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霄殿。
半个时辰前,我与慧妃陆嫔等人奉诏来此,同行的还有宫内各部的掌事,此刻莞辰端坐正殿案后,右手下坐着一个从未见过的陌生男子,看禄元对其十分恭敬的样子,想必那人的来头必定不小。
一袭洁净而明朗的白色锦服,墨发高束,眼睛很漂亮,幽蓝深邃,冰冷寒冽如深夜的大海,肤色白如凝脂,鼻梁高悬,脸部棱角分明,外表看起来好象放荡不拘,颇具亲和力,可眸中时而外泄的精光却让人无法小觑。
“让裕兄看笑话了。”莞辰扶着桌案,对那白袍男子投以歉意的一笑。
单字为裕的男子,牵了牵唇角,端杯抿了口茶水,回敬莞辰一个浅淡的笑容:“哪里哪里,所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嘛,苏兄还是处理家务事吧,咱们的事情稍后再谈也不迟。”
莞辰点了点头,随即回首,唇角笑意顿敛,冷眼瞧着眼前站着的女子。
“要不裕某还是回避一下吧。”
“无妨。”莞辰摆了摆手,“裕兄不必回避,费不了多少时辰的,让琼妃进来。”
我闻声抬步,跨过门槛,立与慧妃与陆嫔其间,俯身施礼:“臣妾见过皇上。”
“你的脸是怎么回事儿?”面对莞辰的询问,我选择了沉默,只是埋低了头并不答话。
慧妃见此冷哼出声,随即说道:“回皇上的话,琼妃的脸是臣妾打的,原因是她以下犯上,仅凭内务府总管的片面之词便想搜查臣妾与陆妹妹的寝宫,且口出污秽,污蔑我与陆妹妹在宫中施行禁术。”
“陆嫔,慧妃此言是否属实。”
陆嫔思索了片刻,最终选择接住慧妃抛去的救命稻草,“回皇上的话,嫔妾不敢欺瞒皇上,慧妃姐姐所言句句属实。”
好一对姐妹,前一刻还是死敌,此时却又成了同一条船上的人,她们两这是存心想陷害我,颠倒黑白了?
莞辰低叹了口气,眉心紧蹙,声色凉薄的朝我问道:“琼妃,你为何要搜查她们二人寝殿?”
“回皇上的话,臣妾只是依照宫中规矩办事,臣妾自知位阶在慧妃娘娘之下无权搜宫,可是事关皇家体统臣妾不能坐视不理,再者臣妾赶到宫门口时慧妃娘娘与陆嫔的婢女正争执不休,后而又听王总管提及巫蛊及布人之事,这才提议搜宫以还二位清白,谁想到最后却是吃力不讨好,钦桦门的守门禁军及各部掌事宫人可以为臣妾作证,臣妾并未以下犯上也从未出言污蔑,还请皇上明鉴。”
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众目睽睽之下,你二人的所作所为旁人可是看的一清二楚,以为现下临时结盟就能免除灾祸了吗?
不是以姐妹相称吗,我倒想看看你们这出戏还要怎么唱下去!
“巫蛊之术?”被莞辰唤作裕兄的白袍男子,勾唇浅笑,“有趣有趣。”
莞辰微微侧眸看了那人一眼,遂而回首命禄元将各部掌事传入殿中。
“王齐朕问你,你当真是亲耳听见慧妃与陆嫔谈及巫蛊之术。”莞辰神色严峻,眸色一片肃然,让地上跪着地内务府总管王齐不禁瑟缩了一下。
“回皇上的话,确有此事,不止是奴才听到了,万总管,李掌事,就连包括欧阳统领在内的守门禁军也都听得清清楚楚。”王齐抹了把汗,低声回道,一番话激起千层浪。
“你信口雌黄!”慧妃垂目怒视那王齐,玉手指了指王齐,又指了指我,当即娇喝出声:“你这狗奴才与琼妃分明就是一伙人,一定是琼妃暗中给了你们什么好处,收买了你们这帮下作东西,让你们合起伙来污蔑本宫与陆妹妹。”
干什么都不忘带着她那陆妹妹,慧妃啊慧妃,你这到底是在帮人家,还是在害人家?
我不动声色的弯了弯唇角,低敛地眼眸中尽是嘲讽之意,只是我却不知,我的一举一动早已被某人尽收眼底。
陆嫔听此也按捺不住的随声附和道:“还请皇上明察,嫔妾与慧妃姐姐根本没有提及什么巫蛊之术,之所以会聚于钦桦门前,是因为嫔妾家中出了事,嫔妾想差人出去瞧瞧,慧妃姐姐闻询赶来是想劝嫔妾改日再去,嫔妾不愿这才起了争执。”
陆嫔的一番话虽说的不清不楚,可莞辰心里却是心如明镜,我心中便是明白她此举为何,准允她出宫之人是我,她是想借由此事将突转矛头再次直指向我。
这两个女人还会装若无其事,可是怎么办,你们越是不想让我踩到你们的狐狸尾巴,我这兴趣便越大,事已至此,你们以为你们还能逃得了吗,又能如何脱身?
