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0 下马威(1 / 1)

太夫人怔了怔:“抱养别人的孩子?”

她这些年,一心一意求神拜佛吃斋念经的,就是希望能有个嫡亲的孙子。她坚信自己一定能抱到孙子,从未想过要抱养别人的孩子。

“挑一个乖巧的,亦或是刚生下来就抱到你身边来的,用心教导,你还担心他不跟你一条心?”王老太太抚着太夫人的头发,“你只管告诉为母亲,你想要哪个孩子?”

太夫人看着她,茫然的眨了眨眼睛:“母亲觉得,我该抱哪个孩子来?”

王老太太浑浊却精明的眼睛闪了闪:“要我说,我当然希望你抱养你兄弟的孩子,到底家里的兄弟比起你那庶子来,情分又更要深厚一些。母亲老了,看顾不了你们多久了,母亲也希望,即便我不在了,你们兄弟姐妹几个,也要好好地相互扶持。若有个孩子,你们势必会更亲密——当然这是母亲的私心,你听听也就罢了。不管你最后抱了谁养在身边,只要你好好儿的,母亲都没意见。”

不得不说,王老太太这一招以进为退掏心掏肺用的极好,她话音一落,就见太夫人再度哽咽着投入她的怀中。

“母亲,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她哭着道:“我有岚哥儿,我原本不用去抱养别人的孩子,可是现在,现在……都怪卢氏,是那贱人害死了我的儿子,我一定要将她碎尸万段!”

“好了好了。”王老太太忙又一通安抚,“如今也不过查到她身边的丫鬟来过落梅居,到底跟她有没有关系,还不能确定,你就一股脑儿全推到她身上去了。你快把眼泪擦一擦,仔细听我说接下来的话!”

太夫人听她加重了语气,便坐直身子,就着王老太太的手擦了擦脸上的眼泪。

“你告诉为母亲,想不想要拿回被庄氏抢走的管事权?”王老太太平静的眼睛没有一丝光彩,有深不见底。

太夫人呆住:“……管事权?难道母亲你有法子?可是,岚哥儿都不在了,我还去争那些东西做什么,有什么用?”

争的再多,又有什么用,她的岚哥儿再也不会睁开眼睛依赖的喊她母亲了。

想到这里,太夫人忍不住悲从中来,眼看又要落下泪来,却被一直慈眉善目的王老太太用力一瞪,“给我忍住了,哭有什么用?你便是哭死了,岚哥儿就能重新活过来了?我平日里是如何教导你的?怎么样在最不利于自己的条件下获取对自己最有利的,你全都忘记了?是,岚哥儿没有了,你就不要活了,我还理会你这个不孝的东西做什么!”

说罢,站起身就要佛袖而去。

太夫人被一通骂,懵了一下,连忙伸手抱住了王老太太的腰,“母亲,我错了我错了。我已经没有岚哥儿了,你再不要女儿,女儿真的活不了了……”

王老太太虽叹了口气,却还是用力的打了太夫人紧紧抱着她腰的手背两下,“倘若你再这般要死不活了,也别再叫我母亲了,我没有你这么没用的女儿。”

她说着,自己也落下泪来,又狠狠的打了太夫人两下,“你这个讨债催命的,是不是跟你那死鬼爹一眼,非要气死我才满意?想当年,你那死鬼爹吃喝嫖赌,将王府偌大的家产败的差不多了,自己两腿一蹬倒是脱离了苦海,只可怜了我带着你们兄弟姐妹几个,你那最小的妹妹连周岁都没满,就被活活冻死了,我这当母亲的,心痛的都恨不得跟着她死去!可是我能死吗?我还有你们几个要顾着,哪里敢去死?是,你是没有了岚哥儿,可你还有个老母亲,你要是真狠心至此,你就丢下你的老母亲,自去死你的吧……”

太夫人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不住声的说着她错了的话,母女两个抱头很是痛苦了一阵,情绪方才渐渐地平息下来。

又叫人打了水来,两人一道洗了脸,又在红肿的眼睛上敷上了冷帕子。

太夫人瓮声瓮气的说道:“适才,母亲说有法子助我拿回管事权?”

“你附耳过来,听我仔细说……”

……

这头,若薇听了喜鹊活灵活现的学话后,只淡淡的笑了笑,也不叫人伺候梳洗,拿了本杂记稳稳地坐在灯下翻阅起来。

没等多久,果就有婆子跑过来禀告道:“夫人,太夫人那边传话,让青霜姑娘过去问话。”

“哦?这是怎么说的?”若薇将书扣在桌上,支颐笑道:“莫不是太夫人审着审着,竟就审到了本夫人的人身上来了?”

那婆子大气也不敢出,趴在地上磕头道:“回夫人的话,奴婢当真什么都不知道,太夫人令奴婢来传话,奴婢,奴婢……”

“什么都不知道?”

婆子顿了顿,伏在地上的身体微微颤抖起来,“奴婢、奴婢听到太夫人说,有丫鬟指今儿个除了青霜姑娘去过落梅居,再、再没有旁人进去过,是以……是以让奴婢来传话。”

“原来果真是查到本夫人身上来了。”若薇轻笑一声,站起身来,“罢了,本夫人这就随你走一趟吧。”

婆子苦着脸喏喏的应了一声,也不敢说自己来请的只是个丫鬟,哪里是这一尊大神?可夫人执意要去,她一个奴才,又能说什么?

