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彪和宇文恪率领五百名陇西精兵悄无声息的进了山寨大门,司马昶快步迎上前去,亲热的笑着唤道:“宇文大兄,张二叔,一路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司马小郎君,好胆识!”张彪一挑大拇指,笑着夸赞起来。宇文恪虽然没说话,可眼里尽是笑意,显然对司马昶的举动挺满意的。
司马昶摇头笑笑,略带一丝歉意的说道:“张二叔谬赞,是小侄莽撞,连累众将士辛苦。”
“辛苦什么,小郎君不必这般外道,咱们赶紧收拾贼匪吧!”张二彪一生最喜身手好胆识高之人,所以和司马昶说话之时,比先前越发亲热了几分。
“好,张二叔,宇文大兄,贼首王九已然伏诛,其他匪众尚在睡梦之中,柳斌,你给张将军带路。”司马昶唤了一声,柳斌赶紧上前行大礼拜见,司马昶见柳斌的双腿微微发颤,不由在心中暗叹一声,张彪果然凶名赫赫,否则柳斌绝计不能怕成这样。
“小人柳斌拜见张将军,宇文大郎君!”柳斌跪伏在地,梆梆梆连磕响头。
张彪扫了柳斌一眼,冷淡的说道:“起来吧,头前带路。”
柳斌赶紧爬起来,在前面引路,张彪笑着说道:“姑爷,您是和司马小郎君叙叙,还是一起去擒贼?”
宇文恪笑着说道:“有张二叔在,我便偷个懒了,与阿昶说会儿话。”
张彪点点头,吩咐一名牙将率领一百名将士留下听命,然后便带着那四百人捉拿土匪去了。
“阿昶,你手都没好,怎生如此莽撞,万幸平安无事,倘若……你让我们心里怎么过的去!”宇文恪看着司马昶刻意用垂下的衣袖挡着的手,皱着眉头轻声责备。
“阿兄,我……这不没什么事儿都没有么,咱们两家什么时候受过这种窝囊气,这口气不出,我这心里怎么都顺不过来的!”
宇文恪瞪了司马昶一眼,一把抓住他的手臂,扯下他的衣袖,仔细的检视司马昶的双手。
司马昶的双手十指的伤口虽然已经结了薄痂,可还能看到暗色的底色,指节处因为活动的多,甚至还在细细的往外渗血。
宇文恪抓着司马昶的手腕,一双眉头紧紧皱起,口中斥了一声:“胡闹,你都多大人了,怎么还不知道爱惜自己……”便飞快从怀中拿出一只小小的白玉葫芦和一方大大的素帕。
“阿瑾,帮阿昶上药……”宇文恪高喊一声,将手中的白玉葫芦递出去,于瑾赶紧伸手接过,拔开塞子,将瓶中的药粉细细撒在司马昶的伤处。
宇文恪赐立刻将手中的素帕一撕为二,将司马昶的双手严严实实的包扎起来。
司马昶急的连声叫囔:“阿兄,我的伤不要紧,不用这么……”话没说完,宇文恪一记凌厉的眼神瞪过来,司马昶便怂怂的闭了口。
“阿瑾,给我看好阿昶,他再敢乱跑乱动,往后再不许见宇文家的人!”宇文恪对于瑾低喝一声,那话,却是说给司马昶听的。
“是,宇文大兄放心,阿瑾一定严格监督阿昶,不让他乱跑一步。”
“你们……好吧,我听阿兄的还不成么?”司马昶无奈的叹了口气,老老实实的待在一旁了。
身体不能乱动,嘴巴还是可以说话的,司马昶将柳斌反正王九伏诛之事告诉宇文恪,因为此间人多,他便没有提及任何与宇文悦有关之事。
宇文恪心里多少也有些明白,他也没问,只是命亲兵抄了王九的粮仓,赶紧埋锅造饭,因为赶路的缘故,他们自从离开山阳坞,只在路上胡乱吃了些硬硬的肉干,连水都没怎么喝,这会儿其实早就人困马乏了。
等张彪带兵将所有的土匪绑起来用麻绳绑起来串成串之时,亲兵已经烧好了十几大锅香浓的肉汤,将冷硬的蒸饼烤的焦香四溢,香气飘进所有人的鼻中,馋的大家直流口水。
“呀,姑爷费心了,真香!”张彪接过宇文恪递过来的一块蒸饼,狠狠的咬了一大口,一个圆盘大小的蒸饼便被他咬去了一大半儿,笑的夸了起来。
“张二叔别噎着喽,喝口汤!”于瑾笑着送过一碗浓浓的肉汤,张彪端着碗顺着碗边儿一吸溜,便喝下去半碗肉汤,可见得他是真的饿急了。
“姑爷,人都抓起来了,库房也都抄了,没想到这帮土匪尽是穷鬼,库中没一点儿好东西,已经造册了,登记完就拿过来,司马小郎君,匪首是你擒的,那些东西理当你拿大头,按我们的规矩,你先拿八成,剩下的两成归我们陇西军。”张彪做惯了抄土匪老窝的事情,边吃边不当一回事儿的说了起来。
司马昶可没做惯这种事情,他赶紧摆手说道:“不不不,张二叔千万这么说,我也不是为了那些东西……”
张彪面色一沉,宇文恪见状立刻笑着说道:“二叔莫恼,阿昶不知道规矩,二叔也不必分他八成,毕竟兄弟都辛苦了,依我说,阿昶阿瑾拿四成就行了。”
于瑾听了这话连连摆手摇头,一个劲的说道:“我什么都没干,不能要……”
张彪皱眉,只是他还没开口,宇文恪便抢先说道:“阿昶阿瑾,不可坏了陇西军规矩。”
宇文恪这话一说,司马昶和于瑾就不好再说什么了。司马昶想了想,将宇文恪张彪于瑾三人请到一僻静之处,低声将王九藏宝洞之事细细说了一回。
张彪一拍大腿,粗声叫道:“怪不得,我就说不对劲儿,哪有这么穷的土匪!”
