擂台风浪之后,蓝止命范青和吴斐在房中安静养伤,其他人不得多生是非。
他倒是很想息事宁人,让一切就这么过去,偏偏白风扬的弟子们不安生,时不时将这件事挂在嘴边,气焰有些嚣张。蓝止的弟子们心里有气却不敢说,又不知道蓝止的打算如何,过得极是憋屈。
这种情况下,依照蓝止以往的性格,他势必应当把简锵教训一顿才是。但是该怎么下手,应该下多么重的手,蓝止的心里却还没有个定数。
打伤男主,这是嫌自己死得不够快?
这天夜里蓝止与迟肃等人议完事,披着月色独自从大殿上回来,忽闻前面远处有人轻声叫道:“蓝师兄。”
蓝止抬头看去,只见简锵抱着一盆灵草站在葡萄架子底下,似乎正在等他路过。简锵身体却看起来有些脏,是那种在泥里打滚的脏,脸上颈项到处都是细小伤痕,像是在深山野林里乱爬了一天。
蓝止见左右无人,皱着眉走上前去:“你身上怎么了?”
简锵听他问起自己的伤势,不由得脸上微红,连忙把手上的灵草推给他:“这两天在北行山脉找了些灵草,想送给蓝师兄一盆。这神思也算是罕见之物,我在悬崖半山腰上找到的,放在院子里,对蓝师兄的修为有好处。”
蓝止见那灵草长得实在古怪,枝叶收拢,垂着脑袋,活像见了生人羞涩一般,不由得心里好笑,问道:“为什么要送给我?”
简锵支支吾吾道:“先前蓝师兄送给我那功法,极是好用。我不知道感恩图报,反而伤了蓝师兄的弟子……”说着脸上露出点迟疑之色,小心问道:“蓝师兄没生我的气吧?”
蓝止心里叹息,小心赔礼到如此地步,这还让他怎么下得了手?
简锵又难受道:“这几天师兄们说的话不好听,蓝师兄不明不白地受了委屈,全都是我的过错。我实在不知道应该怎么——”
蓝止把灵草接过来,那手不知怎的,随便在简锵的头顶摸了摸。
简锵窒了窒,脸色顿时变得酡红,全身也随之发热,连颈项都罩上一层红云。蓝止见他的样子有些不对劲,问道:“怎么了?”
简锵急促地喘着气,抬起头来时,双瞳涣散,抿唇不语,似乎连思绪都有些混乱。蓝止挑眉看着他,突然间把他的手臂拉过来,只见几条细小伤痕周围微微显出淡粉色,颜色不深,却让他立时毛骨悚然,想起北行山脉深处的一种情毒来。
这情毒生长在一种带刺植物上,一不小心就会刮伤皮肤,短时间内只要略有些情动便会萌发,神志不清,甚至会——
就在这时,简锵突然朝着蓝止扑过来,双手胡乱拉扯他的衣服,嘴唇也向着蓝止脸上靠过来。
这小子果真中了情毒!
蓝止怕深夜引人注意,不敢发出太大声音,却不消片刻外衫落下一半,中衣也被拉开,简锵压着他抵在长廊的柱子上,急促痛苦地不知如何是好:“蓝师兄,师兄——”
蓝止拉住他探进中衣里的手,力气小了推不开,想不留情面又怕把他弄伤,气得脸色涨红:“混账!”
男女不分,把自己也当成他后宫了么!