“慧妃娘娘与陆嫔莫不在是欲盖弥彰?”
我倏然抬眸,眉梢一挑,眸子不住在她们二人身上打量,继而敛目漠道:“慧妃娘娘怀疑臣妾别有居心可以,但总不能连这宫内各部掌事及禁军都怀疑吧,臣妾何德何能又有多大的本事去收买那么多人?二位真是太高看臣妾了,臣妾不过是个平凡女子没有二位所想的那么有能耐。”
“是不是你从中作梗,蓄意污蔑你自己心里清楚!”
我闻言眸子一转,嗤笑出声:“慧妃娘娘真的是“高看”臣妾了,若说巫蛊之事是臣妾蓄意污蔑,那娘娘与陆嫔为何坚持不肯让臣妾搜宫呢,莫非二位宫中真有什么见不得光的东西?”
自己埋下的陷阱,会自己跳进去的不是吗,你们已经无路可退了,就认命跳了吧。
因为不论搜宫与否,你们都已是我掌中物,就算现下不能赶尽杀绝,我也有的时间慢慢来折磨你们,在你们身上划开一道口子这只是个开始,接来下的事情会更有趣。
“禄元,从内廷中挑些人手去查慧妃,陆嫔,及琼妃的寝殿。”莞辰大手一挥,沉声说道。
禄元颔首应声,接而领命离去,慧妃与陆嫔见状当即作揖拜道:“皇上英明。”二人语毕,均侧眸一副幸灾乐祸的神色,我撇了撇唇,避开她们的目光,却又对上了另一双眼。
只是停驻片刻我便转眸,心里尽是疑惑,我与那白袍男子素不相识,他看我作甚?况且那眸中方才闪烁着的光芒与那林阁有丝缕相同之处,莫非他已参透此事最后的结果。
他到底是何方神圣,与莞辰的关系也让人匪夷所思,裕兄,裕裕
等一下,今日是初三,莞辰曾说过天寿节前,元国国君会提前三日来此,莫非他就是那君裕泽?
我有些不可置信的望着他,在捕捉到他眸中一闪而过的不悦后,便迅速的移回了目光,这事闹大了,莞辰早就说过让我提前了结此事,谁想我却将这君裕泽忘了个干净,虽不知莞辰要与其谈些什么,但眼下让人家大国看了笑话这是真的。
如此,便不能再抱着愚弄的心态继续将那二人玩于鼓掌,得尽快将此事做个了断!现在只能盼着那禄元快些赶回来!
君裕泽诧异的扫了一眼那低头的沉思的女子,眉头蹙起,莫非这女人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份?
不该啊,他秘密来此之事除了苏莞辰与其亲近之人便再无旁人知晓,甚至连这楚嘉的文武百官都被蒙在鼓里,这女人又是从何知道的?
难道她调查过自己?不会不会,即是如此那便只有一个可能了,君裕泽微微侧眸,瞧了瞧案后之人面上的神色,顿时心了,随即收回视线,把玩着指间的玉扳指,扬起唇角勾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一个时辰后,禄元神色仓惶的归来,这才刚进门便一个踉跄,险些栽倒在地,幸得同行公公搀扶这才未有跌倒。
“皇上。”
莞辰轻抬眼眸,眸色暗淡沉郁,“怎么,可有搜着什么。”
“这奴才不知当讲不当讲。”禄元小心翼翼的开口试探。
“有什么可顾忌的,但说无妨。”莞辰附在案上的手紧紧攥起,面色虽什么异象,但一颗心却已高悬。
禄元踌躇再三,终咬牙回禀:“启禀皇上奴才奉皇上之命搜查了三位娘娘的寝殿,除了在琼妃娘娘的殿中无一所获之外,其余二位娘娘寝殿内均有搜出巫蛊之物。”
“你说什么?”慧妃柳眉一皱,霎时花容失色,声色颤抖的道:“不可能,不可能的皇上,一定是这个贱人栽赃臣妾与陆妹妹的,皇上,皇上您要为臣妾与陆妹妹做主啊。”
慧妃跪地哭的梨花带雨,玉手不着痕迹的缩入袖中紧紧攥着,怎么可能,怎么可能,那东西分明就已被自己当着陆嫔的面烧了,怎么可能还有?
陆嫔哆嗦着唇角呆怔原地,似是还未从惊愕中缓过神来,原本就无血色的脸此刻愈发的惨白,额角薄汗直冒,似水眼眸中满是恐慌与不解。
“将证物呈上来,朕倒要看看朕这两位爱妃做了什么好事!”
莞辰铁青着一张脸,眸中满是阴寒肃杀,君裕泽唇角仍挂着那碍眼的笑容,目光中掺杂了许多让我看不懂的情绪,极是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