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食草动物(1 / 1)

第十七章食草动物

苏弈从医院急诊室包扎出来,再回到家中的时候,已经是深夜十二点了。

宫远从郊区回来的时候开的是苏弈的车,他把门钥匙和车钥匙丢进玄关的置物盒,背着苏弈将她送到卧室床上,这才挺直背,捶着腰部累得出不了声。

苏弈不好意思道:“辛苦你了,师兄。”

“你也只有在需要麻烦我的时候才会喊我师兄。”宫远瞧见床头一地的彩色玻璃碎片,惊道:“怎么碎了也不收拾?”

苏弈看向那些碎玻璃,脑海里蹦出苏难欠揍的嘴脸,因为值得生气的事太多了,这种小事反倒没了生气的劲头,便有气无力道:“连收拾的时间都没有,我这新年过的……”

宫远注意到破掉的门锁,问苏弈道:“要不要我今晚留下来陪你?苏难说不定会再回来找你。”

“不会了。”苏弈说道:“他不会回来找我的。”

宫远不知道她哪来的自信,怀疑道:“你确定?”

苏弈说道:“基本确定。”

宫远见苏弈语气坚定,便不再坚持,而是将她的手机放到床头,叮嘱道:“我会帮你请假,你休息两天再去上班,有什么事马上给我打电话。”

苏弈点点头。

宫远把苏弈家的所有门窗都关好后,这才离开。

家里只剩下苏弈一人后,白猫不知从哪个角落里钻出来,满卧室到处蹿,焦虑地喵喵叫。

“找黑背吗?它不在家。”苏弈招招手,白猫跳上床,乖顺地贴到她的掌心里蹭脸,苏弈想起黑背,心里难过,便滑进被子里,仰面躺着睡觉。

白猫蹲在枕头边上,将脸靠到苏弈脸上。苏弈侧身抱住它,轻声说道:“明天给你洗澡,今晚我们谁也不想,好好睡觉吧。”

白猫仰着脑袋看苏弈。

苏弈亲了它一下,忍着眼泪闭上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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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弈浑身酸疼,一觉睡到第二天中午,起床洗脸后,她给自己熬粥喝,这次她留了心眼,掀锅盖的时候提前往里偷瞥一眼,确定没有死老鼠了才敢大方掀开。

苏弈觉得她这一辈子可能都会对掀锅盖这件事产生阴影。

晚些时候,宫远给苏弈打来电话,只说了两件事。

一是找不着苏难,二是找不着黑背。

苏弈沉默地挂断电话,在厨房里坐了良久,勉强喝完一碗豆粥。

白猫从昨晚回家后就对苏弈寸步不离,就连苏弈跳脚去厕所它也要跟着,苏弈对它也心生相依为命的感触,走哪都要唤它一声。

一人一猫就这样在家平平静静地窝了一个白天,除了白猫隔三差五便跳起来满屋子找黑背外,再无事端。

偶尔,当苏弈的视线移到客厅沙发上时,她会忍不住想起那个喜欢高高翘起腿看电视的男人,然后开始生气,继而难过。

明明只相处了一天一夜,他的身影却仿佛烙印在了苏弈的家中。

这可怕的存在感。

吃过晚饭后,苏弈抱着笔记本电脑去床上看电影,看着看着开始犯困,最后把电脑一关,歪头睡着了。

苏弈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知道她是迷迷糊糊被冻醒的,她睁开眼睛,有些疑惑地眨眨眼。

房间里很暗,窗户被打开了一半,灌进来的冷风呼呼卷着窗帘,月光静悄悄地在窗前的地面上结出一地皎白,苏弈微微撑起身,有些头疼地摁住太阳穴。

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不出两秒,苏弈意识到了哪里不对。

在她睡着前,房间里的灯,明明是开着的。

苏弈竖起耳朵,整个房间静悄悄别无人声,她迅速下床,从床底下捞出一根击球棒,然后咬牙踮着还没痊愈的脚,偷偷往卧室门外看。

客厅里亮着灯,明亮的光线渐进卧室走廊,苏弈举着球棒,小心翼翼往外走。

亮如白昼的客厅里,一个高大的身影背对苏弈蹲着,他还是穿着那件深灰毛衣,头发也一如既往的乱糟糟卷翘。

“你这只笨狗怎么这么不听话!也不知道苏弈到底喜欢你什么。”苏难的声音压得很低,透着明显的不耐烦。

就在苏难宽阔背影的前头,一只德国牧羊犬兴高采烈地抬起脑袋,朝走廊尽头的苏弈欢快地呼唤。

“汪!”

“嘘!死狗!笨狗!”苏难急的去捂黑背的嘴,骂道:“要是把苏弈吵醒了,我这就咬死你!”

苏弈垂下手中的球棒,球棒触地,咕噜噜地滚开了。

客厅里的苏难被惊动,蓦地转过身看向苏弈,诧异道:“你不是睡得像死猪一样吗?”他讲完这句话,又转身拍了下黑背的脑袋,怒道:“死猪都被你吵醒了!”

