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魏子一番沮丧的话,辣子一时说不出话来。躺在她面前的憨木判若两人,已不是昔日那个充满自信和斗志的男人,不再是那个遭遇危机而不轻易放弃的男人,他已变成一个灰心丧气、自甘堕落而碌碌无为的男人。
辣子以为他只是一时消极,想为他打气鼓劲:“你知道,钢铁要在烈火中锻炼,英雄要在困难里摔打。虽然你现在的处境”
魏子没容她说下去,很不客气地打断她的话:
“辣子,不要再说了我现在不是钢铁,也不是英雄”
“可我记得,两天前你曾对我说过,你奶奶告诉你,有时候,我们需要像水一样柔韧,像水一样前行,当前面遇到高山阻挡,就绕过去;遇到平原,就漫过去;如果前面是片沙漠,那就化成水汽或云朵飘过去;如果前方有道大坝,那就暂时停下来,等待时机”
她的话刚说到一半,他立即插嘴反问道:
“你无需再等待,现在,就有个时机在你手里,你还等什么呢”
“我”她张口结舌。他这是明知故问,他应该知道她不想离开的原因。
他唯恐她赖着不走似的,又翻出她昨天说过的话来刺激她:
“你说过,天亮就离开这里现在,天已经亮了,你还是抓紧时机,趁早离开吧”
他加紧催促,她又找不到留下的理由,他真的不需要她的帮助真的愿意独自留在这里她探询道:
“难道你愿意在这里了却残生”
他摆出一副烂泥扶不上墙的态度,答道:
“是的我和你不同,你手里有五十颗磊珠,又有这头四象飞兽相助,完全可以离开这里,到日亭去,不必再留在这里;我现在是个一无所有的穷光蛋,对于在哪里生存已无所谓”
她不相信他的话,这可不像憨木的性格,很可能他在故意试探她
“你怎么能轻易放弃就算一只被宰割的鸡,在割断脖子时,还会扑棱挣扎一阵子,难道你甘心老死在这蟮虫洞里”
他满不在乎,硬生生地答道:
“我甘心你没听说过吗蛤蟆跳三跳,还要歇一歇我已经跳不动了,需要歇一歇你不用再劝我,道理我都明白,还是收起你的好意,赶紧走吧”
他坚持叫她走,说话的口气明显带有一丝冷意,而且,他始终以宽厚的背对着她,没转过脸看她一眼,着实令她伤心。
既然他已经向她表明态度,她留下只能成为他的累赘,说明他并不在乎她的爱。她越想,心里越觉得委屈,眼中两行泪水忍不住淌下脸庞虽然理智告诉她,没有理由生他的气,但她心里仍然一个劲地翻腾不已。她努力保持冷静,自问:
她到底是怎么啦为什么会这么难过他并不是她的男朋友,他从没对她说过爱她,他只是以朋友的身份劝她离开,其实是为她好,是不想连累她,她不应该伤心,应该高兴才对。可为什么她会伤心落泪还泪流不止她悄悄地抬手抹去脸上止不住的泪水。
她心中的失望和伤感随着泪水消失,她那颗炽热的心覆上了一层冷霜,脸上浮现出从前的冰冷,说出来的话带着几分寒气:
“好既然你执意叫我走,那我走好了,免得在这里讨人嫌”
她失望地站起身,言犹未尽地补上一句:
“放心,天亮之后,我就带着这头四象飞兽离开,不会再打扰你”
“辣子你怎么这样说”他有些不知所措。即使再迟钝的感觉,都能感觉到她的伤心。
“难道我说错了吗我总算明白,你不喜欢我我不怪你,只怪自己自作多情,不自知之明,太不识趣别人给一点阳光,就想灿烂,而忘记了自己是个讨人厌的丑怪女人。”
她说完后,才发现自己是这么口不择言。
“辣子”魏子低声唤她,但他不想辩解。其实,他不怪辣子不能领会他的良苦用心他就是想让辣子对他彻底失望,然后,义无反顾地离开这里。
“不要再说了,我没事”她一副满不在乎的口气。她从魏子身边走开,回到四象飞兽的身边,一声不响地坐着。
缸子打人骨头疼,理性拿人心尖疼。当这对男女撇去温情脉脉的感性,两人手里都紧攥着十足的理性,一时间,两人变得无话可说。
旭日东升。明亮的阳光照在洞口上,折射的光线惊扰了一直安睡的四象飞兽,它睁开一双突眼,站起身,抖松身上的鬃毛,辣子抚摸着它的头,说道:
“天已经亮,四象飞兽也醒了,我要走了”
“我送你和四象飞兽出洞”
“不用了,免得威子发现你”
