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桌上气氛很微妙。
乔迈根本就是被他家老爷子威胁回来的,虽然他始终觉得为了一个孩子的生日,他这个小叔再怎么不到场,他家老爷子也犯不着跟他断绝父子关系吧。
回了家才知道老爷子还有其他打算,这是一顿饭既要解决他于大哥的积年旧怨,又想把他的婚事搞定,你说这不是扯吗?
“三儿,你没事儿就多陪颜小姐转转,她刚从国外回来,这几年北安也算是变得翻天覆地了。”老爷子终于开口试探了。
“我这工作起来也没个准点儿啊,哥,你有时间陪颜小姐四处转转,反正她现在是你的员工,一切都方便。”乔迈笑着把球抛给乔严。
“啊?原来颜小姐在小严的公司里上班?”乔父转而攻向乔严。
乔严先瞪了乔迈一眼,心里骂他不厚道,脸上却微微笑着,“颜彦是在我的公司上班,没想到这么巧。”
颜彦心里简直想冷笑了,本来跟乔伯伯的两位公子相亲这件事,她就是被她姑妈硬推来的,这下好了,对面两个人,一个已婚,一个坐拥漂亮空姐。唯一的实惠就是乔伯伯家的阿姨菜烧得极好,多吃几口也不算白来。
“这么说你们之前就认识,这就更好,年轻人就得多交些朋友,开拓眼界。”乔母眼看也要加入战局。
妈,你确定这是要开拓眼界?乔迈不禁腹诽。面上一片和气,“颜小姐,既然你也是北安人,小时候又住在这一片,说不定我们见过。”
颜彦冷不丁被点了名才从美食中缓过神来,“啊,是啊,我小时候住井槐胡同,我爸妈那时候工作很忙,我大部分跟着奶奶住。”
“井槐胡同前几年都拆迁了,可把我们迈子愁坏了,对着那片废墟伤心好几天。”乔严故意语气夸张。
“滚……”蛋字硬生生的憋回去了,差点忘了对面还坐着他老爹。
“为什么?”这次是颜彦和大嫂两个女人异口同声。
“我们迈子小时候,暗恋过井槐胡同里的一个小女孩儿,可后来怎么也找不着了,这不都快坐下病了。”乔严笑的肆无忌惮的。
乔迈知道乔严肯定是在报复他刚才把烫手山芋扔给他,现在也只能咬牙切齿的闷头吃饭。
“嗬,还有这么一段秘史呢,怎么不去派出所查查看。”大嫂倒是一脸的认真。
“谁说没查过?可是一来不知道人家名字,二来不知道确切住址,连张照片都没有,单凭小时候一个模糊的印象咋查?总不能告诉人家,一个小女孩,扎着两个小辫,一个鼻子两个眼睛。”
“哥,你差不多得了”
乔严看着乔迈真要急了也就笑着继续吃饭了。
“还有什么其他特征吗?如果和我年纪差不多的小姑娘,兴许我认识。”颜彦听出了乔严的戏谑,但也听出一些乔迈的认真。
“没有,别听我哥瞎说。”乔迈不想多言。
“小叔,都那么多年了,去哪找啊,我觉得那个小女孩儿长大了也肯定没有小姑姑漂亮。”小宁第一眼就觉得颜彦呆呆的很好逗,便一直拖着她一起玩,乔母觉得她两个人投缘,索性让小宁叫她小姑姑。
乔父听了小宁这句瞬间笑起来,“人小鬼大。”
乔庄把小宁拽过来,让他好好吃饭。
乔迈的大哥乔庄性格沉稳内敛,一向不怎么说话,加之乔迈在场就更加少言寡语,一整顿饭下来几乎没有说过话。
只是问了问乔严的眼眶怎么青了一块儿,乔迈这才发现他身边的哥哥眼角确实有一小块乌青,只是应该已经消下去不少了,不甚明显。乔严瞪了颜彦一眼,然后默默的说是喝多了酒不小心磕了一下。刚说完就看见乔父微皱着眉瞪他,这才发觉自己说错了话,只好跟乔迈一起闷头吃饭。
这顿饭真是吃的个个“心怀鬼胎”。
吃过饭老爷子让乔迈在家里住,乔迈以明天还要飞为借口推脱了,送颜彦回家的活儿自然就又落到他头上。
“我都快成你司机了。”乔迈熟练地发动车子,“这位小姐,咱们去哪?”
