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通狱卒暗中对连娇娇下手,本不需要花费这么多钱财,但因李南原的摇摆不定,德妃只得先斩后奏。
平日里疏通官员就要花不小的政治资金,一顿饭局就可以解决的事,本不用在花费什么钱财,可德妃偏大方的很,银票倒是好否认毕竟难寻源头,可这朱钗首饰任凭她再能说会道,也无从狡辩。
向来谨慎小心的李南原还真是养了个好女儿呢,牢中狱卒自陆嫔那时起,大多都为我收买,而李南原正是隐隐察觉到怪异,才会犹豫着要不要买通狱卒消除众人对德妃的无端猜忌。
可谁想竟被自己的亲生女儿扯了后腿,区区一介女流就算这后宫位份再高,终究不过是妃,手怎会伸的如此之长都探进了死牢里,背后必定是有人相助,试问眼下的楚嘉国内除了手握生杀大权的君主,还会有谁有如此“通天本领”呢?
一件小事,却无故牵扯出一连串的旧事恩怨,这真的是偶然么?
答案是否定的,世间哪来那么的偶然,不过是装作偶然罢了,德妃身上燃起的火苗,烧的越旺这事态的发展便越有趣,那些推崇李氏的朝臣也会愈发乱了阵脚。
烧吧,就这样继续热烈的燃烧下去,不将一切燃尽化为乌有,便绝对不要熄灭!
此刻我心里的感觉很微妙,说不上激动也谈不上高兴,而是一种交杂着兴奋与痛快的情绪,分明已控制不住的想要笑出声来,但这事情的发展还正在精彩处,我又岂能扫了大家的兴致?
“来人,给朕去查!”
莞辰眉宇一拧立刻遣人去查贡品清单,深邃犀利的眼眸静如一池死水,没有任何波澜起伏更无一点生气,令人胆寒发颤。
不消多时,线索便已有了眉目,那珠串正如欧阳紫琳所言确实是外邦贡品不错,当时是德妃看着喜欢便请求莞辰赐予她的,时间正巧是元国国君秘密来访之时。
我说德妃,那日咱们在重华宫外相遇时,我就告诉过你,我可不是什么贤德女子,任是死到临头我也不会乖乖就死的,明明好心提醒过你,而你却将旁人一次次的好意警戒当做玩笑,还真是没有礼貌呢。
“果然是你!”莞辰将手中清单紧捏成团,气愤的砸向殿中,脸色阴沉的难看。
不是质疑而是笃定,德妃此刻脑中一片空白,心知不论如何狡辩也难以脱罪,却不愿就此落败,但凡有一渺茫的希望她都想紧抓在手。
“皇上不是这样的,臣妾没做过,真的没有,是她!是她陷害臣妾,臣妾真的是被人陷害的啊皇上!”
德妃匍匐在地颤抖着声音,拉着哭腔一字一句无是不在为自己澄清,泛红的美眸早已没了往日的得意神采,散乱的鬓发更显她的狼狈,此刻的她全然失去了曾经高高在上盛气凛人的气势,让人唏嘘不已。
原本帮着德妃说话的众臣现下出奇的安静,满腹疑惑,细细回味着莞辰所说的话,越想这心中便越觉慌乱,不知不觉间每个人的额角都布满了冷汗。
事到如今,她还有什么可辩驳的,当他是三岁孩童可以随便糊弄么?
在她德妃预备动手时他就已察觉一切,只是秘而不宣,谁想她却仗着无凭无据此点继续耀武扬威,勾结朝臣,结党营私,她李家还真把他这一国之君当做摆设,全然未放在过眼里!
君主的权威受损,德妃你以为你还能逃的掉么,最好别期待你那丞相父亲救你,此刻的他也是自身难保,我将目光投向埋首沉默的李南原,唇角轻勾。
欧阳紫琳见状趁热打铁:“大人们方才不信紫琳之言,是因为紫琳手中无任何凭证,这如今有了,大人们可还怀疑紫琳言论的真实性?”