一声衣料的碎裂声,蓝止的中衣被他撕开,露出一大片白皙的前胸。嘴唇也贴了上来,急促不知所粗地堵住蓝止的嘴。
蓝止恼恨得气血上涌,心想这小子也太不像话了,随手一翻推他出去,出手不轻,下意识地想要教训他。简锵痛呼一声,身体被涌上来的团团灵气环绕,立刻跌落在地,一动不动地躺着。
蓝止的修为比他高了不知多少倍,刚才出手时没有控制好,心中暗叫糟糕,连忙上前俯下身看他。简锵受伤不轻,全身各处都在流血,却也不至于危及生命,疗养几日便能恢复。蓝止放下心来,就在这时,远处传来几个白风扬弟子的说笑声,他脸色一寒,乘着月色飞了开去。
就这样,简锵被人打伤的事很快传遍了北行派。
打伤他的最大嫌疑人,非蓝止莫属。
于是一连几天,北行派内都在传蓝止暗中伤人。也不知道是谁在推波助澜,不多时这说法传遍了几座峰,连长老们也略有所闻。
蓝止心里苦涩,自然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他门下的弟子闻言却各自都不服气,说这简直是一派胡言。
蓝止是什么身份,他想让简锵在北行派混不下去,难道也需要在暗地里伤他?只要他一句话,简锵今后连用修炼室的机会也不会有,宗门大比中也会找个机会给他除名。
白风扬就算想跟蓝止硬抗,也未必那个本事。
白风扬的弟子们众口一词地说,简锵受伤的当晚,有人匆匆离去,虽然夜色不明看不清晰长相,但那人就是穿了蓝色的衣服。众人私底下议论,一定是蓝止丢了面子,心里不高兴,这才忍不住出手教训简锵。
蓝止高贵冷艳地什么都不解释,白风扬在背后煽风点火,接连几天都没有停歇,事情终于挑到了迟肃的跟前。迟肃哪有心情管这些小事,吩咐齐慕然和容云想充当和事佬,让蓝止和白风扬的关系暂时缓和下来,并着手调查这件事情。
蓝止和简锵的关系也进入不说话的冷战状态。
蓝止揣摩,简锵那天根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自己无缘无故被蓝止打伤,心中自然有气。蓝止是性格何等高傲的人,就算他真的出手教训简锵,那也是理直气壮拒不认错,更犯不着先开口跟他缓和关系。
而简锵不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更没理由要他先低下头对蓝止示好。
于是两人的关系就这样僵持下来。
蓝止表面上虽然不予理睬,心中毕竟有些复杂,这天夜里趁人不注意,他只身一人来到简锵门前。当时还不到二更时分,简锵在房间里躺着,不开门也让他进来,委婉地说:“我已经睡下了,身体伤痛不方便起床,请蓝师兄回去吧。改天我身子好些了,再去蓝师兄住处请罪。”
蓝止想不到简锵让他吃了个软钉子,微怔片刻之后冷笑一声,决定不跟他客气了。
翌日清晨蓝止在朝会上说,前几日在山中发现一个魔修,似乎与我北行派弟子有所牵连,现在调查当中。一经查实,他会把弟子废除修为,毁去灵根,逐出北行派。
一时间沸沸扬扬,都在猜测是谁敢与魔修有牵连。
之后,他又散出消息说这件事已经查得差不多,那人的名字也查出来了,明□□会上便有消息。
这是针对简锵而来的,蓝止就是在旁敲侧击地提醒他,自己手里还有他的把柄。果不其然,经过他这么一敲打,当天夜里这小子就低着头敲响了蓝止的院门。
蓝止心道你现在怕了,也要来求我了,不慌不忙地说:“我已经睡下了,你先回去吧,等明□□会之后我们再聊。”
简锵低着头道:“现在不过一更,夕阳还未褪尽,蓝师兄就睡了么?”
蓝止隔着门缓缓道:“既昏便息,有错么?”
简锵沉默了一会儿,轻声道:“蓝师兄,我身体痛得厉害,你开门我们好好谈谈,上次是我不对。”
蓝止冷冷道:“我是什么身份,你是什么身份,你要跟我好好谈谈?”
话虽这么说,却还是缓缓打开了门。
简锵一脸憔悴地站在门口,怔怔地望着他,过了半天才开口道:“蓝师兄逼我来做什么呢?不是狠心把我打伤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