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小燕貂的毛已渐干,虽是灰黑不好看,但形状已经不再像老鼠了,一双圆溜溜的眼睛也睁了开来,骨溜溜看看这边,又看看那边,一副机灵的模样。
不死毒医看得心痒难耐,在那里抓耳挠腮,搓手跺脚的。
皇甫景宸道:“在下有个朋友,在望山镇,身染重病,在下想请毒医前辈出手,救救我那朋友!”
不死毒医撇着嘴道:“下毒多简单,救人多麻烦,你刚才都看见了。本尊不喜欢救人,更喜欢杀人。你叫本尊去救人,岂不是搞笑?”
皇甫景宸眼眸略深,从容地道:“那在下只好和这只小燕貂一起,陪我那位朋友于地下了!”
“哟,还要同生共死?”不死毒医眨着眼睛:“你那朋友是男是女?”
“是……是个女子!”
不死毒医看看他,嘴角含着一抹狡黠的道:“你的意中人?”
这么说也没有错,皇甫景宸点头道:“是的!”
不死毒医哼道:“不用说本尊也猜到了,年轻人就是这么看不开,什么爱呀,情呀,最后都变成怨呀,恨呀,何苦这么折磨自己?听本尊的,那丫头既然快死了,就让她死!以后人再另外找个不就得了?”
那轻描淡写的语气让皇甫景宸心里着实不悦,可是眼前这人的本事他也见了,连下毒枯死的树也能短时间救过来,虽然那可能是用了对症的解药,然而,他却并不想救人!
皇甫景宸恳求道:“前辈,望山镇发生时疫,我朋友是为救人才染病,如今性命危在旦夕。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求你一定要出手!”
“为救别人自己染了时疫?傻了吧?”不死毒医不屑地道:“本尊又不是什么好人,要那么多浮屠干嘛?本尊已经十四年不曾救过一个人了,你叫本尊破例,你多大的面子?”
皇甫景宸眼中痛意闪过,他冲着不死毒医跪下,求道:“前辈,晚辈自知在前辈面前没有什么份量,还请前辈看在小燕貂的份上,救人一命!”
“本尊守了三个月,不过是被你这小子捡了个便宜而已。小燕貂当然是本尊的。”
皇甫景宸见他眼神冷漠,语气冰凉,并没有半点想救人之心。
他无奈地求恳道:“前辈,求求你!只要你肯出手,晚辈任你驱使!”
不死毒医打量他一眼,哼道:“本尊缺人使用么?识相的快点把小燕貂给我,我还能饶你一命,不然,我连你的命一起取了!”
皇甫景宸眉目一凝,见下跪没用,也便站起,淡淡地道:“毒医前辈,你帮我救了她,这小燕貂就是你的;你若不救,我会带它入黄泉!”
不死毒医冷笑道:“本尊刚才没有对你动手,但你看到了本尊的本事,本尊若是出手,你也没有机会对小燕貂下手!”
他很清楚,不死毒医说是真的,他只是拍了树一掌,不过片刻,那树便枯萎落叶,生机失去,显然他下毒的手法让人防不胜防。甚至有可能,他此时已经中毒,如果他不肯把小燕貂给不死毒医,不死毒医必然不会放过他,他甚至比夏文锦更先死。
这时候最理智的办法,自是放弃小燕貂,送给不死毒医,在不死毒医这里能留半分人情。而且他也能保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但皇甫景宸想都没有这么想过,他眼前只有夏文锦咯血的样子,只有白帕上那殷红刺眼的血迹,还有夏文锦憔悴的样子。
找不到江湖圣医,已经让他几乎断绝了希望,心沉到地底。
现在,能救夏文锦的人就在眼前,不论付出什么代价,他都要再试一试。
可这不死毒医活了一大把年纪,心思诡谲,性情冷漠,视人命如草芥,他虽是医术高明,但毒术更高明,求恳于他来说,根本打动不了他,而医者仁心在他面前也根本不适用。
他不会有什么同情之心,至于救人一命功德无量这种话,于他来说,更是一个笑话。
这人油盐不进,武功奇高,性情乖戾,怎么样才能让他去救文锦?
皇甫景宸眼睛眯了眯,才道:“在下明白了!”
不死毒医冷眼扫过来,眼神又傲又讥诮:“你又明白什么了?”
皇甫景宸认真地道:“前辈七十年前便已成名,江湖声名有如山岳,实在也不必再凭借毒术或医术让人对你的敬畏再升一层。万一,要是前辈治不好那时疫,一辈子经营的招牌反倒会被砸了。”
不死毒医不接话,只是冷冷一笑,露出一屑的表情。
皇甫景宸继续,声音更加讥诮冰冷,道:“以前辈这个年岁,大概也没有什么事能打动前辈了。难得有只小燕貂儿,如今虽说在我的手里,前辈既然打定主意巧取豪夺,在这山高林密之处将在下杀了,夺走燕貂,既得了宝贝,又灭了口,和治时疫相比较,安全又稳妥。你只须假作不知时疫这回事,远走他乡,避开这是非之地,还不用损你的名声,这是四全齐美的好事!”
“你就笃定本尊治不了时疫?”
皇甫景宸淡淡地道:“你说治得了就治得了吧,你高兴就好!”
不死毒医一双眼睛瞪得老大,眼里杀气腾腾,盯着皇甫景宸,似乎要用眼光把他切割成几段。
皇甫景宸丝毫不惧,从容地站在那里,在他的沉沉压力之下,竟然背脊挺直,眼神倔强。
不死毒医这次把自己威压都放出来了,似是想叫这个小子知道他的厉害。
这么倔的小子,着实少见!
然而,皇甫景宸哪怕额头已经冒出汗珠来,还是硬挺着动也不动,嘴角还露出一丝冷笑,道:“世人都以为不死毒医医术天下无敌,江湖圣医只是后辈,定然不如!我看,你比江湖圣医差远了!至少江湖圣医医者仁心,断不会对时疫视如不见!”
不死毒医收了威压,冷笑道:“小子,本尊吃的盐比你吃的米都多,你还想对本尊使激将法?你还太嫩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