辣子的揣测错了。魏子并没有去麻雀镇寻找老核桃,而是前往谷底古龙树之地。
这天早晨,他醒来,看到身边的辣子睡得正香,不忍心搅她美梦,便蹑手蹑脚地把醒来的四象飞兽牵出洞外。
洞外,阳光明媚,晴空万里,在持续不断暴雨之后,难得的好天气。他打算骑着这头飞兽到湖对岸的树林里,寻找飞兽爱吃的树木。
在起飞之前,他掏出磊珠,组合完美魔方,观察一下附近的环境,顺便用魔方搜寻老核桃的下落。通过魔方,他看到麻雀镇的打砖场和废弃的窑洞,还有他昔日的家,他的出生地,他父亲辛辛苦苦建起的两间土坯房早已倒塌,空空的院落里只剩下一堆残垣断壁。
亲人在,家才在;亲人不在,那里已不成家。
魏子惆怅地不断转动魔方中的磊珠,从魔方中没有搜寻到老核桃的身影,却无意间搜出谷底古龙树之地正在发生异常惊骇的一幕。
只见古龙树周围聚集着无数的人群,就像赶集市,熙熙攘攘,热闹非凡。
再仔细定睛一看,魏子发现情况古怪那里有的人正在寻衅闹事和斗殴;有的人则聚集在古龙树下,抢夺地上的红果子吃;而有的人爬上古龙树,肆意地摘树上的果子;甚至,有人举着斧头,正在发狂地砍伐古龙树干。
还有更离奇的,在古龙树附近的谷壑边缘,有许多人拥挤地站在那里玩“蹦极”,一个接着一个纵身跳落深深的谷壑,可他们身上并没有缚绳子这不明摆的就是跳壑自尽吗
那里的场面喧闹、混乱和失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魏子心生好奇,立即骑上四象飞兽,顾不得和辣子说一声,便朝着谷底的古龙树飞去,他急着要去看个究竟。
他驾驭着四象飞兽,悄悄地降落在离古龙树不远的一块高地。他把手中的绳索套在飞兽头顶的独角上,这样,它就不会扇动翅膀飞翔。
魏子曾经梦中到过这里,在古龙树下和纯子幽会。现在,他身临其境,看着傲然挺立的古龙树,他的心灵被震撼,它独木成林,几十人才能合抱住的黑黝黝树干,在它巨大的伞状树冠下聚集着人群,正在喧闹着,绝望地叫嚷着:
“跳谷跳谷跳谷”
魏子牵着四象飞兽脖子上的绳索,定定地站在高地上,望着疯狂的人群在不停地喊着跳谷,为什么他们喊着跳谷他皱起两道浓眉,打算走过去弄清弄楚,正迈步向前走出两步,突然,从他身后传来一个劝阻的声音:
“不要过去”
他转头朝身后望去,只见一位老男人正朝他走来,老男人满脸沧桑,平头,额头上浮现三四道刀刻般的皱纹,身板却是结实硬朗,他手中抱着一张渔网,眯缝起一双眼睛上下打量着魏子和四象飞兽,嘴角向上咧了咧,似笑非笑地说道:
“你肯定不是尘埃人,也不是泥巴人你来自蛹塔的日亭是个半石头人吧”
“好眼力既然您看出我来自日亭,说明您曾经到过那里,我猜,您若不是半石头人,就是石头人”魏子也在扫视面前这名老男人,从他高大的身材和他所说的话来推断,他的身份不低。
“我是半石头人”那个老男人坦承道。他正是纯子的养父老果果。
魏子看他手里抱着一张渔网,推测他在埃层界生活已有一段日子,对这里的情况应该熟悉和了解,便向他打探道:
“您是否知道前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那些聚众是些什么人为什么他们如此疯狂,乱砍古龙树,还不停地高喊着跳谷”
“他们都是失意绝望之人他们中有尘埃人,也有泥巴人因为最近一段日子暴雨连绵,蛹塔里的通道被洪水冲毁,进入蛹塔遭到阻滞,致使塔外谷底这些原本有望进入蛹塔的尘埃人和泥巴人没希望进入蛹塔,他们心中的梦想破灭,希望成了失望,心头充斥着愤怒和绝望明天是古龙树果季的最后一天,这些绝望的人聚集在这里,发泄郁积已久的愤怒”
“可是,再怎么愤怒,他们也不能借砍伐万年古龙树来泄愤呀不行我要去阻止他们的妄为”魏子实在看不过眼,义愤填膺地说道。这是远谷国的生命之树,岂能任由这帮狂徒这么滥砍滥伐