青霜原还有些忐忑,此时扶着若薇的手,心里很暖,偏眼睛却酸软得很,“夫人也真是的,太夫人要找奴婢,奴婢便是去了,太夫人还能无故打杀了奴婢不成?偏您非要走这一趟,这又冷又黑的,万一吹了风受了寒,叫奴婢心里怎么过意的去?”

“你当真以为她们只是要找你的麻烦?”若薇斜睨她一眼,“笨丫头,人家这个局,可是专门为你家夫人设的,由不得本夫人不去。”

青霜一听就怒了:“她们想要干什么?”

“着什么急,去瞧瞧不就知道了。”

“哼,奴婢是要睁大眼睛好好瞧瞧,她们想怎样往夫人身上泼脏水。”

主仆一行刚转过花园子,就见另外两队人马执着灯笼也赶了过来,正是汤二太太与关三太太。

见着若薇,汤二太太忙上前来问:“这天黑路滑的,你不好好在屋里歇着,怎么也出来了?”

若薇便笑道:“听说太夫人那里已经审出了些眉目来了,我便也想过去看看,到底是谁那么丧心病狂的做出了这等事来。倒是二婶婶三婶婶,你们怎么也过来了?”

汤二太太便据实相告:“我们也是接了你母亲传的话儿,说是要咱们过去做个见证,也不知要咱们见证个什么。”

她抬手想要替若薇整理一下披风的细带,却教青霜不动声色的抢先了一步。

汤二太太眼中闪过一抹恼意,只很快掩饰了过去,“天儿太冷了,你们也该给你们夫人多加件衣裳才是。”

青霜便恭敬的应了一声。

“走吧,别让太夫人久等了。”若薇冲汤二太太笑了笑,率先往前走去。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到了太夫人临时居住的院落中,还未进去,便见里面灯火通明,惨叫声此起彼伏,似还在逼供当中。

若薇只扫了一眼,便目不斜视的往屋里走去。

汤二太太瞧着当院行刑弄得仿佛刑房一样的场面,忍不住皱了皱眉,拿帕子遮了遮鼻子。

关三太太亦皱起了眉头,瞧着这遍地哀鸿,眼中闪过不忍之色。却又不好说什么,只得摇了摇头,追上了汤二太太的脚步。

若薇他们一到,立刻便有人禀告了太夫人与王老太太。

太夫人似有些紧张的看了王老太太一眼。

王老太太微微闭着眼睛,点了点头。

太夫人便似突然有了底气一般,哑声道:“让她们进来吧。”

待若薇等人进了屋,正要敷衍的见礼,就听太夫人蓦地一声大吼道:“贱婢,还不给我跪下!”

汤二太太与关三太太一时不防,竟被这一声吓了一跳。抬眼看过去,就见太夫人一双血红的眼睛正恨恨的瞪住青霜。

有若薇在旁的青霜倒是十分镇定,不卑不亢的对着太夫人与王老太太行了礼后,方出声道:“不知太夫人深夜召见奴婢,可是有什么要事?”

“你这贱婢,我叫你跪下,你竟敢假装听不见?怎么,打量自己是你家夫人的大丫鬟,我就拿你这贱婢没有法子是不是?”太夫人怒声骂完,又转向若薇:“你就是这么调教奴才的?这等对主子不敬的奴才,便是打死也不为过。既然你不会调教奴才,我今日便替你好好教训一回,也让她长个记性,好牢牢记住自己的身份和本分。”

说着,就要令人上来拉了青霜出去打板子。

“太夫人好大的气势。”若薇往青霜前面一站,冷声笑道:“什么时候,本夫人身边的人,也轮到太夫人你来指手画脚了?莫不是太夫人打量着你才死了唯一的儿子,本夫人就得让着你敬着你,让你随随便便拿本夫人的人来出气?”

“你说什么?”太夫人气得发抖,不敢置信的瞪着若薇,不敢相信她竟真的敢当着王老太太的面给自己的伤口上撒盐。

若薇只拿眼尾扫了骤然睁开眼睛的王老太太,傲然说道:“莫不是太夫人悲伤过度,竟连话也听不懂了?”

“好,好!”王老太太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来,“庄家女儿真是好教养!东平侯府当家主母的风范,也着实叫我这个没有见识的老婆子大开了眼界!”

“王老太太也不必太感激本夫人,虽然庄家的家养、以及东平侯府当家主母的这种风范,也的确不是每个人都有荣幸见到的。不过你是太夫人的亲母,便是想时时见识本夫人这种风范,也是没有问题的。”若薇并不留情面的讽刺道。

“你、你这贱人竟敢对我母亲无礼!”太夫人气歪了鼻子,当着自己的面这般嘲讽自己年迈的老母亲,她真当自己是死的不成!

听着若薇被骂,青霜就要跳出来,却被若薇抬手制止了,她只轻轻一笑:“贱人?王老太太,王家女儿的好教养,也着实叫人惊叹,你说是不是?”

