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袅又对着画感叹了一番,这才收好放进箱子址:。一眼看见了,书案上那套笔墨,拿在手里看了会,也一并收了起来。这些都太昂贵了,她用着确实糟蹋了!
第二日,一早萧袅就叫来了王管家的侄子王锐让他去北城王家将伯母王氏请来。王锐虽年龄不大,却十分机灵懂得分寸。孺子不说何事,他也不会乱问,只说让孺子放心,就小跑着出了府。路上,狠了狠心,居然用仅有的几株钱,雇了一辆马车。
萧袅最怕等人,就拿起毛笔在纸上随意的画着,这时,素娥端来几盆盛开的秋菊放在窗前,她扫了一眼,低头画着,“哪来的?”
素娥将花摆好后,这才支吾着:“这是段良娣送来的!”
萧袅握在手里的毛笔一顿,那原本已经勾出轮廓的菊花便失了形,她眼里透着一丝可惜,抬起头看向窗台,“那段良娣是喜欢菊花的,先前听你说起过的,这也是世子……”她本不想问的,可是没有控制住还是说了出来。
素娥点了点头,又补充道:“就快到中秋了,王管家着人去临清外城的花圃运回了一二十盆菊花,世子殿下看着好,就送去周良娣那里五六盆。而周良娣说是摆不了那么多,让婢子青梅送来的!”
萧袅慢慢走到窗前,看着那丝丝瓣瓣分明的菊花,泛着淡黄的颜色,开得优雅而自持,脑海里就浮现出了段良娣的眉眼,她轻笑地转过身,看了眼还在忙活的素娥。“素娥可是觉得孺子我很好糊弄?”她虽在笑,眼里却有着冷冽。
素娥那拿着鸡毛掸子的手一颤,强笑着:“娘娘这是说甚呢?”
萧袅又看了眼窗台上的菊花,脸上没了笑意,“这真是段良娣送的?”
素娥手中的鸡毛掸子滑落到地上,倒是将她自己吓了一跳,“孺子娘娘。请恕罪!”她俯下身子,低声说着,“奴婢早起经过时,看见青梅端着两旁菊花,甚是好看,问了才知,段良娣嫌太多,让她处置了。奴婢看着实在好,就讨了一盆!”她说着抽泣起来。“回来奴婢才想起,仆役的屋子是不能摆放这些的,再送回去又不妥,就想着摆在孺子屋里很不错!”
萧袅看着眼睛通红的素娥,摇了摇头:“人家不稀罕的东西,你当宝贝似的供着。你……”
素娥忙抬头看着孺子:“奴婢当时没有想那么多,只是看着花好而已!”她的眼里有着悔恨,“奴婢以后不会再自作主张了!”
萧袅又看了眼在风中摇曳着菊花。还好不是甚大事,“素娥啊,以后定要更加谨慎小心,这王府的水深着呢!”
素娥鼻尖通红,止住了眼泪,“奴婢谨记娘娘的教诲,以后行事定会思前顾后,谨慎小心的!”
“甚好,起身吧!去洗洗。”萧袅嘱咐着,又走回书案前。重写拿起毛笔,却徒然失了兴致。
“娘娘,那这盆菊花……”素娥小心翼翼地看着孺子。
萧袅放下毛笔。没有抬头,“就摆在那里吧,花又有何罪呢?”她往椅子后靠了靠,看着走出去的素娥,眼里一沉。
素娥,你这是唱的哪出啊?
就在萧袅闭目养神之际,王锐带着王氏到了院中。这样的办事效率是萧袅没有想到的,因此对王锐更是另眼看待。萧袅对他夸奖了一番,才让他离开。
王氏看着比上次精神多了,脸上也有了笑意,说了几句闲话,萧袅终于引到了这次请她来的目的上了。萧袅将画拿出来只是简单说明了意思,王氏便痛快的答应了。这样好的发财机会谁肯错过,经过上次轻易得到了三百金后,大郎那边解了燃眉之急,生意也有了起色。王氏尝到了甜头,怎可放手?她乐呵呵地抱着画出去了,让孺子等着她的好消息。
这些都在萧袅的意料之中,到没有惊喜的。
过了一日,萧袅正在看着那本上面的针灸篇,就听见素娥说,有客来访!她放下书,往院子里看了看,那王氏垂头丧气的立在那里,一点也没了昨日的喜气。她的心中咯噔一下……
果然如此,王管家这次死活不肯再干这种事,王氏磨了半天都是不为所动,哭也哭了,闹了闹了,王管家连眉头都没有皱,只对王氏了一句“你还想继续做这王家主母,就不要撒泼了!”
