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这几日没怎么睡好,一觉醒来早已日上三竿,头昏昏沉沉的,胃里也翻江倒海的难受。
强忍着胃里翻涌坐起身来,手心按到一块硬物咯的生疼,移开手掌低眼一瞧,竟是一块通体碧绿的玉佩。
将玉佩紧捏手心丝丝凉意融入掌心,脑海中恍惚闪过未进宫前的日子,鼻子一酸,握着玉佩的手收的更紧。
看着早已失了温度的床榻,此时的我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去找莞辰,就是要硬闯,我也一定要见到他!
召进红英洗漱了一番,从柜中随便拿了一件衣裳穿上,连膳食都未来得及吃几口,便带着宫人急匆匆的朝乾成殿而去。
听说莞辰今日早早儿就了下了朝,在乾成殿与朝中重臣商议要事,若是现在去乾成殿莞辰应该有些空闲时间,与我说上几句才是。
抱着此种想法的我,风风火火的赶到了乾成殿,却在宫门口碰着了几位连连摇首叹息的臣子,从殿里而出。
为首的人我不是很熟悉,但那眉眼却与德妃有几分相似,虽已白发苍苍步调却不歪不斜,看起来甚是健朗,想来此人就是我楚嘉,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大人了。
右侧走着的应该是吏部尚书了吧,早听元尚书说这两人日日结伴而行,果不其然,而距离吏部尚书两步之遥的一身铁甲军装的人,应该是钱嫔的父亲,仅次于将军的武官钱都尉吧。
这一个个的脸色好像都不是很好呢,由其是再见到我之后,原本就难看的神色愈发的铁青了。
“诸位大人莫不是刚同皇上议完事?”我搭着红英的手跨过宫门,笑问院中人。
几人先是怔了怔,随后不骄不躁的拱手行礼,“见过贵妃娘娘。”不愧是朝堂上的老人了,这神色还真是收放自如啊。
“诸位大人客气了。”我略微颔首,继而转眸轻扫过几人面颊,浅笑盈盈,“不知大人们可否告诉本宫,皇上现下可有空闲?”
“不知贵妃娘娘找皇上何事?”李南原捋了捋腮际白胡,淡声询问。
忽略掉他那带有探究意味的眼神,扶了扶发上步摇,旋唇轻笑,“本宫找皇上自然是有要事相商。”
“贵妃娘娘,恕臣斗胆,这乾成殿乃皇上与朝中大臣议事之地,皇上现下正忙,贵妃娘娘若有事找皇上,不妨待皇上闲暇再议。”神情看似恭敬,却是强装出来的,语气听似和善实则另有玄机。
这话乍听上去好似是在为我着想,没有什么不妥之处,可若是细细想来,还真是十分恼人呢。
他这意思莫不是在说,乾成殿是莞辰与朝臣议事重地我这后宫中人不得擅入?还有最后那一句,他其实想说的并非是闲暇,而是私底下吧。
什么红颜祸水,从一开始这词就是从他们口中传出来的,如今却含沙射影的用这个堵我,暗指我狐媚惑主,原先用着倒很贴切,可如今也该易主了吧,论色相白清婉才是楚嘉出了名的美人,不是吗?
“李丞相言下之意是这乾成殿本宫进不得了,莫非是皇上还在忙?”
“就算皇上有空闲之机,在此处谈论后宫琐事也有不妥,还请贵妃娘娘三思。”
李南原,你这老匹夫,今日是想和我对着干到底了,好啊,那咱们就来斗一斗,看看这乾成殿,我到底能不能进得了!
“贵妃娘娘,皇上正在批阅奏章,就算娘娘执意要面见圣上,皇上怕是也抽不出空来,娘娘不妨先知会侍驾公公一声,待皇上处理完政务,在请皇上过宫商议如何?”
本以为吏部尚书出言说话是打圆场,岂料这出口的话语却是和李南原一样,难听的很,果然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本宫听闻吏部尚书与孙校尉,以及学士院中的周大人关系很好,不知此事是否属实啊?”我收回搭在红英胳膊上的手,把玩着指上护甲漫不经心的问。
吏部尚书似是没有料到我会有此一问,低头思虑了一会儿,接而抬眼赔笑道:“回贵妃娘娘的话,此事确实属实,臣与孙大人,周大人,偶尔有公务来往,所谓一回生二回熟,日子久了自然也就认识了。”
好含蓄的回答,避重就轻。
“原来是这样啊。”我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见吏部尚书暗暗松了口气,随即再次开口:“既是如此,那便劳烦吏部尚书替本宫捎句话给两位大人,就说本宫对孙美人与周常在近日来在宫内的表现甚为满意,改日本宫会亲自择礼一份,以谢二位大人“教女有方”。”
“贵贵妃娘娘这是何意?”吏部尚书显然对我此言有些讶异,瞪大了眼睛,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
我温婉一笑,敛目漠答:“本宫代掌后宫自当赏罚分明,孙美人与周常在知书达理,明里暗里的帮了本宫不少忙,本宫难道不该回礼一份,以表谢意吗?”
