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塔纳图斯身前一公尺不到的地面产生了剧烈的爆炸。说是爆炸并不确切,应为并没有火光或者可以称之为弹片的东西。只是地面甚至上方的空气,仿佛被某种力量狠狠地挤开,宛如有个看不见的物体成为这股力量的中心,而围绕着这个中心的周围物质,受到来自它的强大排斥力,产生了爆炸般的现象。
如果刚才凌没有回避,而是继续前进的话,应该已经被卷进其中了。
“哈哈哈!不愧是受谕者中数一数二的战斗高手,直觉也是那么敏锐。”二楼的那个处在阴影中的男人嘲弄般地说道。
“唔——”虽然躲过了刚才这一击,但是凌看上去却非常虚弱。难道是背后的蝶翼带来负担太重了?双手的短剑已经无法维持形态,正在逐渐地归于粒子化。少女半蹲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凌!”我朝她奔了过去。
“喂,震!你这家伙是要杀了我吗?”在一片灰土之中,传来了那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
我下意识地停住了脚步。
塔纳图斯坐靠在一根立柱下,被卷进了刚才的“爆炸中”的他看上去伤得不轻。但是,明黄色的瞳孔依旧犀利地盯着楼上的男人,声音也是那么有侵略性。
“如果刚才不是我救你,恐怕早就死了吧。”那个男人对此不为所动。
“切……”塔纳图斯不甘心地转开了视线。
就是现在,我把手伸进外衣口袋。
——黑镰和凌已经被分开了,这样的话,我就能使用sa发动进攻。
“住手!信一,”凌出人意料地想要制止我。
不仅如此,她更是拼尽全力地朝我这边冲了过来。
“剑舞·追月”
疾驰而来的少女拖着疲态尽显的身体,但她似乎并没有在意自己的状况,反而带着非常可怕的表情死死地盯着我。
——为什么要使用神铭?发生了什么?
“快……”
凌似乎想要表达什么,但是一切发生得实在太快以至于没法听清凌到底对我说了什么。
“轰——”
在双脚离地的一刹那,一股强烈的震动,从脚边穿来。仿佛就要震碎我的骨骼一般。一时间到底是凌把我带进空中,还是这股震动把我吹向空中,我难以分辨。
回过神来,我的身体被凌单手拎着,腾在半空中。仅仅数秒,我们已经离开了青木猎场的大厅。
但是,更令人不敢相信的是,在我几秒前站立的地方,现在只剩一个巨大的深坑——就跟刚才看到的那一幕一样。
“呐,凌,为什么要逃,刚刚可以……”
我之所以没有说下去,是因为带着我飞行在空中的少女,突然像失控了一般,坠向地面。
“凌?!”
我惊恐地把视线从大厅转向少女这边。
苍白的脸色,紧闭的双眼,一动不动的嘴唇——凌像是掉线木偶,昏死在我的身边。
现在还不是考虑发生了什么的时候——
在凌蝶翼的带引下,我们处在离地大约二十公尺的高空,而眼下预计的着陆点还是青木山的一处陡坡。如果就这样掉下去的话,不但要承受高达20米的冲力,还要不可避免地与陡坡上的岩石和树木发生碰撞——糟糕透了的情况。作为空中的动力来源,蝶翼,也已经随着凌的气绝而消散。在这种情况下,只有依靠我的sa。
我急忙一把搂过差点被风吹开的少女身体,紧紧地抱在怀里。同时另一只手已经投出了作为救命稻草的那支sa。
“d。约束解除。正后展开。”
迎面吹来的一阵强风,大幅地减缓了我们向前的动力。我们那道危险的抛物线,逐渐缓和成了接近自由落体的运动轨迹,但是,光这样还是不够,因为还有下落20米的冲力没有被解决。
因此,我把第二支sa,朝地面掷去。
“sand。约束解除。立体展开。”
土黄色的约束器里,霎时间喷涌出大量的沙粒。在我们的正下方,叠成了一个高约2米的沙坡。
“哇啊啊——!”
“嗤”的一声,松软的沙粒,恰到好处地起到了缓冲的作用。紧紧地抱着凌的身体,我在沙坡上靠翻滚调整好落地的姿势。
——还没结束!
现在的这个位置还远远谈不上安全。二楼的那个男人,他的攻击应该是远程的,所以,必须拉开更多的距离。
眼前的陡坡顿时给了我灵感。
我拿出了第三支也是最后一支sa,把它沿着陡坡朝山脚下滚了下去。
“ice。约束解除,平面展开。”
伴随着一阵刺骨的寒气,陡坡上的泥泞小道,被覆盖上了一层洁白的冰甲,成为一个绝妙的即席而作的逃生梯。
我一屁股坐了上去。
“啊——!”