话是对着吏部尚书等人说的,双眼却是看着有些慌神工部侍郎,直瞧的后者心中打鼓。
钱嫔冷眼看着德妃失魂落魄的样子,盈盈上前:“连答应一事既已证明是德妃娘娘所为,那也就说明贵妃娘娘是无辜的,真是苦了各位大人,不分青红皂白的帮着罪人在皇上面前说好话,不知诸位都收了什么好处,莫非也是这珠宝银票?”
钱嫔轻笑调侃,抬眸与其父对视一眼,父女两眸中竟是得意,也暗暗庆幸自己之前的选择。
朝中臣子收受后宫贿赂,与后宫连成一气里应外合,没有金额巨大的政治资金,没有权势人脉来打通关系是很难勾结在一起的,李氏真正的掌权人不是德妃,而是那呼风唤雨的丞相。
虽不能做到擒贼先擒王,却可以斩断他的手足,让其被困死胡同走投无路!
继元尚书与李氏分裂之后,钱都尉也相继倒戈,如今就看那剩下的臣子怎么选了,真的不怕死便继续坐在那条快要沉了的船上,与这即将落幕的家族一同沉下去吧。
是要与曾经推崇的人一起死,还是要背弃主人保住性命,投向新势力,生死抉择诸位可要仔细思量好好选。
“臣妾现在算是清楚当日德妃娘娘为何会那般失仪了,原来这一切真乃娘娘所为,难怪您会在明里暗里对臣妾与欧答应多加阻挠,利用残害宫中姐妹,毒害妃嫔腹中皇嗣,处心积虑的铲除异己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如此心狠手辣无所不用其极,您的良心怕是早就被狗吃了吧!”
嘴角弯着含着讽刺,淑妃虽是身子虚弱,但出口的话语字字却咬得极重:“娘娘您做这么多事,犯下诸多大罪,是图什么,收受旁人钱财勾结朝中官员,阴谋布局,动摇我楚嘉根基使得皇室子嗣单薄,您究竟想得到什么,这么做对您又有什么好处?!”
往日旧事总有一天会被一件件的披露出来,曾与德妃交好的人都将难逃劫数,可是眼下只要她多年来的郁闷得消,他日就算真的获罪赐死,又有何妨?
腹中胎儿因琼贵妃得保,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这个孩子终归是保住了。
在她死后她的骨肉血脉好歹还会好端端的活在世上,可她德妃却是什么都没留下心中执念更是无法得偿,执着追寻的不惜代价也想要得到的,到头来不过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德妃听着淑妃的言语,附在地面的手狠攥成拳,倏然起身目光阴冷瞥了眼畏畏缩缩的官员,目光直对向我,如泛着寒光的锋利匕首,一扯红唇近乎狰狞地道:
“贵妃娘娘真是好手段,比起娘娘的聪明才智,臣妾自愧不如,没想到这世上竟有如娘娘这般狠毒的女子,着实让臣妾大开眼界!”
我偏首凉凉地睨着德妃,莞尔笑道:“狠毒?妹妹此话从何说起啊,真正狠毒的是该是妹妹你才对,本宫可做不出那些毫无人性可言的事情,更不会像妹妹一般为了权势动摇国之根本,残害皇嗣。”
“呵!贵妃娘娘还是一如既往的巧舌如簧呢!”此时德妃心中满是怨恨,连眸光都染上了阴郁杀意:“多行不义必自毙,总有一日贵妃娘娘也会为自己做下的坏事,付出代价的!”