“你才是小姐呢,送我去北安第二医院吧,我想去陪陪我妈。”颜彦系好安全带。
“对不住,颜小姐,不是故意冒犯。我们这风吹日晒的只为养家糊口,您可别投诉我啊。”
“你不说我都想不起来还能投诉,那我就投诉给乔伯伯,告诉他你已经有一个漂亮的女朋友了。”颜彦微笑着跟他调侃。
“没有了。”
“什么没有了。”颜彦一时没反应过来。
“我已经跟婷婷分手了。”乔迈说的特别平静,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啊?对不起,我不知道。”
“没什么可对不起,缘聚缘散本就是稀松平常。”乔迈不甚在意。
“稀松平常为什么还找人找了那么多年?”颜彦没来有由不太喜欢乔迈随意的口气。
“嗯?”乔迈反应过来颜彦在说什么之后眉头就皱了起来,“那是我自己的事儿,我愿意找便找,颜小姐如果有时间何不先管好自己的事儿,现在这里离第二医院应该不远,我相信颜小姐天亮之前应该走得到。”说着便一个急刹把车停在了路边。
颜彦完全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会发脾气,竟然大晚上的要把他一个女孩子扔在这种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颜彦立刻在心里把乔迈定义为渣男无疑。
果然这个地方很巧,前后都是闹市,偏这边僻静,打了许久都打不到车,气的颜彦只好踩着将近十厘米的细高跟慢慢往前走,心里觉得乔家这两兄弟没一个是好东西。
走了半个小时仍是没到闹市,颜彦干脆脱了高跟鞋光脚走在柏油路上,这样一来进度确实快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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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走着,身后一缕灯光突然照亮了旁边的路面,颜彦下意识的回头,眼睛被明亮的车灯恍了一下,车子缓缓开到她身边。她以为是乔迈良心发现了回来找他,但当车窗降下来,她才发现车里的人是Lance。
“颜小姐是不太喜欢穿鞋吗?怎么每次见面,你的鞋子总是不在脚上。”Lance笑的异常灿烂。
“什么颜小姐,我叫颜彦,你管我?那是我自己的事儿,我愿意不穿便不穿,你如果有时间何不先管好自己的事儿,下周你肯定要收到法院的传票了。”颜彦现在心情正不爽呢,因为Lance的事她无辜被扣了一个月的奖金。
“今天怎么那么大脾气,而且这么晚了你一个人在这儿干什么?”Lance忽闪着他的大眼睛。
“我不是在走路吗?这么晚了你一个人又在这儿干什么?”颜彦现在整个就是一个气不顺。
“快上车吧,我送你。”Lance终于发现现在不适宜开玩笑,他一直生长在美国,对中国人的这些情绪有时候真有点儿理解不了。
“不用,靠自己挺好。”颜彦现在简直就觉得这世界男人没一个靠得住。
不知道什么时候Lance的车边又出现了另一辆车,“颜颜,上车。”
“乔……总,你怎么也在这儿?”颜彦有些惊讶。
“先送你去医院,再晚住院部就关门了。”此话一出,颜彦立刻上了乔严的车。
乔严根本没看Lance一眼,立刻发动车子扬长而去,接通蓝牙耳机,拨通电话只说了一句便挂断了,“迈子,颜彦在我车上,你回去吧。”
颜彦听出他是打给乔迈。
“我弟弟这个人虽然平常对人冷清了点,但并非不善良,他刚才一直在跟着你。”乔严言简意赅。
“那个女孩真的对他那么重要啊?”颜彦不禁好奇。
“那个女孩儿在他走失的时候给过他一只棒棒糖。”
“就这么简单?一只棒棒糖就被收买了?”
“就只是一只棒棒糖,他那时候找不到家,又害怕又饿,所以才会记忆深刻吧。”乔严无奈的叹了口气。
“真的找不到吗?”
“就算找到又能如何?我弟弟就是傻里傻气,人家说不定早就已经不在国内了,说不定已经结婚生子了,说不定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其实也许乔迈也没想要怎样,说不定只是想跟她说声谢谢,人对小时候发生过的事情总是特别容易执着。”颜彦突然看向车外若有所思。
“怎么,你好像很有心得?”乔严看她一眼。
“我小时候特别喜欢一个樱桃的发夹,可是妈妈没有买给我,后来我发现嫣儿有,我很想让她借给我戴,但是她不肯。当时嫣儿有很多我想要的东西,我很生气,就跟她吵了一架,不再跟她一起玩了,你不知道女孩子之间的嫉妒有多可怕。后来我才知道她生病了,所以沈阿姨才会给她买那么多她喜欢的东西。就这样我失去了人生第一个朋友,如果她能活过来,我也很想跟她说一声抱歉。”
颜彦看着窗外不再说话。
人生本来就是如此,无法重来,心里的疙瘩也只能在今后无尽的岁月中靠自己去解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