黑背摇晃着尾巴,冲苏弈吐舌咧嘴。

苏弈顾不上伤腿,也顾不上苏难骂自己是猪,她几步冲到客厅,一把推开苏难,自己扑到黑背面前,连声问道:“真的是你吗?你还活着吗?太好了,太好了!”

苏难盘腿坐在地上,冷嘲热讽道:“它只是一只单一物种,听不懂人话。”

黑背受伤的前腿上裹着白纱,它歪着脑袋看向苏弈,双眼亮晶晶的。

苏弈抱住黑背,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苏难坐在一边,瘪嘴生闷气。

苏弈想起白猫,惊讶问道:“猫猫呢?”

苏难托着下巴,说道:“我嫌它碍事,把它关在书房里了。”

苏弈立即站起身,瘸着腿要去开书房的门。

苏难见她走路的模样实在碍眼,站起身两步追上苏弈,猛地将她打横抱起,大步转回客厅,将她放置在沙发上,“腿瘸了就不要到处乱跑,等下跌到哪了,又要把罪名加在我头上。”

苏弈来不及发表自己的意见,苏难已经大步流星去开书房的门,门一打开,白猫一溜烟蹿出,熟练跃上黑背头顶,蹲好。

苏难揉着头发往厨房走,边走边感慨,“肚子好饿啊。”

“苏难,”苏弈单脚跳到大门口,打开大门冲苏难冷冷说道:“我说过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苏难举着双筷子,孤苦无依地看向苏弈,“我不是把它找回来还给你了吗?那傻狗被水冲了一段后自己跑进山,越跑越深,我变成狗在山上找了一天一夜,脚掌都磨破了,因为嗅觉使用过度,我这会儿根本闻不出其他的味道了。”

苏弈用手指着门口,言简意赅下逐客令,“出去。”

苦肉计没有用,苏难也拉长脸,怒道:“别太得寸进尺了,苏弈。”

“得寸进尺的人是你。”苏弈冷冰冰说道:“我和你根本不是朋友关系,你是逃犯,我是普通人,我不想因为你再卷进任何是非,你不是天才吗?难道也听不懂人话?”

苏难站在原地没有动。

苏弈气道:“你为什么非要缠着我?”

苏难扔掉筷子,默不作声地往外走。

苏弈砰地甩上大门,眼不见为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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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背的回归给这个一度陷入低谷的家重燃希望,苏弈为它倒上满满一盆的狗粮,并许诺明天给它煎牛排。白猫绕着黑背嗅来嗅去,最后趴在它身后为它舔毛。

苏弈检查了黑背的伤势,发现苏难的处理其实很专业,只是她心里不想领这份情,决定明天带黑背去宠物医院确认伤情。

睡觉的时候,苏弈跳着去关卧室的窗户,她卧室的玻璃窗正对着楼下小区的花园,在小区的路灯下,苏弈看到苏难就坐在花园的长凳上,一动不动。

苏弈拉上窗帘,跳回床上闷头睡觉。

第二天早上,苏弈醒得很早,她在床上听了半天外头客厅的动静,这才跳起来去拉窗帘。

清晨花园的长凳上,苏难早已不见踪影,他昨晚坐着的位置旁边,一株绿化矮树半边身子没了绿叶,只剩下光秃秃的树枝在冬日晨阳里分外碍眼。

苏弈心中诧异,忙换了鞋子一瘸一拐地下楼去。

在大楼一层的电梯门前,苏弈遇见同栋楼的老阿姨,老阿姨提着刚买的包子和豆浆,一见到苏弈,立即唤道:“诶!诶!这么冷的天,你生气归生气,怎么能把人赶到外头过夜呢?”

苏弈莫名其妙道:“什么?”

老阿姨指责道:“我一早就瞧见他了!被冻的脸都白了!我说你的心也太狠了,铁打的身子也经不住大冬天在外头露宿一夜啊。”

苏弈郁闷道:“我没让他在外头露宿。”

“啧啧。”老阿姨上下打量苏弈,嫌弃道:“看着挺文静的,没想到脾气还挺大。甭管你们之前什么关系,亲都亲了,总得让人家负责啊。”

苏弈脸红道:“你误会了。”

“我也没误会什么,反正他就在前头蹲着,你自己去看看。”老阿姨摆摆手,进电梯上楼去了。

苏弈跑出大楼,先去昨晚瞧见的长凳边上观察,见到半树光秃秃的枝干,却不见半点树叶,她心里惊恐,又往前走了许久,终于在小区的活动中心里见到苏难。

苏难就坐在活动中心的脚踏椅上,嘴里啃着半个肉包子,见到苏弈,爱理不理。

苏弈气道:“你和别人乱说什么?”

苏难反问道:“我说什么了?”

苏弈气道:“你这样,全小区都会知道你和我的关系!”

苏难咬着包子不说话。

苏弈想起那半树无故失踪的树叶,犹豫着问道:“那些叶子,是怎么回事?”

苏难两口吞掉包子,疑惑道:“什么叶子?”

“你不会因为肚子饿,又找不到食物,就变成什么动物……”苏弈瞅了眼四周,小心翼翼问道:“……把那些叶子吃光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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