贵妃娘娘还真是会颠倒黑白!吏部尚书马福平脑中现下只有这一个念头,孙美人与周常在几斤几两他虽不是很清楚,却也有所耳闻,像她们那种只会趋炎附势之人何来帮衬之说,不将事情搞砸就是好的了。
这人话里明面上说的是两位朝官之女,可话中真正的意图却并非她们二人,莫不是自己近日来动作太过频繁,被这窝在深宫中的女子看出了端倪?
不可能,也没这个理由啊,难道是他的人里出了奸细?!
看着吏部尚书若有所思的表情,再望望李南原那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我登时心情大好,这就是做贼心虚。
视线流转间不经意瞥见了那像根柱子似得,呆站原地一直沉默不语的钱都尉,都说武官十有八九都是直肠子,且性子莽撞,可今日一见看来传言这种东西也不可全信呐。
“钱都尉,久仰大名,本宫今日能有幸得见钱都尉,实乃三生有幸。”我撇了撇唇,笑意盎然,却看的某人心惊胆战。
钱都尉钱浙拱手低头,声色沉稳有力,“贵妃娘娘折煞臣了,臣深感惶恐。”
“钱都尉这是哪里的话,钱嫔在后宫中循规蹈矩,从未犯过一次宫律,对本宫也算是尽心,本宫早就想见见我楚嘉治兵有道的钱都尉您了。”
一个治兵有道,让钱浙的脸色顷刻煞白,我则颇为坦然。
这琼贵妃刚还在说孙望和周炳的女儿,怎得这会儿又无故提及绮芸来了,莫不是绮芸那丫头做错了事?不对不对,若真的是如此,这怎得又扯上自己手下所带兵将了?
“贵妃娘娘逾越了。”李南原眉头一皱,语气不悦的瞪着我,“娘娘既奉命代掌六宫,便该恪守本分才是,臣与吏部尚书及钱都尉还有事,娘娘也请吧。”
这是让我同他们一起迈出这乾成殿的大门吗,不不不,我这才刚来不久,连莞辰的影子都没见着,怎能就这样回去?
“还是丞相大人先请吧,本宫还要向皇上禀报要事呢。”我勾唇浅笑,毫不退让。
李南原面色一紧,负手冷哼,“贵妃娘娘还真是固执呢。”
我挑眉笑答:“彼此彼此。”
“俗话说的好,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贵妃娘娘往后言行举动还是注意点的好,臣告辞!”
“微臣告辞。”
李南原气呼呼的领着吏部尚书等人迈出宫门,我站在原地,笑看他们渐渐消逝的身影,唇角的笑容由浅淡变作深寒。
适才李南原那盛满怒气的眸中,一闪而过的冷冽,那种让人不寒而栗,鸡皮疙瘩爬满身的感觉,是他身上的杀气吧,看来这李南原并非表面上这般简单。
杀气吗?还真是有趣的紧,不过只怕要让丞相你失望了。
我的命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被你取走的,我一定不会死掉,这趾高气扬只手遮天的日子你们过不了多久了,走着瞧,总有让你们吐着血来求我宽恕的那一天!
不管你们做什么,我都会早一步把你们的命攥在手里,政治是什么我不懂,如何玩于鼓掌我也不知,或许我是没有你们老谋深算,城府阴险,可我却深知有仇必报这个道理。
如何打压我都可以,只要你真的有那本事拉我下马,可是你不该动我秦家,往昔命丧于你女儿手中的无辜性命,加上我秦家那几十口忠仆之命,我秦妯烟会一笔笔的跟你算。
李丞相,自今日起你的生活中从此再与惬意二字无缘,你还没体会过日夜担心受怕,辗转难眠的感觉吧,现在本宫就让你深刻的体会一番!
宫墙处,一路跟着某人尾随而至的清风眸中划过一丝疑惑,抬目望了望天色,知道不能再多做耽搁,故而便以身犯险,刻意暴露行踪,让院中人察觉,接而迅速闪身没入墙角阴暗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