“妹妹的忠告,本宫一定会谨记于心,只是本宫身为楚嘉子民,若连为国尽忠也是错了话,给本宫陪葬的人怕是会有不少呢。”我淡漠地应话,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德妃恼怒地狠狠瞪着我,眼中杀意沸腾:“臣妾就是死,也断不会放过贵妃娘娘的,毕竟这黄泉路上臣妾一人先行未免太过孤单”
“真是可惜,妹妹相邀本宫同行的愿望怕是要落空了。”我转头将视线投向殿门,殿中众人包括德妃在内听到响动,也随即转眸。
看着那抹白一点点的暴露于人们眼前,当来人的面孔清晰的映入在场每一个人瞳中,我心里的吃惊并不比旁人少。
原以为来的会是捉拿德妃的禁军,谁想会是一故人,这惊喜还真是大呢,看来就算没有淑妃等人的揭露,德妃也洗不清身上的罪责。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莞辰这招真是精明,早就洞悉一切却偏还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迷惑众人视线,就连我都被蒙在鼓里。
德妃看着来人的面容,怔在了原地久久无法回神,眼中是无尽的恐惧与慌乱,嘴唇颤抖着,牵连着四肢百骸无法控制。
“爱妃可还认得此人是谁?”
冷彻无情的话语如鬼魅般响起,“爱妃”二字更是精准命中德妃心房,穿透而过鲜血淋漓!
换做从前,她或许还会觉着只有真正受宠的人才会得到此种称呼,会感觉高于其他妃嫔,可现下听来竟是如此的刺耳钻心,里面包含的讽意及那冰冷的语气,搅动着她的情绪,侵蚀着她的理智。
胸中血气上涌,在也顾不得什么体统仪态,全然忘了自己身处何地,又是个什么身份,大声叫嚷着:“这怎么可能,不可能的,连娇娇分明死了怎会活着回来,不会的,不会的!”
已被攻破心房情绪激动的德妃,目光涣散的看着众人,最终将视线停驻在莞辰脸上,看着那张熟悉的不能在熟悉的容颜,玉手一抬,指尖颤抖地指向高座,泪如雨下。
“是您,是您对不对,怎么可以,皇上您怎么可以同这些贱人串通起来陷害臣妾呢!一日夫妻百日恩,臣妾侍奉皇上数十年,皇上怎可听信小人谗言背弃臣妾?”
“您不可以这么做,绝不可以,臣妾没有错,更没有输!”
颤颤巍巍,跌跌撞撞的登上高台,御前侍卫及众多宫人见此赶忙上前阻挡,可正处癫狂的德妃哪里能任由他人拉扯,手舞足蹈,打骂拉扯,拼命想要迈至台阶之上,拽过那抹明黄想要质问,想要一个理由。
“杀了她!皇上您得马上下圣旨杀了贵妃那个贱人,只要没了她,便也无人敢挡着臣妾的路了,皇上,皇上!”
一双美目中泪水朦胧,从前的明媚华贵已不复存在,现在的德妃比市井泼妇还不如,尖锐的声音划破了整个大殿,悲痛的怮哭,咆哮着,诅咒着
德妃被宫人们擒到阶下,重重摔在地上,宫人们则紧紧围绕在其身周,深怕其再次冲上前去伤害冒犯龙威。
而此刻,莞辰长久保持的冷峻沉稳,也终于有了一丝裂痕,手部骨节咯吱作响青筋突显,漆黑锐利的眼眸如寒风凛冽刺骨,暗一咬牙,寒声道:“诸位爱卿中可还有想为罪人辩白的?”
“启禀皇上,德妃娘娘不仅殿前失仪,还口出污秽言语冒犯天威,理应当即处死以儆效尤!”
百官列中不知是谁说了这么一句,瞬间便将德妃置于死地,毫无回旋余地。
闻此,本失了神智的德妃双眸忽而变得有神,冷冷地一扫,刹那间令躁动的官员安静下来。
尽管不复从前这互相牵制力道还是如此之大,小小的矛盾也可能转变成致命的危机,德妃你以为仅用眼神警告,便能堵住他们的嘴么?
一朝得势并不代表终生都能享利,更不会有人会为救一条快要沉了的船,而选择溺毙水中,满目疮痍的船身任是有人力托扶,也终归难逃沉底,甚至连那些出力的人都会为之所害。
对奸臣尽忠是愚蠢的,这世上的人无不自私自利,又怎会做出会牵连满门那样的傻事,逼得太紧会得不偿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