王老太太便是再落破的时候,也不曾当着人的面受过这等轻慢与屈辱,一时间只气的浑身发抖,抖着嘴唇死死瞪着若薇,“夫人嘴皮子真是利索,老太婆自愧不如。”

“相信王老太太请本夫人过来,不是为了领教本夫人的嘴皮子功夫的。”若薇自顾自的坐下来,舒服惬意的捧了杯热水在手里,“这大半夜的,还劳动二婶婶三婶婶也跑这一趟,不会就是为了让她们围观本夫人如何耍嘴皮的吧?”

汤二太太这才回过神来,她是做梦都没有想到,若薇竟会一来就毫不客气的先发制人,如此彪悍又不留情面,她要是太夫人或王老太太,只怕立时就要被气死了。

瞧着立在那里脸色惨白胸膛急剧起伏的太夫人,她难得的对她生出了一丝怜悯之意。可一想到自己也要跟这样的若薇为敌,她又忍不住迟疑了,然而二老爷那些诱哄一样的话语突然响在耳边,令她刚生出来的退意顷刻间便消失了。

富贵险中求!没有危险,又哪里来的泼天富贵?

她定一定神,上前两步,笑着当起和事佬来,“府里出了这样的事,大家心情沉痛,都是可以理解的。大嫂,老太太,现在不是置气的时候,有什么事情,大家坐下来慢慢说,可别伤了彼此的和气才好。”

又去劝若薇:“老二媳妇,你也体谅一下你母亲,她刚经历丧子之痛,脾气难免大了些,你便少说两句好不好?”

若薇慢悠悠的说道:“本夫人很愿意体谅太夫人丧子之痛,可本夫人愿意体谅是一回事,人家不领情就与本夫人无关了。还是别浪费大家的时间了,太夫人究竟想往本夫人身上泼什么脏水,本夫人就在这里领教着——”

太夫人心里一阵发虚,忍不住拿眼去看王老太太。

王老太太被若薇激怒了一回,这时候也已经调整好了状态,见自己女儿神色慌张的看过来,便轻咳一声,开口道:“这么晚了劳烦几位走这一趟,是老婆子无礼了,在这里给各位赔罪了。”

说着,竟就要弯腰对着若薇与汤二太太等行礼赔罪。

汤二太太哪里敢受她的礼,王家再是落魄,王老太太比她们辈分高出一辈却是不争的事实,让个长辈给自己赔礼道歉,谁受得起?与关三太太一道,忙上前去扶住她,不让她把那礼行下去。

转头一看若薇,却见她安之若素的端坐在那里,没有一丝不安之色,甚至嘴角还勾着一抹讥嘲的冷笑,局外人一般看着好戏的态度,不由得生出了不满来。

这都是什么事,明明是冲着她来的,她倒像个局外人似的,弄得她们真正的局外人倒下不来台。早知道就不跟着掺和这破事儿了——汤二太太十分懊恼的想着。

“老婆子这里就不耽误大家的时间——”王老太太心里也不爽,下马威没下成,却落了个自己没脸,满是皱纹的脸便拉的愈发的长了:“在今天之前,老婆子是真的没有想到,我这贵为侯府太夫人的女儿,在这规矩森严的侯府里,过的竟是这样的日子。”

汤二太太与关三太太都束手立在那里,面无表情的听着王老太太说话——为自己的女儿抱不平,首先也要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好伐?什么规矩什么长辈,在那活土匪一样的庄氏眼里,根本就是个怕屁!这都没有打听清楚就敢找庄氏的茬,果然是嫌自己活得太久了吧。

王老太太见了这二人的神色,心下就是一沉。

她虽然听了几耳朵外头关于若薇的传言,但也只是当做笑话听一听就算了,她这时候倒是后悔先前没有深入的了解一番便贸然行动的举动了。

可是如今箭在弦上,已经由不得她不发了。

“方才我们已经审了出来,今儿个带着秦氏来落梅居的,就是夫人身边的青霜姑娘。除了她,再没有旁的人去过落梅居。也有人看到青霜姑娘当时递了一杯水给秦氏,而后她就离开落梅居,不多久,秦氏就发疯了。”王老太太口中的秦氏,便是王六奶奶了,“眼下看来,青霜姑娘的嫌疑是最大的,不知道夫人有什么话说。”

若薇看了眼青霜。

青霜便愤愤说道:“是哪个说我拿了水给王六奶奶喝的?真是笑话,落梅居又不是莲华院,便是王六奶奶要喝水,也轮不到我去倒水伺候——莫不是王老太太以为咱们侯府也跟王家一样人手短缺,丫鬟婆子都是随便用的?”

“放肆!”王老太太气的目眦欲裂,被若薇下脸子她忍了,一个奴才竟也敢这样打她的脸,实在可恨之极,抬手就要将自己的拐杖打过去,但又想起这不是王家,到底忍住了一腔怒气,“青霜姑娘是不认了?”

“我没做过的事情,凭什么要认?”

“将人带上来!”王老太太厉声喝道。

这就是要跟青霜对质的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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