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位国之栋梁难得像老友一般一路叙话,不知不觉便已行至候殿之处,却见此处早已聚了不少大臣,皆是忧心忡忡的。
临到上殿的点了,却是陛下身边的公公出来向群臣通告,陛下身体不适,今日便罢朝休沐。
意料之中。
群臣见状,纷纷在殿外行了礼,便返回了。
也就这一时半会儿,君寒便接连受了十几位大臣的拜问,拜得他自己都不得不想起“真的被人捅过一刀”这件事了。
平日里最没正行的司徒诚今日却难得有了一副世家公子、在朝大臣该有的沉稳,见了君寒和他父亲也只是匆匆一拜便赶命似的走了,毕竟牢里还关着一位王爷,虽然谋反之罪铁证如山,但搁在刑部也的确还有不少事须得处理。
丞相大人本想着去见一见昨日受惊不浅的皇上,但转念想想,却还是作罢了,便提出随君寒一道去梧桐殿瞧瞧。
自打昨日破墙而入之后,那一百名黑甲营的士兵便没有离开,整整在那守了一宿,待到元帅前来查看情况时,肩头的雪都积了老厚,活如一尊尊钢甲塑像。
这个地方还沉淀着昨夜残余的邪杀之息,可想当时灵势有多猛烈。
此处沉积的残垣断壁全都被昨天那场风雨况。
“袭击陛下的异徒尸体已经找到了。”说着,张均指示了废墟边缘。
君寒点了头,“你们检查一下,无误便送到府上。”
“是。”
说时,元帅正好移步至这座战斗余留的废墟小山。
君寒抬手示意张均止步,自己则轻身点足一跃,中途都无需再行借力,直接一踏便登上了坡顶。
丞相大人虽然一直都清楚元帅武艺高强这一点,但今日还真是头一次见到他老人家大展身手——可能也只是略施小计而已。
君寒稳稳站上土坡顶,四下环视一周,发现这小坡堆的还挺工整,圆得规矩,位置高又恰好能一览周遭战后情形,却发现除了被铁麟军强行破拆的那堵朱墙以外,其他的墙都还有惊无险的保持着原貌并未遭殃。
看来那家伙的目的很准确的就是这废墟堆下埋藏的东西。
观察了片刻,君寒又纵身跃下,身形轻盈若浮空之叶,稳妥又轻巧的落回了张均身边。
张均在黑甲营时日已久,早就与自己的上司养成了条件反射似的默契,君寒还没开口,他便已拱手抱礼,候令道:“元帅?”
“咒封此地,每日派人驻守,不得有误。另外抓紧时间把墙补回来。”
“是!”
元帅亲自下的令,接的就是有动力。
君寒这横竖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便抽身往回,丞相见他走来,远远便问:“怎么样?需要把工部找来吗?”
君寒一直走近了才答:“今年就先消停吧,等我开春把那里头的东西挖出来再行工事。”
“挖那口棺材?”
“那可不是什么一般的棺材,”君寒眼底拂了一丝黠笑,戏谑似的吓了丞相一句:“说不定里头就躺着具千年凶尸,出来保准作祟。”
“……”虽然明知道这货是唬人,但丞相大人还是冷不防的炸了一身鸡皮疙瘩,又恰好离了暖哄哄的梧桐殿地界,迎面一阵夹雪凉风吹来,真把他老人家丞相大人记的还真牢。”
也不是丞相大人刻意要记,只是早年时时留意君寒这个危险存在的一举一动,不小心养成了习惯,改不掉了。
君寒对那位李小姐如今的丽妃娘娘的相貌的确没多大印像,当时留意,大概也只是因为她娇弱的模样与怜音有几分相似……
这两位闲逛后宫的文武大臣终于轻车熟路的绕过了半座宫城,找到了先前安置“逐月太子”的地方,方一入院便嗅得一股腥腐气味。
丞相大人可不是个习惯杀伐的人,才一嗅到这味便忙拽了素帕捂住口鼻,眉眼都快被熏到一块儿了。
君寒回眼瞧他,这老当益壮的丞相大人却摆了摆手,示意一块进去瞧瞧。
君寒还真佩服这位大人顽强的耐受力。
光闻着这味便足以猜出里头会是怎样的情形——然一推门,场面居然比料想的还要“壮观”。
这回,丞相大人是真受不了了,捂着口鼻避到一边去了,君寒再看他,他仍是摆摆手,这次却是告诉君寒“你自己进去吧”。
屋里尸首横七竖八,腐朽程度不一,大略一扫,仍可发现这些亡者胸口装心的位置均是一个碗大的血窟窿。
君寒指梢勾了一缕灵丝,悠悠浮浮的从地上拎了一具尸体,就悬在面前三尺不及的位置,也用不着怎么打量,就胸前那个前后贯通的血窟窿便足以说明不少情况。
君寒随手收了灵丝,那尸体便又“咚”的落回了原地,他转眼往屋里张望了一眼,见一幕珠帘垂合缝密,便跨着空隙走过去,掀帘,便见美人榻上还搁着一个没捏成型的泥人。
不多会儿,元帅终于又出来了,却见原本信誓旦旦要跟他一起进来打探情况的丞相大人早已远远的挪到了院外,却还神经兮兮的死死捂着口鼻,真有点缓不上劲。
君寒出来,手里还多那了一个面目可憎、相貌狰狞的泥人坯子。
“这是什么?”丞相大人捂嘴闷声道。
君寒没急着答,而又掂出了一把拿丝绢垫着的粗瓷碎片,才道:“里头捡的,拿回去给我徒弟玩。”
丞相大人没忍住,被恶心的掀了一个翻天的白眼。
君寒却又往回瞧了一眼,“这味——回头暂请令公子刑部的人来把这收了吧,届时我会派专门好研究这一口的人来检查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