慎刑司内,我与慧妃僵持不下,她握着匕首的力气增了几分,我也丝毫不示弱的攥紧了她欲刺向我胸口的刀刃。
血顺着寒光刀锋而下,我没有皱眉,也没有痛的叫出声来,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你个贱人!还不快给本宫放手?”慧妃急了,弯眉一拧,厉声喝道。
我垂眸轻笑:“娘娘还未放手,妯烟岂敢先放?娘娘身居高位,风光无限,妯烟不过是个废弃之身,慧妃娘娘何须跟妯烟计较呢,妯烟的命是不值钱,就算能消得了娘娘一时之气,怕只怕娘娘取了妯烟性命之后,无法安然无恙的踏出这慎刑司的大门。”
慧妃闻言,小脸一阴,气急败坏的说:“你胆敢威胁本宫?下作东西,本宫就偏偏不信把你杀了,本宫会有何事。”
“妯烟好言相劝,娘娘却不信妯烟分毫,那您就将妯烟杀了试试吧。”我松开抓着刀刃的手,反倒执起她的手,轻声说:“娘娘就朝着这儿刺下去,待这匕首没入妯烟胸膛,您那愤愤不甘的怒火便可烟消云散。”
慧妃的眼中闪过一丝犹豫,她看着对准我胸口的匕首,玉手轻颤,略有迟疑。
我则一脸坦然的等着她动手,因为我知道她不敢,一时之快,与家门荣光相比,慧妃这等唯利是图的女子,是绝不会莽撞行事。
莞辰是将我囚在这慎刑司没错,但却没说要我死。纵然她慧妃再怨恨我,欲要除之后快,但眼下龙撵正朝着这里来,莞辰指不定什么时候便会突然出现,我就不信她这深受皇恩的慧妃,杀了我之后还能身不沾尘的走出这里!
一个是手揽后宫如今风头正胜的慧妃,一个是不久之前,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废妃,两人都极为镇定的看着对方,此情此景,让一边站着的两人瞧的心惊。
“爱妃来这儿做什么。”一阵极为冷漠声音在屋内响起,众人闻声一惊,连忙下跪叩首。
“奴才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慎刑司总管将腕上的拂尘一甩,双膝跪地,语态恭敬的道。
慧妃见此,手中匕首轰然落地,神色慌乱的俯身施礼,“臣..臣妾见过皇上。”
莞辰并未即刻叫慧妃起身,而是将视线投向我,他的目光还似以前那般阴冷,让人不寒而栗。我随即垂首跪地,磕头道:“贱妾不知皇上大驾,有失远迎,还请皇上恕罪。”
“爱妃莫不是在宫里待的太闲了,才会跑到这里来?”莞辰上前搀起慧妃,语气淡漠的问。
慧妃埋低了头,瞬间变身为温柔似水的邻家女子,娇声道:“最近几日臣妾时常听宫人说,妹妹被皇上囚在了慎刑司,臣妾与妹妹虽谈不上多熟,但好歹同在一屋檐下生活了些日子,妹妹身子向来孱弱,故此,臣妾便带了些衣食来探望妹妹。”
莞辰俊眉一挑,淡声道:“爱妃当真贤德。”
早就听闻这后宫里的女子爱做戏,今日一见不想竟演得如此逼真,当真叫人佩服!慧妃方才还近似癫狂,恨不得化作索命小鬼来取我性命,一见到莞辰却似那猫儿收了锋利爪子,温顺的很。
莞辰抚了抚慧妃的脸颊,不经意的转眸,正巧瞥见地上的斑斑血迹,他沿着血色望去,赫然瞧见那跪着的人儿,撑在地上的纤纤玉手尽染殷红。
他不由的抬眸望向她,几日不见,她容颜依旧如初,只是那脸色略显苍白,他就那样怔瞧着她,脸上虽无任何表情,但心里却是波涛汹涌,一颗心扑通扑通的,跳的极快。
如今那个人已远赴边关,他自知无论如何做,都得不到她的心,所以便想撒手不管她的事情。
可在听说慧妃来这里时,他的心,竟莫名的焦躁起来,无法继续刻意回避。
明知就算插手管了,也得不偿失,但却还是按捺不住的想要见她,他虽嘴上说是来寻慧妃,但眼中映入的全是她的样子。
现在他才察觉,他不过是想找个借口而已,一个既能说服自己,又能瞒过他人的借口。
看她手掌渗血,他眼眸一沉,很想过去握住她的手,仔细瞧瞧伤口深浅,但,却还是忍住未动。
“皇上,臣妾吩咐御膳房炖的药膳,怕是已经送去了,皇上这几日操劳国事,人都瘦了不少,不如去臣妾那里吧,臣妾给皇上好好补补。”慧妃挽过莞辰的胳膊,温婉笑道。
莞辰应了声“好”,随后便同慧妃与众宫人,离开了慎刑司。
他们携手走后,我颓然的坐在地上,看着血流不止的掌心出神。所谓十指连心,划了这么深一条口子,我又怎会不痛?方才的若无其事,不过是为了唬弄慧妃装出来的罢了。
他与苏瀛分明两个人,可不知为何,只要一看到他,我脑中便会映出苏瀛的脸。
遂而,不禁开始后悔自己,扰乱了慧妃的心神,让她无从下手。如若没有阻止,任那刀刃刺进胸口,这心里的痛楚是不是便会消逝了,会不会好受一些?
尽管这心里再恨,却始终无法抹去苏瀛的脸,就好似那情,已在身体里扎了根,与骨血融为了一体,任凭自己如何阻隔,如何竭力忘却,都是无用。
我承受不起莞辰的爱,又无力追回与苏瀛的情缘,原先曾想拼命的逃,逃出禁锢着我的圆圈,挣脱出莞辰的束缚,与苏瀛厮守。
如今看来,一切早已尘埃落定,我失了苏瀛,而他,就如自己期望的那般,已不在乎我的生死。
这样也好,不再纠缠,彼此都不会痛苦,既然无法得偿夙愿,不如就老死在这深宫里,相安无事,如此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