地心引力带来的迅猛加速,让我险些失去平衡。
“轰!”
果不其然,头顶上方传来一声闷响,根据声音的距离判断,就在刚刚的沙坡附近。好险,幸好刚刚没有磨磨蹭蹭。
“额额额额啊!”由于刚才的震动,我和凌的身体被弹到了半空中,然后狠狠地落了下来。
——屁股好痛!
尽管如此,我还是死死地用身体护着凌,树枝的擦碰、灌木的撞击几乎全都招呼到了我身上。
“轰!”
“轰!”
头顶上方仍然不断地传来爆炸声。
伤口传来的疼痛感、地面的震动感、竭力控制身体而带来的肌肉酸痛感,但我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
——我现在只想把受伤的凌带回家!
——仅此而已,混蛋!
终于,我们来到了“逃生梯”的尽头,一处断崖,下方五六公尺就是平坦的地面。可是经过简单的目测,如果按照这个速度,这个轨迹冲下去的话,首先会撞到对面的铁丝围栏!
sa已经用完了、凌也昏迷不醒,完全没有任何办法了嘛!
不,我好像忘记了什么。
对,神铭,我还有神铭。
——拜托了!
在身体即将撞上围栏的一刹那,靛色的粒子形成盔甲一样的物体,保护住了受到撞击的那一点。在反作用力的推动下,我和凌被狠狠地甩向地面。
神铭再度展开。
像是透明的支架一般,把我和凌稳稳地托住,然后放到了地面上。
身体再次接触到了大地,但我没有就此放松警惕。
屏住呼吸,竖起耳朵。
……
爆炸声再也没有响起。
“呼……”终于,我长舒了一口气。
凌的伤势比我想象得要重很多。
本想把她立即送到医院急诊的,可是当她醒后立马阻止了我。
“信一……不用送我去医院……”凌斜靠在副驾驶的座位上,腹部伤口渗出的鲜血,已经把坐垫染红。
车子剧烈地颠簸了一下。
“咕——”少女痛苦地皱起了眉。
“不去医院怎么行啊!你看你都伤成这样了。”
“‘受谕者’的话,这种程度……没关系……反倒是……如果去医院……很烦……要留下来观察……浪费时间……”
她连话都讲不清楚了,这样子还能叫没关系嘛?
“可是……”
本想继续说服她的,但是凌已经虚弱得再次昏死了过去。
“谢谢你,信一。”
合眼前,她轻声地念道。
“咚”的一声,我一脚踢开门。玄关的声控灯一下子亮了起来。
我连鞋都没有换,径直把凌抱进了一楼的卧室。
虽然出血已经不可思议地止住了,但是不好好处理的话,还是有生命危险的。
我冲进书房,找来了家庭医疗箱。
在这生死攸关的紧要关头,我也顾不上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之类的思想。
我小心翼翼地把凌的制服上衣剪开,由于出血凝固的关系,腹部的布料已经紧紧地黏在了伤口上。
“凌,忍住啊,这下可能会有点痛。”我把手伸向凌的腹部。
“唔……啊——!”昏迷中的凌发出了痛苦的呻吟。
血再度从伤口中涌了出来。
“这个形状……”
眼前的伤口让我有点惊讶。一开始我以为是被爆炸的碎石或者可能存在的弹片击中所伤,但是这个宛如被什么撕卷开的暴露创伤,完全不像是被什么击中的感觉。硬要说的话,像是被旋转的物体掠过后留下的擦伤。
——仅仅是擦伤,就能造成这么大的伤害。那个男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我拿出液喷和止血棉,开始处理凌的伤口。
虽然过程不复杂,但是我却感到异常得难受。并不是因为伤口处理不了,而是心理有一种如鲠在喉的晦涩难言的自责。
简单地清洗完后,我在伤口上敷上了一层药膏,然后开始包扎伤口。
从正面开始,然后绕向少女背后,再回到正面……
就这样,接近、抱起、绕过、远离、再接近……
失去血色的脸庞、伤痕累累的手臂、凌乱的黑色长发……
没有任何控制感地歪向一边……
她的身形就像焦距失控的镜头般,任由我的视线自私地放大、缩小,再放大……
而每次的接近和放大,都让我的痛苦更深一层……
“对不起,凌……”
——那时候,她是来救我的吧?
——那个男人瞄准的是我吧?
——如果那时候我没有摆出攻击的姿势,也许凌就不会……
我为绷带打上了结。
却注意到,雪白的绷带上已经沾上了自己的泪痕……
“唔啊……”
我控制不了暴走的情绪,一下子哭倒在凌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