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子两用完午膳,又一起在院子里消了食,皇上才传江公公来问起蓝家送来的那些尸体的身份:
“小树说说,那几具尸体都是来自哪个宫殿!”
江公公早在蓝轻筹进宫的时候,就接到了他派人送去的尸体,找来心腹去查探一遍,才知道这些人竟然是已故的皇后娘娘凤仪宫里留下的老人。
他们从皇后娘娘进宫开始,就被选去的凤仪宫。但其实皇后并不住在凤仪宫,这些人并不算贴身伺候的,平时只负责打理凤仪宫。所以很少出现在人前,又因为皇上对皇后娘娘的重视,这么多年来也不大有人会闲着没事招惹他们。
皇上那边没多想,萧越却皱起了眉头。要是蓝轻言没在荆州见过那个长得像母后的人,他还不会多想,但是现在,这些人又是母后宫里的老人,一时间难免有些不大踏实的感觉。
不过事情还没查清楚前,他还是没打算跟皇上提起,也不想皇上过早接触到这事,就抢在皇上前面对江公公说:
“公公,这些人就让我去查吧!”
又对皇上解释:
“父皇,儿臣刚巧准备把外祖父的府邸收一下,把窦家的祠堂迁回祖籍,既然那些太监牵扯母后的凤仪宫,儿子就干脆让人顺便查一下,省得给母后抹黑!”
皇上点头表示无所谓,他并不觉得窦皇后有什么不妥,就算有不妥,也是她宫里的人被收买了。
虽然逃了薛柔,可早已被世家厌弃、百姓诅咒的良家总算是在万众瞩目中倒了台。
不论他们曾经多么风光无限,此时此刻,却连普通奴仆都不如。良贵妃、良候、谨亲王继妃等人做过的事一一被搬到明面上。良氏毒害皇后娘娘、多次毒害太子未遂、利用打理后宫的便利私吞贡品;良候及其家臣仆人祸害百姓、养私兵、勾结罪臣赵家私采铁矿、勾结良贵妃卖官卖爵、最主要的一点,勾结虞氏余孽成立复兴会,企图颠覆大荆;小良氏及大嫂良侯夫人私放高利贷、强迫欠债者卖妻卖儿……
一桩桩一件件,跟原来的赵家比有过之而无不及。赵家祸害的只是安县百姓,而良家祸害的是整个大荆。皇上本来就狠良家入骨,此刻罪行一暴露,就再也忍不住当场宣了判决:
“朕竟在五年内连遇两名朝廷重臣做下如此大逆不道的事,真是愧对萧家列祖列宗及大荆百姓,朕实在忍无可忍!来人,给朕记下:良家一干人等,今日全部斩立决!”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种时候,没有任何人敢出来为良家说一句话,涉及叛国,谁敢多伸手,那是沾上就是一身腥的事!
至于威国公府,皇上倒是没有当场说要如何处置,一是却确实还没有查清楚他们到底有没有和良家勾结虞氏余孽一事有牵连,二是皇上并不打算一次就弄死两个大族,这样会显得过于偏激。
良家人自关进天牢,就再没见过任何人来探视,足见其人品。好不容易等来一个衙役以外的人,竟然是宣旨公公。
哪位公公宣完旨一走,牢头就让人给良家人送了一顿丰盛的午膳:
“吃了吧!都是明白人,我也就不多说了!两刻钟后,官兵就要进来押人。”
良侯夫人搂着自己的嫡孙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这个孩子就是原本被他爹带去江东藏起来的那个。等看到那碗还有个大鸡腿的饭菜端进来,她整个人直接崩溃。一把把孙子塞给身边已经哭软的儿媳妇抱着,站起来上去扯过坐在角落的虞氏又撕又打的,口里骂着:
“你这个狐狸精,我良家好好的,都是你害了,都是你害了啊!”
