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旧是清晨第一缕阳光偷偷爬进了卧室,照射在床前雕纹细画的屏风之上,透过稀疏的洞眼,笔直的射入了我的针眼中。
不得不说,这种起床方式比闹钟还管用,隐居了大半夜的瞳孔受不住日光的刺射,要比平时都要敏感许多,我本能用手挡在脸上,小心的打量四周,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
断片了吗?我深刻的记着,自己好像一直坐在大厅的太师椅上,一直候到了后半夜,而那水雾般的潜意识中,似乎还牵连着玉罕的身影,她耷拉着脑袋说不踏实,让我过去陪着他,这对记忆倒显得很缥缈,感觉像是我幻化出来的。
玉罕趴在我肩上,像只锦鱼一样弓着身子,我害怕惊扰她,悄悄的拿开她放在我身上的手,像做贼一样沿着床沿移动,本以为大功告成,她从后背猛地抓住了我的手臂,我完全没预料到这一幕,短促的惊吓竟让我不由自主的喊出声,我心有余悸的回过头,正好撞上玉罕那惺忪的睡眼,尴尬的打着招呼:“早……早上好!”
“你要去哪?”玉罕坐了起来,拍打着嘴里的哈气,头发乱糟糟的像个鸡窝。
“出去走一下,你昨晚没睡好,别太早起来了”我扶着她的身子重新躺下,像个长辈一样轻轻抚摸她的脑袋,“我很快就回来,等你醒来,我保证出现在你的面前!”
“你今天不要下山吗?”
“应该不用吧,老九说风叔不高兴,暂时不准我们去尹集镇了!”
我如实回答了她,玉罕轻轻的点了点头,重新闭上眼蜷缩起来,我替她盖好绒被,转身回到了客厅,此时桌面上正摊着一袭洁白的长衣,样子有些像汉服,有带点道袍的特色,平日里老九也穿着这身服饰,行动起来十分方便,我在这个年代虽说也生活了这么长时间,但一想到这种服饰穿在自己身上,还有充斥着一股非主流的风味,可惜这个时代cosplay还没有兴起,我也不知道自己会扮演那种角色。
既然这长袍晾在这种,说明老九已经很早就起来了,我立刻换上长袍,料子舒适不粘人,肩胛的线条刚刚好到位,简直是为了量身定制的,里头还带着少许的容貌,专门冬天定制,十分人性化。
清晨的雪景比其他任何时刻都要美很多,静静呼吸山内的清新空气,没有雾霾的侵扰,喉管显得舒服了许多。来到这个年代这么久了,我还未曾有过这样的心境去感受这个世界,去年的沉沦让我放心了很多,也让我懂得了很多,我并未放弃初衷,只是改变了原有的策略罢了。
刚进道观,正好瞧见吴子玉的身影,他端坐在正殿门口,面向阶梯下的一切,给人一种善济天下的既视感,我静悄悄的走上前,像个幽灵一样站在他身边,过了半晌,他似乎并没有注意到我,依旧精心沉沦于修行中,我不打算打搅他,算计着找到老九先,毕竟这段时间他才是我的负责人。
我依旧静悄悄的离开,刚走过石拱门,身后随即传来一阵沧桑的声音,“年轻人,早上好呀!”
这话中有话,我脸皮薄,听出点猫腻,连忙小跑了回去,向他解释:“抱歉,先生!晚辈看你在修行,就没敢打扰你!”
“无妨,无妨,你我之间,不用这么恭敬,倘若不嫌弃,叫我一声吴道长就行,其余的按照朋友间的那种态度来就好,生分了关系,对你我都有失身份!”
“吴道长”我轻轻的叫了声,嘴里像嚼了柚子皮,酸涩的很。
“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吴子玉高兴的点了点头,眼眉弯起来像缩水的衣角一样,紧的张不开,“昨天跟张九幺下山,还习惯吧,其实道观的生活就是这样,没多累的!”
虽然他刚才跟我扯明了关系,但面对这样的老者时,心里还是不由自主的紧张,一个劲的点头哈腰,意识他说的是。
“昨天医馆,是不是来过一个奇怪的黑衣男子?”吴子玉的眼眉立刻被晾干了,显得平缓起来。
“啊……好像是,他来看病,老九把的脉,好像是说他风尘赶路,气劲底下全是疲惫,需要静养!”
吴子玉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随即露出一脸的笑意,“没事,我也就问问,这近来就好生呆在道观习武,医馆的事不用操心!”
“劳烦先生费心了!”
“怎么还先生先生的!”吴子玉锁紧了眉头。
“哦不……吴道长!”
见他脸上露出笑容,我才敢安静的离开,老九居住的地方叫清荷园,按照上次吴小满给我指的方向,我走进了一个石拱门,那荷花池已经结上了厚厚的冰层,老九此时站在桥墩上,双手缓慢的在身前移动,看起来格外熟悉。
“打太极?”我走上前,观摩这他的肢体动作,看起来十分自然。
“阴阳开合,刚柔相济,内外兼修,拳身含蓄内敛,连绵不断,以柔克刚,急缓相间,每早起床打一打,锻炼身体!”
“锻炼身体……”不知为何,这句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十分奇怪我,看他这标准的推手和收肩,明显就是专门受训过的,这正统的太极拳用来锻炼身体,不免有些宰牛刀的隐喻。
“当然,这也算练功了!”老九这才吐出了后半句心声。
我见他动作极为缓慢,似乎没什么招架的能力,倘若我快速出拳,以他这动作,指定要吃哑巴亏了。
“我听说,太极拳可以四两拨千斤,借力打力这些的,有那么神奇吗?”我学做他的样子比划起来,自我感觉有模有样。
“听别人瞎说,哪有说的那么夸张,当然,也并非完全没有,借些小力还是可以的!”老九停了下来,走到我面前做起了姿势,“要不,易兄你来试一试?”
我早已就蠢蠢欲动了,刚才他不说,我作为客人,自然不好提出来。目光在他身上各处游走,感觉浑身上下每个部位都是活靶子,我微微一笑,提醒他:“那我可就要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