?"
该保护的人,尽力保护过了,那便问心无愧了。
往后。也该过自己的人生了。
之前关昱建议她求助关行之的时候,她其实是有些犹豫的。
余愿的电话突然打不通,她一直怀疑是九州这边出了什么问题。
再加上席成那段日子的反常,她自然而然地把席成和九州联系了起来。
如果九州岛的岛主真的和席成认识,自己求助于他,他是帮还是不帮?
可这个世上,能悄无声息地把自己从席成的势力范围内带出来,可能也就只有九州岛的岛主了。
所以,在上官文平把司悦捞出局子后,司悦第一时间打了关昱给的那个号码。
至于上官文平--
他是计划外的计划。
司悦想过自己的计划可能会失败,而失败的原因肯定是席成早就知晓了一切。
她能想到的人,席成肯定也都能想到。
所以--余愿、方是非、顾泩这些,都不过是烟雾弹罢了。
真正的后手,是上官文平。
她就赌席成不会想到上官文平这个情敌!
那个人说过,如果以后自己没有地方抄答案了,还可以去找他。
当然也不是一开始就找的。她想着席成如果要杀了自己,那就安心赴死。
她最怕的,就是席成不动自己,也不见自己。
牢狱生活有什么可怕,可怕的是永远活在自我折磨当中。
所以在上官文平瞒着所有人去看她的时候,司悦问:你能不能再给我抄一次答案?
上官文平眼底闪过诧异,紧接着是激动,再是欣喜,他兴奋地点头:好。
方是非带着林静边,后面还有沈知堰的人在追,跟着他一起出逃,用不了两天就会被抓回去。
所以,出来后她问关行之:你能不能马上让人带我走?
能。
有生之年第一次坐直升飞机,居然是为了逃命。
司悦想起那几天,呼吸都凝滞了一瞬,太阳穴突突地痛,让人眩晕。
可面前的人咬牙切齿了半天,最后却什么都没说。
司悦微微一笑,往后退了一步:"席总既然愿意放我一条生路,那我就先走了。"
仿佛瞬间回到了最初时的见面,彼此都带着面具演戏,客客气气,又虚伪无比。
席成紧了紧双手,压住心中疯狂想要把她拉住的冲动,也把到了嘴边的话语都咽了回去。
她心里有恨,他知道的。
平白遭受了五日的牢狱之灾,换做谁也不可能一笑而过。
可自己也和她说过,不要骗自己。
有什么事不能摊开了说清楚一起解决的?自己在她心里就那么不值得信任?
在她还不清楚自己和谢书瑾的关系时,她一直防着自己知道录音趣÷阁里的内容,到底是怕自己泄露出去,还是怕自己对她有别的看法?
所以,她宁愿接受司光南的威胁。也不肯对自己坦白?
五脏六腑都气得发疼,席成咬了咬牙,转身朝着另一个方向离开。
陈词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有些懵逼,还有些崩溃。
他其实一直都在,只是站得远了些。
他怕站得太近,万一老板被司小姐气得暴怒,又舍不得伤司小姐,最后倒霉的肯定是自己。
果然还是被气到了--
陈词默默地在心里叹了口气,然后小心翼翼地跟了上去。
……
如果不是怕苏桐真的把整个岛给炸沉了,关行之是真的不想现身的。
"你闹够了没有?!"他咬牙扣住苏桐的手,又气又怒,更是无奈,"这岛也是你家的,真炸了你不心疼?"
苏桐才不想和他多说废话,她向来是生气了就开打。
关行之怕伤到她,出手只用了五分力,还有诸多顾忌。
结果一个不留神,被苏桐当胸踹了一脚,差点摔了个四脚朝天。
憋着一口血堪堪站稳,他眼里的无奈之色褪下去大半,声音也变得冷沉:"桐桐,你再闹,我不客气了。"
"用不着你客气!"
行吧。
不客气的关行之三招之内就把苏桐给扣在了怀里,咬着她的耳垂轻笑着问:"不用我客气?嗯?"
"你他妈的不要对我耍流氓!"苏桐大怒。
可以输,但不能被占便宜。
"你现在马上放开我,待会儿我哥来了,我可以求他给你留个全尸!"
"苏至也来了?"关行之挑了挑眉,想起之前自己跟席成开玩笑,说司悦和苏至更配,不会乌鸦嘴这么灵验吧?
苏至那个人……见一个爱一个,花心至极,风流无度。
要是司悦被苏至给缠上,那……席成真的要跟自己拼命了!