王氏从来没有见过王管家如此,被唬得不起,乖乖地将画送回来了。
萧袅将画收起了,安慰道:“嬷嬷也是为难,我就不强人所难!”
王氏眼中有着不甘和心疼,仿佛是到手的几百金就这样白白的溜掉了。
王氏走后,萧袅这才将纷乱的思绪理了理。王管家之所以这次态度这样坚决,一定是知道了那画是她交给王氏的。想想也是,她白日里才叫王氏过来,晚上王氏就让王管家卖画!是谁都会想到她这里的。
只是她自认为行事周全,那王氏她让王锐领着从西门进来,直接就到了她的小院。没想到中间还是出了纰漏。
此路算是被堵上了。同时也再次提醒萧袅,那暗中有人在盯着她。
萧袅想了一夜,都没有想到良策。第二日,又愁眉苦脸的坐在榻上,饭也用的很少。
“娘娘可是哪里不舒服?”素娥看着孺子在榻上都坐了一天了,也不说话,也不怎地吃饭。
萧袅摇了摇头,表情恹恹地,不想开口说话。就听见外面喊了一声,“世子殿下!”那分明就是阿来一惊一乍的声音。
萧袅木头木脑的站起身,世子这个时间来做甚?自从前日敬茶之后,她就没有见到世子,听说,世子白日里也没有怎么去两位良娣那里,晚上也时常歇在书房。偶尔会通宵议事。
好像真的很忙!
萧袅将世子迎了进来,又看着素娥端着茶点放在几上,这才开口,“殿下这个时候过来,可是有事吩咐妾身?”她看着一身深衣的王陌离,眼露疑惑。
王陌离一身玄色深衣,让原本脱俗飘逸的气质中,多了几分压迫之感,浑身上下透着威严,他看了看窗台上的依然开得旺盛的菊花,“哪里得来的?”
萧袅本来是等着世子说明来意的没想到,世子会问起那盆菊花,实话实说道:“素娥讨来的!”
“讨来的?”王陌离不太明白。
萧袅点头解释:“良娣嫌太多摆不过来,本想送回去,让我那奴婢看见了,就讨了一盆来!”
“这样啊!”王陌离低头端起茶盏轻呷了一口,没了下文。
萧袅本打算听世子说点甚,但是换来的是一句不痛不痒的“这样啊!”她不满的撇撇嘴,也端起一旁的茶盏喝了起来。
两人分坐在小几两边,各自喝着茶,谁也没有说话。只有那若有若无的菊花香,在室内流动着。自从上次与世子将话说开,萧袅反而觉得面对世子时,轻松了许多,单纯了许多,他们之间只是利益关系。
萧袅放下茶盏,那瓷器和实木相击的声音,让她的心惊了一下。
“殿下,你来可是有事?”萧袅有着不耐烦了。
王陌离看了看窗外:“时间差不多了走吧!”
萧袅莫名其妙:“去哪?”
王陌离边起身边说道:“泌心湖,今夜父王宴客,请良娣和孺子都过去!”
萧袅不可置信的看着世子,“殿下……说得可是真的?”她其实是想说,你为何不早些告诉我。
王陌离点了点头:“本殿何时和你开过玩笑?”
萧袅忙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裙,语气埋怨,“那殿下为何不早些告知妾身?我这……”她说着就要进里屋梳洗。
“孺子这样就好!”
萧袅听到世子在身后的话,转过身来,看了过去,世子的意思是她不用特意打扮了,这样就挺好的。他到底是说她已经很美了,不用再打扮了?还是说今晚的主角不是她,就不用费心了?
萧袅嘴角慢慢地显出一丝笑意,“殿下是想说,我不必费心了吧?既然今晚和妾身没甚关系,那妾身也就不必去了!”她的声音平淡,眼里有着凉意。
她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是父王命本殿来接你的!”王陌离嘴角同样含着一丝笑容。
萧袅看着世子嘴角那丝刺眼的笑,压下心中的愤然,“走吧!”
既然是棋子,那就做好棋子的本分吧。
萧袅跟在王陌离身后,亦步亦趋,朝着前厅方向而去。这泌心湖是在前厅和内宅之间,很自然的将二者分开。刚走过迂曲回旋的长廊,萧袅远远地看见了站在湖边的两位良娣。那姹紫嫣红的景象,真是吸引人!
萧袅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裙,还真是巧了!她今日穿了件草绿色的襦裙,还真是应了那句“红花还得绿叶配”!她眼中有着自嘲,嘴角却微微上扬,笑得端庄温柔。
今夜,世子不会是让她专程丢人的吧?
萧袅看了看远处泌心湖中央一片灯火通明,隐约有丝竹之音。今夜,明王在那里宴请了三郡七县的主要官员和家眷,顺带着也请她们过去一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