“没关系被他发现未必是坏事,我现在已经有个藏身之地,他使用暴雨的招数已对付不了我,我倒希望他再派几头四象飞兽到这里”
他在心里已盘算好,东方不亮走西方,除了星星有月亮。辣子离开后,他独自一人绝不会在此坐以待毙,他打算下到山脚,游过湖泊,到对岸去寻找出路。
“嗷”四象飞兽对着洞口啸叫一声。
“看它的样子,是想出洞去”辣子牵着它头上的独角,走向洞口。
“这洞口不大,四象飞兽张开翅膀飞不出去,要不,你先上去,我在下面托举飞兽的身子,把它托上地面”魏子提议。
“好的”
辣子猫着身子,踩着凹凸不平的洞壁爬出洞外。
魏子双手抱起这头四象飞兽,把它的身子托到洞口顶上,辣子在上面帮忙抓着它的独角,把飞兽拉出洞外。
辣子抬头仰望天空,蔚蓝的天空没有一丝云彩。晴朗的天空正是飞翔的好时机。四象飞兽站在火山顶上,张开翅膀,扇动两下。辣子站在它身边,一把抓住它头上的独角,担心它飞走。魏子也怕飞兽飞走,催促辣子道:
“你赶紧骑到它的背上,免得它飞走”
辣子一抬脚,跨上飞兽的后背,她还没坐稳,四象飞兽就扑腾着翅膀,作出跃跃欲飞状。辣子急忙抓住它头顶的独角,它听话地收拢起翅膀,不再扑腾。
魏子看着飞兽,想到一个关键的问题,脸上露出担忧的神色,问道:
“辣子,你怎么驾驭这头飞兽它会不会带着你到处乱飞”
“放心四象飞兽只生活在日亭的利谷道。这头飞兽归心似箭,急着飞回家,它的家就在日亭的利谷道,它只会带着我飞回利谷道”
“嘎利谷道是个危险地带,它带着你飞回利谷道的家,要知道,它肯定不是独生子女,起码有几个兄弟姐妹,还有一头飞兽王,你跟着它进入兽窝,岂不更加危险”
“我为何跟着它飞回兽窝”辣子反问道。
“可你骑在它背上,由不得你”
“谁说由不得我它飞得太快,我就抱紧它的脖子,像对付那头飞兽王那样,勒紧它的脖子,让它喘不过气,就会放慢飞行速度;当到达合适的地方,我想让它降落,就抓紧它的独角”
“嗯抓紧它的独角,它就会降落”
“是的昨天,我发现它独角的作用当时,你骑在它背上,手一直抓着它的独角,记得吧”
“记得”
“你抓着它的独角,它的翅膀没张开过,后来你松开了手,倒在地上,它就扑棱着翅膀扑向你,刚才,它张开翅膀想飞,我一抓住它的独角,它就收拢翅膀要不要再试一下给你瞧瞧”
“好试一下无妨”
辣子骑在飞兽背上,松开抓它独角的手,飞兽随即张开了翅膀,扇动起来。辣子连忙重新抓住它的独角,它收拢起张开的翅膀。
辣子得意地瞄了一眼魏子,笑道:
“你瞧,我说得没错吧”
“嗨真是这样我怎么没发现它这个特点还是你聪明,明察秋毫”魏子赞叹道。
“可惜,这么聪明的女人,没人喜欢呀”辣子收起脸上的笑容,故作可怜地叹道。魏子没接她的话,转移话题地说道:
“你不如趁着现在这天还晴朗,早点走吧不然,一会那邪恶的天手不定又调集乌云过来,到时,想走就困难”
“好那我走了”辣子一双深邃的眼睛转向魏子,他不敢和她的眼睛对视,抬头,两眼望着天空。她失望地把视线从他身上收回,一咬牙,松开紧抓飞兽独角的手,将身子趴在它的背上,两手臂环抱它的脖子。
“嗷”飞兽发出一声长啸,张开翅膀,扑腾着,双脚一缩,飞向天空,朝着利谷道的方向飞去。
魏子一直注视着飞兽带着辣子远去。
这时候,他心里怅然若失,眼里流露出痛苦的神情,久久地凝望着天边飞兽的身影在变小,直至消失在天际。他在心里默默地说道:
“辣子,不要怪我无情,我这是为你好,不想你留在这里吃苦受累,祝你一路平安,顺利到达日亭,早日登上云层界”
辣子的离开,好似抽走了他身上的一根筋,浑身没劲,呆滞地站在火山顶上,满脸失落地眺望天边,这时的他才发觉,原来辣子已悄然进驻他的心房。失去了,才觉得珍贵。
沉浸在孤独和惆怅中的魏子没有注意到,一团乌云正从天边飘向他的头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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