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微月神色更加冰冷,“让开。”
宝儿被吓住了,有些不甘地咬着唇,许是贵妃给她下了死命令。她只是闭上了嘴,但没有让开分毫。
就在此时,一道严肃的声音传来。
“你们在这里干什么?”
坐在轿子里的两姐妹早就发现了外面气氛不对,此刻也是一声大气也不敢出,巴巴地听着外面的动静。
一行人逆光而来。微月心下打鼓,握了握自己已经汗津津的手。
如果来人是同宝儿一伙的,那自己今日可就由他们牵着鼻子走了。在行事乖张的姜贵妃满意之前,谁也别想离开这里。
极度紧张之中,她甚至忘记了,那一道声音竟有些熟悉。
那一群人终于走来,却是太子同谢眺、安氏。
而方才开口呵止住宝儿的,竟是许久未见的青山。
谢微月猛然松了一大口气。
宝儿见大事已去,自己在贵妃那边交不了差,在寒冬腊月时额头上已经冒出冷汗。
她对着几人一一见礼,唯有面对太子时显得柔弱,可怜兮兮地唤了一声“殿下”。
谢眺听着直皱眉,问太子,“太子认得此人?”
周元烨微微颔首,对谢微月送了一个安心的眼神后,就转头面向宝儿:
“这么晚了,母妃喝醉了酒,你也陪她胡闹不是?”
明明是温和的声音,宝儿却感觉到一种透进骨子里的冷肃,一时间吓呆在那里。那道不带丝毫温度的视线再次射过来时,她才结结巴巴地道:
“是贵妃娘娘……”
“还不快滚!”
周元烨已经没有耐心再从这个小婢女口中听到什么。此时他心中已经截然是一团乱麻,宴席上因为那个多嘴的使者,已经险些让他方寸大乱。
逢此危急关头,他终于撕破了一直以来维持的温润面具。
宝儿吓得快哭了,一张小脸好不惹人怜惜,周元烨却是看都没看一眼,转头对谢眺嘱咐道:
“最近拨款诸事,还要上述大人多多费心,赈灾事急,可不能出了岔子。”
谢眺一一应下。
面向谢微月,周元烨仍是那一副温润儒雅的样子,没有说什么,只朝她微微颔首。
至此,谢府一行车马终于缓缓驶出宫门。
卫姨娘早命人打好了热水。明眼如她早就发现了谢眺今日回来时便脸色凝重,把谢微月偷偷拉到一边询问,也只得到一个“说来话长”的回答。
“卫氏。”
听到妇人开口唤自己,卫姨娘迫不得已放开了微月,眼睁睁看着南枝扶着她离开了正厅。
这边谢安氏有些乏了,还是淡淡地嘱咐了一句,“老爷今日累得很,不该问的便别问,回去休息吧。”
卫姨娘有些遗憾,即便百抓挠心,但她可不敢在安氏面前造次,终但还是嘱咐好下人后携着谢映瑛离开了。
谢微月在这边一关上了流云院的大门,房内周元烨便大步流星地走了出来。
“月儿,今日风口浪尖之上,我只恨自己为什么不早些开口便求父皇赐婚。母妃那边,我也已经安抚住了。那件事……她不会再找你的麻烦。现在当务之急,是在南下这段时间,我得派人来保护你。”
“周泽苍是个很危险的人。”
他兀自说了许多,谢微月却一句都没有回应,知道他说出最后一句,谢微月才面容一讽,“你说人人危险,你又何尝不危险!”
周元烨一愣,不明白她在说什么,“月儿,你怎么了?”
“你还要问我怎么了?”谢微月急火攻心,看着面前的周元烨冷笑数声,拉着他小臂进了房内。
一进门,她开口便质问道:
“那件事,你早就知道了,对不对?”
周元烨见她眼圈微微发红,知道这次她真动了怒,这才放软声调解释道:“月儿,我是有苦衷的。”
谢微月看着他,脸色尽然是失望。
“不错。”周元烨苦涩地笑了一下,“这件事,我的确是提前得知。”
谢微月甚至听到自己牙齿在打战。
“但那时时机不成熟,这些消息要被按住一段时间,否则会让江南百姓陷入恐慌。百姓乱了套,官府再如何管制也会占了下风。”
谢微月继续冷笑,“等?要等到什么时候!等到扬州城的百姓死绝了,才去装模做样地赈灾?”
周元烨有些意外,“扬州城?你怎么会知道?”
不知这话是否阴差阳错地被谢微月说中,周元烨听到后脸色有些难看,但还是扶住她肩膀,试图让微月平复下来。
“月儿你冷静一点,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又怎会是那种人?”
谢微月看着眼前男人的面孔。短短几个时辰,他的下颌已经生出青灰色的胡茬,双眼中也有了血丝,整个人看起来十分憔悴。
谢微月叹了一口气,伸手覆上他的大掌,“元烨,按住消息并不能缓清时疫,这一点你定然比我清楚,每天都会有人因它死去,官府就是冒一些风险,也要让百姓明白病情的严重。”
“元烨,我懂你。但这一次若耽搁了救人的时间,即便你贵为太子,又能拿什么还?”
周元烨见她似乎油盐不近,况且近日来朝中事杂,今日又出了这样的意外,一切的一切险些令他措手不及。不自觉中他的语气也冷硬下来。
在这个危急关头,周元烨不明白,为什么谢微月这个自己一直捧在手心中的女人也会同他唱反调,他大力钳制住她的手臂,语气中掺杂着显而易见的失望。
“依你的话说,我竟成了晟阳的千古罪人?难道是我让江南成了今天的局面?谢微月,在你眼里我究竟是什么!”
他的大手箍得谢微月发疼,她奋力抵抗却仍没有逃离他的禁锢。
周元烨眼睛发红,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她将谢微月逼退到墙角,双目死死盯着她,这样的周元烨令谢微月心头一阵发冷。
接着,她听到了这个男人有些颓丧的语气。
“难道你以为,仅凭我一人之力就可以瞒住父皇那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