张彪的举动惹的另外三人转身偷笑,笑完方才转回身子,司马昶浅笑说道:“张二叔,为免夜长梦多,烦你派得力之人随柳斌前去起出王九藏宝,速速运回。”
“好,小郎君敞亮!”张彪一挑大拇指,也不客气措辞,立刻大步走去安排。
宇文恪看向司马昶,眼含笑意,拍拍他的肩膀笑着说道:“阿昶,多谢你啦!”
“阿兄,快别这么说,你再这么说,可是真不把我当自己人?”司马昶笑着说了一句,眼神中却透着一丝委屈。
宇文恪心中一滞,又拍了拍司马昶的肩膀,郑重的说道:“阿昶,不论怎么样,我都当你是我阿弟的!”
司马昶眼中的委屈略略褪了些,心中却越发的酸涩,这种妾身不明的感受,真的是太糟糕了!
因为要一次搬空王九藏宝洞中的所有宝贝,宇文恪他们在山寨中足足多等了两日。
在这两日中,司马昶悄悄将所有从王九处得到的消息完完整整的告诉宇文恪一个人。宇文恪听罢,面色极为阴沉,恨恨的一拳砸在石桌上,愤怒的喝骂:“好个贱妇,决计不能轻饶了她!”
司马昶点头道:“阿兄说的极是,务必将此事尽早禀报世叔,请世叔早做决断!”
“嗯,我这便给阿爷写信!”宇文恪应了一声,便向外高喊一声:“四全,备趣÷阁墨……”
少顷,一名亲兵飞快跑了进来,他极为麻利的在石桌上摆开趣÷阁墨纸砚和一只小小的铜匣,飞快的研了一砚浓墨,四全便跑了出去。司马昶也识趣的避到一旁。
宇文恪飞快写完信,将之封好后放入小巧的铜匣之中,然后再高喊一声“四全……”,只见四全端着一只铜勺飞快走进来,铜勺中有什么红红的东西轻轻翻腾着,一看就让人觉得灼热无比。
司马昶知道这是要将铜盒用铅水封起来,用以保证这封书信的绝密。他们家传递绝密信件,也是用的这个法子。
封好铜匣,司马昶沉声唤一句“九保……”,一个干练精壮的青年男子应声跑进来,司马昶知道这是宇文恪亲兵中身手最好的一个,让他去送信,可见得宇文恪对这封信的重视程度了。
“九保,火速将此匣送至郎主面前。”宇文恪简单吩咐一句,九保应了一声,立刻脱下外袍,将铜匣包起来贴身系好,然后才穿好外袍,跪下磕了个头,才飞快的跑了出去。
“阿昶,好兄弟!”做完那一切,宇文恪没有多说什么感谢司马昶的话,只是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这让司马昶心中很是熨贴,他冲着宇文恪璨然一笑,原本有些昏暗的山洞立时光亮起来,纵然是见惯了司马昶,在这样灿烂的笑容前,宇文恪也不禁有些迷失。
“姑爷……”张彪粗犷的高喊之声惊破了宇文恪的失神,他立刻高声应着“张二叔,我在这里……”,随即快步走了出去。
“姑爷,司马小郎君也在么,总算登记完了,也都装好车了。这是册子,姑爷和司马小郎君请过目,这东西太多了,我张彪可不敢自做主张,得回去禀报郎主定夺。”张彪将一本厚厚的册子塞到宇文恪手中,急急的叫囔着。
宇文恪看到那厚厚的册子,也不免有些吃惊,他赶紧将册子递给司马昶,飞快的说道:“阿昶,给你……”
司马昶摇了摇头,风轻云淡的笑道:“阿兄拿着就好,既然已经装好车,咱们是不是可以回去了?”
张彪点头大声道:“就是来请姑爷和小郎君起程的……宝贝太多,还是赶紧回到坞中才安全……”
能让一向在陇西大地横行无忌的张彪说出这样的话,可见得那批宝藏有多惊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