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组长待笑声一停,道:“**团人人知道柳一飞有个‘拼命三郎’的雅号,堪比水泊梁山好汉石秀,可他是在为谁拼命,李团长你可知道?”
李团长不假思索地答道:“为党、为八路、为穷苦百姓。”张组长阴笑一声,道:“错,大错而特错。李团长,你听听下文,一切都明白了。”他目光转向柳一飞,火光之下,满脸尽显得意之色,盯了很久,才开口问道:“柳一飞,你打仗时,冲锋在前,是想寻死吗?”
柳一飞听了脑袋“嗡”地一下,心想:“秦大川,你……你为什么要害我?我能跟你实情相告,当你是战友、是兄长,可你为什么要给我汇报上去?”张组长见他不吭声,厉声喝道:“请回答。”柳一飞乃是至诚君子,不会作假,应道:“是。”张组长追问道:“你为什么要寻死?”柳一飞道:“赎罪。”此言一出,周围之人皆耸然动容,均想:“赎罪?怎么可能?”
李团长忍不住问道:“向谁赎罪?”柳一飞道:“我师妹。”李团长重重“唉”了一声,道:“柳一飞,柳一飞呀!你……你太让我失望了,算我眼瞎看错了你。”
柳惠在火把的光亮之下,全然不顾及周围站立的众人,双手挽住柳一飞一条臂膀,深情的望着他,流露出无限欢娱的神色,柔声道:“师兄,虽然我已经知道了,但你此时说出,我心里还是激动不已。你呀!从小让师傅给教愚钝了,以为什么人都跟你一样,胸襟坦荡,磊落光明,岂不知小人多如牛毛?那天,你这话不该跟秦大川说,他跟张组长一样,不,有些区别,张组长内心阴险毒辣,他不是,他是……对啦!他是个华而不实、好大喜功、心胸狭隘之人,事故来临,先图自保,你该引以为戒了。瞧我,说这些干嘛!你不跟他袒露心声,二师姐还要误会下去,那二师姐就要为我杀……人了。”瞟了金凤一眼,见她目光了充满了醋意,笑道:“金凤姐,我……师兄说你是个好姑娘,将来一定会找个如意郎君,伴你一生。”金凤无比聪慧,心想:“古月原来要杀我,她杀我该多好,比这般活着强上百倍、千倍。”
张组长眼神阴鹜,恨得咬牙切齿,心想:“柳惠,我让你逞口舌之快,等会儿,我让你哭就找不到北。”秦大川脸色忽白忽红,心道:“我是那种人吗?不,不是,柳惠不了解我,纯是信口雌黄。”柳一飞却是惘然若失,脑中浮现出战斗的场面,自己拼命冲杀的情景。
卫政委皱起眉头,心想:“原来这话是秦大川跟工作组反映的,真是找麻烦。”目光如电,射向秦大川。
秦大川受不了卫政委那双锋利的眼神,双脚向后慢慢地挪动。柳惠瞧在眼里,偷偷地弹出一缕指风,击在他右膝盖下方的足三里穴上。秦大川顿感右腿酸麻异常,扑通一声倒在地上。
胡素青扶起他,问道:“咋啦?”秦大川不语,活动一下右腿,见柳惠向自己偷笑,心知是她在使坏,暗想:“她刁钻古怪,武功高绝,为了柳一飞,说不定会想出什么法儿报复自己呢!不如先躲为妙。”于是,手摸着脑袋,嚅嚅的道:“卫政委,我……头有……些晕,想去休……息一会儿。”卫政委没理睬他,走到李团长身前,说道:“柳一飞同志大情大性,不伪装自己,正是男儿本色。”
李团长正在为自己方才的话而后悔,说道:“是啊!柳一飞同志敢于直面人生,敢于用死向心爱之人赎罪,自古也没有几个,我佩服啊!”
金凤幽怨的道:“要是有男人为我这样,我就是立刻死了,也会含笑九泉。”王非此刻受了熏染,动情的道:“金卫生员,我要是像连长那样,你会不会喜欢上我?”金凤道:“你学不来,别人也学不来。”
张大牛粗着嗓门说道:“金卫生员,王排长能学上来,你要是不信,我给你说个秘密。”王非道:“张大牛,别瞎胡咧咧。”张大牛见他的急相,更觉得一吐为快,说道:“有一天夜里,王排长说梦话,把我给说醒了,我竖起耳朵仔细的听,原来他在‘凤儿、凤儿’的叫,当时,我就想‘凤儿’是谁?方才他表明心声,我忽然给对上号了,他口中的‘凤儿’……”
张组长使劲咳嗽了一声,道:“行了,乱弹琴,越说越不象话。”
卫政委挥了一下手,道:“咱们言归正传,我赞同李团长的想法,组成调查小组,把柳一飞同志的问题彻底搞清楚。”张组长面色一整,道:“卫政委,你听我把情况讲明,就会打消调查的念头了。”卫政委微微一笑,道:“你说吧!”张组长道:“蒙阴县委提到两名叛徒的名字,乍一看都很陌生,其实不然,袁天龙我们不熟悉,他是徂徕区委副区长兼游击队副队长,家住在草甸子屯……”
柳惠心下一震,放下柳一飞的胳膊,抢到张组长面前,怒声道:“你这张乌鸦嘴,若再敢胡言乱语,我会打得你满地找牙。”
张组长见过无数形形色色的人,应付起来皆游刃有余,唯独面对柳惠,觉得她一双眼睛就像利剑一般能刺穿自己的心脏,当下心头微凛,道:“柳……惠,不要乱来,听我往下说。”
柳惠道:“好,不过你给本姑娘小心点。”张组长道:“袁天龙跟咱们没有关系,不谈也罢。但还有一个叛徒,材料中称呼小凡。卫政委,那材料我让你看过,我没有杜撰吧!后经核实,小凡乃是乳名,大名叫夏一凡,既是柳一飞的真名。”
柳一飞原本纠结于“算我瞎眼看错了你”这句话,忽听“小凡”两个字,蓦然间觉得头部让大锤重重的敲了一下,突然惊醒,寻思:“我的乳名只有有限的几个人知道,蒙阴县委从何得知?”他苦思不得其解,直到卫政委走到身前,叫他的名字,才让他从沉思中清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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