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着他送来的糕点一坐到半夜。【高品质更新】他却在午夜时分轻轻地走近我的房间。我站起来,拂袖扫落那些发黑的银针。
“怎么还没睡?”他略带责备地看着我,皱着眉,隆起的眉峰中似乎锁了很多话语。
我嘴边挑起一个讽刺的笑,怪声怪气地说:“三更半夜,殿下怎么会纡尊降贵到下人的地方?”
他剑锋一样的眉头皱的更紧了。许久,他敛起愁容,默然地看着我。
我知道他看出我的反常,现在八成是在思索为何我会如此。
而我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什么身份地位的差别都是在活着的时候才存在。既然那么多人随时能要我的命,我又何必步步为营,处处小心?
我跪下对上他的利眼:“太子殿下,奴婢已怀有身孕,还望殿下看在孩子的份上,饶奴婢一命。”
他赶紧把我扶起来。有轻纱罩住的烛光缓缓跳动。他的目光有瞬间的不知所措,然后我看见的就是他黑瞳中倒影着一朵闪耀的光芒。
他把手放在我的腹部,薄唇微微展开。“没想到我大豫国的皇长孙这么快就到了。”
他的笑,温柔地,如水一样。过于耀眼的容貌即使在昏暗的烛光中也没有丝毫逊色。
我脸颊突地升起两片红晕,羞涩地往后缩了缩身体以躲开他的掌握。
我怎么忘了,他若是真想杀我,只需随便的一句话就可以。何必用如此辛苦麻烦的办法,一点一点蚕食我的身体?
高兴过后,他突然有些神伤,歉然的看着我。
他想做什么?
我警觉地退后一步,下意识地护住自己的腹部。
他瞬间怒气勃发,抓着我的手质问:“为何这么怕我!”
我被他猛地一拉,肚子一阵抽疼。捂着肚子,我并没有直视他的目光。
阮佑昶拥我入怀,紧紧地箍着我。
“不要怕我……不要恨我……”他在我耳边轻声说着。
人在害怕或者恐慌的时候会变得尤其喜怒无常。我不禁猜测他究竟是为何才会如此,明明上一刻还笑得那么温柔,而现在竟然又怒又悲。
他抱了我好一会儿,然后才告诉我:“我会好好安顿你。”
第二天,我就被送出东宫,安置在他名下的一个别业中。他特地派了三个稳婆和五个丫环来照顾我。自这天起,他就再也没有来见过我。
几个月之后,当我挺着大肚子在院子里侍弄花草,腹中的孩儿冷不丁地踢了我一脚,接着就听见一个愤怒的吼声。
“皇兄这个没有信义的小人!”七皇子阮佑明自翻墙进来见到我后,说的第一句话,便是责骂阮佑昶的不讲信誉。
我眉梢微挑,接着依旧低头侍弄花草,漫不经心地说:“还请七殿下慎言。”
阮佑明十分忿忿,一脸不平地盯着我的肚子:“呿!他就是这样的嘛。我们明明说好除非明媒正娶,否则不能动你的。你瞧……都这么大了!”他夸张地比了比我隆起的肚子,撇了撇嘴,最后吐了一口气,豁达地说:“罢了罢了。早就猜到他会这样。”他望着我,笑意盈盈地问:“还有几个月临盆?”
我摘下一朵杜鹃,语气还是淡淡的,手轻轻地抚上腹部。
“大概两个月吧。稳婆是这么说的。”
“两个月?那皇兄岂不是赶不回来看孩子出世……”阮佑明眨眨眼,语气中透着失落。这让我心倏然一沉,我忍不住问道:“他……他去哪了?”
“去打仗啊。怎么,你不知道?”他说的理所当然。
我一脸惶惑地看着他。阮佑明拍拍自己的脑袋,大呼不好。
“惨了惨了,他一定是不想让你知道后担心,所以才瞒着你的。我现在把这是说出来,万一你因为担心皇兄出了什么闪失的话,我这层皮可就要绷紧一点喽。”
我低下头默默地拨弄花瓣。他宽慰地拍拍我的肩膀说:“放心,若皇兄回不来,我也会好好照顾你的。”
我侧身瞄着他,看他一副深切哀痛感同身受的样子,实在不像是在说笑。不过他一个养尊处优的皇子所谓的危险恐怕只是无法锦衣玉食而要风餐露宿这种程度罢了。
我轻哼了一声,道:“他是太子,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吧。”
阮佑明看出我的不屑,警觉地朝四周看看,尔后偷偷地跟我说:“这个你有所不知。本来征战杀伐不该派一国的皇储前去。而父皇这么做,虽嘴上说是要帮皇兄建军功,立君威。其实,真正的原因是父皇想另立储君。如果皇兄这次胜了,那便是再好不过。但谁都知道出征犬戎国凶险异常,连号称飞将军的王濛都不敢轻易出手。如果皇兄这次败了,或战死沙场,或残或废,总之一旦输了,就算他活着,这个太子之位肯定是不保了。”
我隐约从他的话中嗅到了宫中明争暗斗的硝烟味。是说他这次出征凶多吉少吗?
阮佑明叹气,语气低沉:“这些皇兄可能都未和你提及。确实,你一个妇道人家,和你说这些也只是为你平添烦恼。但是我想,皇兄有时行事诡谲无情应该都是有原因的。可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他都会先保证你的安全……想在宫闱中独善其身已属不易。更何况,他还有你一个。皇兄想必一直都挺不容易的。”
他仿佛有万般感慨地望向远方。
我从来不知道这两个仅仅为穿衣着色问题相争多年的兄弟,在分离的时刻,竟也有所谓的手足之情。反观我,倒是显得无情了。
腹中的孩儿又冷不丁地踢了我一脚,我想,他应该是想父亲了吧。
一个人果然太孤独。他不该留我在这里,在这岑寂的别院里,寂寞地面对生活。至少,他该告知我他的去向。至少这样,每当他回望家乡的方向时,可以肯定地告诉自己家中有人在念着他。
他何苦瞒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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