“就凭你单枪匹马,势单力薄,不单阻止不了狂徒的行为,反而招惹更大的麻烦,成为这伙狂徒们发泄的目标。再说了,古龙树是远谷国的生命之树,已经生存万年,承受住无数磨难的考验,它的生命力超强,哪有这么容易就被人砍毁这些疯狂之人以区区利斧来砍伐,好比蚍蜉撼大树自不量力,只能伤及古龙树的皮毛,而伤不到它的筋骨我劝你还是离开这里,否则”
他的话还没说完,魏子身边的四象飞兽仰头发出两声嚎啸:
“嗷嗷”
四象飞兽的啸声立刻吸引树下一些人的目光。他们发现站在远处的魏子和他的飞兽。
“怪兽看呀那边有一头怪兽”有人高声喊道。
“他定是从塔里出来的,杀死他”
其中一人振臂高呼,众人随声附和地响应地高喊:
“杀死他杀死他”
树下的人群激愤高昂,犹如冲破闸门的洪水,纷纷朝魏子这边涌过来。
老果果一看这势头,连忙催促魏子道:
“不好这些疯狂的人发现你了,你快点骑飞兽走吧”
“冤有头,债有主。我和他们素不相识,无怨无仇,他们为什么要杀死我”
“因为你从塔里出来,他们对塔里的人怀有一腔的愤怒”
“他们怎能滥杀无辜这不是违反远谷国的生存规则吗”魏子义正词严地问道。
“对这些人来说,哪里还有什么规则可言他们早已丧失理智和做人的道德底线,甚至,他们连自己的生命都可放弃。他们正如一团绝望的火焰,不停地燃烧,直至化成灰烬为止。甭说抢杀掠夺掳,再疯狂的事他们也做得出”
“那你呢难道你不怕他们”魏子看着老果果问道。
“我和你不同我居住在这里已很久,他们认识我;而你是陌生人,又带着这头飞兽,他们一看就知道你是从塔里来的,他们不会放过你”
“为什么他们如此憎恨塔里的人”魏子很不解,寻根探底地追问。
“现在并不是答记者问的时间,他们已包围过来走吧”
魏子听从地解开套在飞兽独角上的绳索,飞兽随即张开翅膀,扇动着。魏子正要跨上它的后背,就听到一声高呼:
“怪兽要逃跑不要让它跑了”
魏子举目朝前方望去,成百上千人迅速地朝他这边汇集过来,已将他团团包围住,飞兽没法飞起。
“来不及了想走已经来不及”老果果叹息。
“我是半石头人,能对付这帮乌合之众”魏子自信地说道。
“你错了你太小看他们他们中的尘埃人经历过大大小小的风劫,个个壮得像堵墙,而他们中的泥巴人也壮实如牛,在古龙树的花季里,许多尘埃人和泥巴人已枯萎飘零,而他们却熬过花季,生命顽强地延续到果季,如若不是进入蛹塔的通道被暴雨毁坏,他们中的许多人则可进入塔内,蜕变成半石头人,所以,虽然你是半石头人,即便我愿意出手相助,和你联手,也未必能战胜他们”
魏子盯着步步逼近的人群,脑海飞快转动,寻找脱离窘境的良策,他深吸一口气,努力保持镇定自若,不被这帮乌合之众的汹汹气焰吓倒。
这时,他猛然想到身上携带的六十四颗磊珠,他担心它们在一场混战中会被这帮疯狂的人抢走,另外,还有身边这头驯服的飞兽,他们有可能会杀死它。这是他决不能答应的事这两样东西是他和辣子最为珍贵的宝物,是他俩最后的希望,绝不能失去,除非要了他的命。
他伸出右手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裤袋中的磊珠,他这个动作,被老果果看在眼里,瞄了一眼他鼓鼓囊囊的裤袋,直截了当地低声问道:
“你是不是携带有磊珠”
“是的”他直言不讳地回答。
“完了你的磊珠完了肯定会被他们轰抢一空”老果果再次叹道,脸上露出忧心忡忡的神色。
高山挡不住太阳,困难吓不倒硬汉。老果果的话一下子激起魏子身上那股倔强劲,他从嘴里吐出一句话,掷地有声:
“他们要抢走我的磊珠,没那么容易”
就在他俩说话的当儿,疯狂而绝望的人群已经蜂拥来到他们的面前,把魏子和老果果围得水泄不通。
面对眼前这群丧失理智的狂徒,魏子清楚地看到他们一双双血红的眼里,充满了愤怒、怨恨和绝望,他们冲着魏子吼道:
“杀死他杀死这个从塔里来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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