走神的间隙,苏桐忽然想逃,幸好他及时回神,将人更用力地扣住。
"我让着你,你还真以为我打不过你?"
"我不用你让!"
"输都输了还嘴硬。"说着,关行之又在她的脸蛋上亲了一口。
苏桐气得大骂:"混蛋!说了让你别碰我!我要让我哥把你大卸八块!"
"你舍得。你哥还舍不得动他唯一的妹夫呢。"
苏桐:"……"
他妈的!人不要脸,当真是天下无敌!
这时,旁边忽然响起了一声轻咳--
关昱和司悦一脸不好意思地站在不远处,欲言又止地看着他们。
关行之丝毫不觉得尴尬,甚至把苏桐抱得更紧了一些。
苏桐:"……"
不过她看着对面的女孩子半分没有吃醋的样子,心里更加坚定了她是席成的女人的想法。
嗯,关行之死定了!
司悦来找关行之,是想让他帮个忙。
她说:"你借我两个人吧。"
"做什么?"
"看门。"
关行之:??
九州全岛。还有谁不知道她司悦是自己的贵客?
所以,根本不会有人敢动她!为什么还要找人看门?
美人在怀的人这会儿脑子有点不太灵清了,压根就没想到席成,还以为司悦刚刚是被苏桐给吓到了,干笑着说:"之前有点误会,不过我已经和桐桐解释过了,你不用担心。"
司悦毫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我不是担心苏小姐会对我做什么。我是不想有乱七八糟的人来打扰我。"
关行之愣了一秒,反应过来后顿时噎住了。
"怎么了?关岛主有什么难处?"
难处倒不是有什么难处,就是怕席成见不到她,转头就来找自己的麻烦。
然而不等他说什么,苏桐突然开口问道:"你说得乱七八糟的人是席成吧?"
司悦没回答,但眼神足以说明一切。
苏桐说:"那我来,席成不敢伤我,我帮你看门,最合适了。"
司悦:"……"
关昱:"……"
关行之:"…………"
司悦是不敢麻烦苏桐的,一来是和苏桐不熟,二来则是怕关行之会报复自己。
让准岛主夫人看门,就问你怕不怕吧?
可苏桐说:"你不用觉得欠了我什么,我也不是为了帮你,我就是单纯地看他们两个不顺眼。"
自己在收到关行之有女人这个消息时,第一时间就跟席成确认了,连照片都发给他了。
可席成回答了什么?
他看着自己女人的照片,口气遗憾地说:看来行之是真的变心了。
好玩吗?
好玩大家就一起继续玩呗!
看着她们手挽手走出去,关行之狠狠地抹了一把脸,扭头问关昱:"席成呢?"
"不知道,不过看司悦这反应,两人肯定是没和好。"
关行之:"……"
好像……玩脱了。
……
苏桐这人脾气火爆,但是性子很直,有什么就说什么,在司悦的面前吐槽起席成。也是毫不客气。
司悦其实不太想说起那个人,但又忍不住想多点知道他的过往。
"你和席成认识很久了吗?"
"十几年了吧,我们是同学。"顿了顿,苏桐的语气又变得嫌弃无比,"关行之也是。"
要不然,就席成那性子,他们远在九州,绝不会凭空成为朋友。
"我觉得你和席成不合适。"苏桐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司悦脸上闪过一丝惊讶。继而缓缓地说:"我也觉得不合适。"
"你是在嘴硬。"苏桐毫不留情地拆穿她,"我猜你和席成之间闹矛盾了吧?这时候说的话都不能当真,人都要面子,喜欢口是心非,但我说你和席成不合适,是因为我觉得他身边太复杂了,不适合你这么单纯的人。"
这话还是往婉转了说的,要不然,苏桐是想说--你太蠢了,会拖累席成,也会给自己带来杀身之祸。
司悦想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什么意思,不禁自嘲地笑了笑,"我不是在说气话,我是真的觉得我和他不合适。"
"你们之间怎么了?"
"我害死了他妹妹。"
饶是见惯了大风大雨的苏桐,也被这句话给震惊得沉默了好几秒。
席成有个妹妹的事,曾在学校里的时候。和她还有关行之说起过,但他妹妹不是失踪了么?