虞氏一只手牵着自己的儿子良复,任良侯夫人怎么打都没还手,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给。
一时间,牢里充诉着女人的叫哭骂声,孩子的哭喊声,以及良候的怒吼声,简直跟菜市场没区别。
坐在牢门口的大良氏看了一会儿,忍不住冷笑:
“闹吧,使劲闹吧!本……我看你们还能一起去阴曹地府继续打,也是缘分不浅!”
良侯夫人听到她的冷嘲,又甩开虞氏扑过去打她:
“你也不是好货,还有你,你们两姐妹没一个好货,要不是你们贪婪,哪里有今天!良家人就没一个是好东西。”
大良氏可不是任她打骂的人,看了一眼身边的小良氏,两姐们同时站起来,扯着良侯夫人的头发把她掼到地上一顿拳打脚踢。良嫣然原本是没理会任何人的,可现在看到自己的娘亲竟然被两个姑姑按着打,也扑了上去加入战斗。
原本还能吼几句的良候这时也没力气了,红着眼眶看着打成一团的女人们,突然哈哈笑着率先端起碗来吃,就算没有胃口,就算吃不下去,他也不顾一切的往嘴里塞。刚开始没人发现异常,可慢慢的,坐在他身边的儿子发现父亲这哪里是在吃饭,分明是想把自己给噎死。
“爹,爹!快来人啊,我爹噎到了!”
喊了好半天,才有一个衙役慢吞吞的走过来:
“我说,你就别喊了,他这是不想上断头台呢!这样也好,省得堂堂侯爷要去午门被百姓看着脑袋分家!倒是有点骨气!”
……
良家不是每个人都有良候的骨气,除了他,都被官兵压着去了午门。一路上都是自发出来的百姓,什么烂菜叶子烂鸡蛋扔了良家人满脸。不知道是谁,还泼了良嫣然一瓢粪水,臭的她放声尖叫!
斩首台上,良贵妃一直在往人群中寻找,可看了许久,就是没见到那个她想见的身影,眼泪啪嗒啪嗒流个不停。暗暗咬着唇,硬是没哭出来。
此时的她其实是矛盾的,既想儿子来救自己,又怕他来,毕竟良家的事儿子一旦出现,就再无可能全身而退。皇家最无情,就算是自己的孩子,也是分了三六九等的。皇上喜欢的,可以从小捧在手心护着,皇上看不上的,就比如透明人大皇子,怕是和皇上独处都没有过吧!
“死孩子,从小就和我不亲,这会倒好,亲娘被斩首了也不来看看!没良心,萧家其实最冷血!”
良嫣然则眼神空洞的跪在地上,脸上除了粪水,还有刚才两位姑姑抓出来的伤疤。伤口一遇到粪水,又痛又痒,就算她不会被砍头,这张艳丽的脸也肯定是没了。
此时的她,竟不知道自己到这世上走这一遭到底是个什么意思,难道就是为了来追逐一个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的男人?
后悔吗?良嫣然自问,她的答案是不后悔!家族的事她一点都不知道,从小到大虽然骄横,但比起薛柔来,心思其实并不多。她整天想得最多的,就是要如何在蓝轻言哪里找回失去的场子,如何让太子萧越注意到自己。可现在,自己的家族做了这么多事,都是萧越不能忍受的,甚至……他的亲娘都是自己的家人害死的,他不吃了自己就好得很了,哪里还会看得上她!
虞氏从被良侯爷关起来开始,就没在说过一句话,就算是自己的孩子在身边,她也没开过口。此刻她倒是难得抬起头来,眼神坚定的对远处人群里一个穿着红衣服的女人坚定的摇了摇头。
隐藏在暗处的太子暗卫刚好看到这一幕,他被分配去跟踪玉簪,辗转半个大荆,才绕道京城。
其实玉簪并不是来救虞氏的,她只是想找机会看看能不能接手虞氏手里的其他底牌,但是来了京城两天,连天牢都没接近半步。不是没想过要找潜在京城的其他人帮忙,但是想到主人的谨慎,又断了这个心思。
不管良家众人如何想,不论百姓如何兴奋,午时一到,刽子手起刀落,结束了良氏一族二十多年横霸朝野的辉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