司悦看她一脸困惑,便把事情大概说了一下。
苏桐听得直皱眉,眼里满是怀疑,上下看了看她,"你不像是凶手啊……"
"不像吗?"司悦摸了摸自己的脸,心中滋味复杂。
一个今天才和自己见面的陌生人,说自己不像凶手。
那个宠自己上天。朝夕相处了那么久的人,要推自己下地狱。
呵。
"人不可貌相。"
苏桐不赞同,"相由心生。"
司悦:"……"
"我们在学校的时候测过智商,席成是最高的那个,按道理,他不该做出这么愚蠢的判断。"
"是我自己承认的。"
苏桐有些咋舌,震惊地看着她:"我还是第一次听说,有人上赶着承认自己是杀人凶手的。"
不承认又如何,他心里认定了,那自己就是。
心口又开始发闷,司悦怕再说下去,自己的情绪会崩溃,总不好在一个今天才见面的人面前显露太多,那样未免太失态。
她笑了笑,硬是转了话题:"你和关岛主是怎么回事啊?我看他……"
"别提他!提起来我就一肚子火!"
司悦:"……"
"我在等我哥来,到时候不会给他好果子吃的!"
司悦:"……"
这两人的相处方式。会不会太火爆了一点?
……
苏至要来,关行之很心虚,他怕自己的乌鸦嘴灵验,所以找了席成喝酒,准备先打点预防针。
可席成这个人吧--
"有事直说,不要跟我扯这些虚的。"
自己是来找司悦的,可不是来陪酒的!
关行之笑了笑,往后靠去。很好心地劝他:"放不下的人,就趁早带回去,放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看着,才能放心。"
"你以为是小猫小狗?"
就算自己拉得下脸要带司悦回去,她也不会肯的。
关行之笑得更坏,眯着眼,慢悠悠地说:"只要你想,办法就会有,我是觉得,面子什么的,也没那么重要,深更半夜醒来一个人,那种感觉可不好受。"
席成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两人认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听到他这么坦白自己的内心。
虽然……是借着劝自己的机会。
关行之迎着他的目光,一点也不觉得尴尬,只道:"你和司悦之间其实没那么复杂,只要你愿意低头,她是个很好哄的人。"
"你怎么知道她好哄?"
"她爱你。"
因为爱,所以才好哄。
好歹也在九州上住了三个月,虽然没有天天见面,但多少也有些熟悉了。
大抵是因为经历了很多,司悦对很多事都看得很开,就像自己骗她说在赌场里不用在乎输赢,她也没有多想什么。
可一旦提到席成,她的情绪就会浮动得很厉害、显而易见。
有些人,刻入了骨子里,一提起来,要么满心甜蜜,要么就是痛彻心扉。
司悦对席成是如此,席成对司悦,其实也一样。
"像我们这样的人,老天要么不给报应。一旦给了,就是无解的。"
如司悦之于席成,如苏桐之于自己。
"如果我和苏桐之间,有你和司悦之间这么简单,我儿子说不定都能打酱油了。"
从十八岁到三十三岁,整整十五年,谁的爱情经得起这么久的长跑?
关行之垂了垂眼,声音压得有些低。却仍旧没能把悲伤的情绪全部藏好,"我甚至有个荒唐的幻想--希望有个人凭空而降,取代我在她心里的位置。"
"如果真有这么一个人呢?"
"那……"关行之愣了下,眼底极快地闪过一抹痛苦,继而虚伪地笑了起来,"那我就祝福他们。"
他的话音落下,席成忽然拿起了桌上的酒杯,对着他举了起来。"干一杯。"
这突如其来的友好……
关行之怔了怔,也拿起杯子和他碰了下。
席成这时说:"你刚刚说的话,我会一字不差地转达给苏桐。"
祝福?
扯淡。
苏桐心里如果真有了别人,不管那人是谁,关行之上天入地也会杀之而后快。
至于自己……
赶在关行之发作之前,席成非常迅速地起身,去找司悦了。
身后传来酒杯砸在地上破碎的声音,他没回头,只是勾了勾唇。
有些人不刺激一下,永远都缩在龟壳里。
然,席成万万没想到--
上一次自己不肯进的门,这一次居然进不去了!
苏桐一脸不耐烦地拦住他,"司悦说了,不想见你。"
席成:?
见他不走,苏桐语气更差:"怎么?你还想跟我动手?"
自己吼一嗓子,周围冲出来的人,比关行之吼一嗓子冲出来的还要多。
这九州岛,原先就是苏家的!
席成倒不是要和她动手,只是好不容易在关行之模糊的劝说下有了勇气,想要和司悦见面说个清楚,居然连门也进不去?
这口气,怎么咽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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