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国,城堡里。
夏佐24小时看着乔治,一刻不离眼睛,以防乔治言行之间有半点的不符合先生的习惯,叫警方分辨出来。
森木已经传来消息,说先生就要回来了,叫这最后的十几个小时更要格外谨慎看守。
先生总是这般谨慎和周全,每次耐不住相思飞去中国,却也只走一两天,尽快赶回来。
楼下又有人来通报,说詹姆士又来了。
因为皇甫华章已经失去了佛德集团,那么这幢象征着佛德家族最高地位的城堡,皇甫华章也应该交还。于是詹姆士三不五时亲自登门来催鳏。
因为詹姆士用的是这个由头,皇甫华章便也不能不让他登门,只是每一次詹姆士来了,皇甫华章只是虚与委蛇罢了。
夏佐明白,先生自然不是舍不得这幢城堡。先生连那么大的佛德集团说不要就不要了,又何必在乎这一幢城堡。
更何况,小姐和小小姐已经安顿好了,所以先生迟早是要走的。先生之所以暂时还留着这城堡,不过是住得习惯了,临走前这一点短短的时间,没必要另外再去寻一间方便的住处罢了。
此外自然还是有乔治的缘故。乔治在多年来的连续打击之下,到如今只剩下一个执念:那就是想要变成先生。于是先生满足他这个心愿,让乔治住在城堡里,每月有那么几天扮演成先生,以瞒住警方的视线,让先生得以抽身去看望小姐和小小姐。
乔治沉浸在自己的迷梦里,所以这城堡就成了不可缺少的道具,唯有在这城堡里,他才能将自己百分之百当成是先生,才能完成好先生希望他完成好的使命。
这样的安排堪称神来之笔,唯一的弊端就是无法完全禁绝詹姆士借着讨要房子而登门。夏佐太知道詹姆士是个什么样的人,他虽然当年的年纪还小,可是他其实比乔治更高明。那十五年的流放,先生多年的暗中打压,乔治的精神状态早已不稳,可偏是这个詹姆士,竟然孤单却坚忍地熬了过来,未见精神状态出现过什么异常。
所以就连夏佐都不信,詹姆士屡屡上门来只是为了一幢城堡。
先生也早看得明白,知道这是詹姆士不过寻一个借口上门来窥探罢了。所以在警方的监控之外,先生每次快走快回也更多地是忌惮着詹姆士。
毕竟,警方的监控人员只是透过监控设备来观察,未必能只从外貌和言行举止上分辨出先生和乔治的区别。可是詹姆士却不同,他跟乔治一奶同胞,乔治有些小习惯可能是先生都不一定了解的,却逃不过詹姆士的眼睛。
乔治其实从未消失,乔治只不过是被先生留在了城堡里来当先生的替身,这个秘密先生绝不能叫詹姆士给看破了。
夏佐便吩咐说先生不适,不便见客。至于城堡的事,几日后等先生好些了,再致电与他去商讨。
詹姆士离去,却还是站在外面,扬眸望向窗口来。
先生为了让警方以为他从来就没有离开过,所以特别嘱咐每隔一个小时务必让乔治在窗口出现一次,以叫图像落进警方的监控镜头里去。于是詹姆士抬头望来的时候,乔治恰好正坐在窗边喝茶。
望见詹姆士的目光,夏佐微微皱眉,急忙起身将窗帘拉严。
詹姆士面上没有任何变化,可是却微微勾了勾小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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詹姆士终于走了,夏佐心下这才悄然松了一口气。
17个月了,先生利用精神崩溃的乔治“偷走”了时年和解忧,然后将她们两人送到了早已安排好的莫涯村去。夏佐本以为先生也会在结束了谋杀老佛爷的庭审之后,在被解除出境限制之后,便会尽早离去。
却没想到先生竟然还继续留下来,而且已经17个月之久。
至少从现在看来,就连他也无法预测出先生还要多久,以及先生在将汤燕卿逼得辞职、心理严重障碍了之后,还想继续做什么。
他也曾问过先生,先生只是淡淡一笑:“你会以为我很快离开,警方也一样会这样以为。所以我偏不离开,我偏要每天都出现在他们视野里,让他们眼见为实,就算想要怀疑却也无法当面质疑我。”
“至于汤燕卿……连你都以为,我逼他退出警界,或者我给他心理严重打击就该满意收手了;那警方、汤家,或者汤燕卿本人也会这样以为。他们以为到了这个程度我就该结束了,然后转身离开?呵,那他们就真的是该失望了。”
夏佐知道先生在安排,安排最后的一个环节。只是就连他也一时猜不透先生在安排什么、想要做什么。
只是心下却还是早已明白,当事情走到了今日这一步,早已积重难返,只有一步一步朝前去,再无法回头。
不过他心里却无惧怕,反倒有一种兴奋。兴奋于这么多年来压在先生心头的那些委屈,终于到了总爆发的时候了。
这些年陪在先生身边,眼睁睁看着他纵然富可敌国、大权在握,却获得如苦行僧一般的沉重和压抑。身为随从,多
年来他一直自责无法帮先生卸下心上的沉重。
多年筹划,先生终于做出了这样的决定,终于要将恩怨一笔算清。那么不管这件事之后是生是死,也总比先生那么多年压抑地活着要来得痛快。
痛快一场,不论生死,是他能回报先生的最好方式。
总归不论生死,他都会陪着先生一路同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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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局。
汤燕卿的小组现在已经由贾天子负责。
汤燕卿心理出现严重障碍之后,汤家无奈之下要将他送进医院治疗。沈宛的意思本希望能将他送出M国去,想着也许离开这个环境会好些。
可是汤燕卿却自己选了“深谷”。
他说出这一近乎固执的决定时,所有人还是都红了眼睛。
如何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固执地非要选“深谷”,还不是因为时年的母亲许心箴也住在里头啊?
如今时年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他唯一的慰藉就也只剩下她的母亲了。他就连发疯,也要在她母亲的身边一同发疯。
高城急匆匆走进来,对贾天子低声说:“皇甫华章又来了。”
贾天子也皱眉:“他又来做什么?你没告诉他,燕卿已经不在警局了么?”
高城点头:“自然说了。可是他说有警情报告。”
贾天子沉吟一下:“让他进来吧。”
贾天子在小会议室见皇甫华章,略去客套,贾天子盯着皇甫华章一脸的苍白:“皇甫先生神色不定。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皇甫华章手指紧紧攥着手杖头,已然说不出话来。
夏佐代为回答,从公事包里拿出一个大信封,递给贾天子:“今天早上有人送给我们的,请贾sir看看。”
贾天子打开大信封,里头是一卷老式录音卡带,还有一张纸。
纸上是有些潦草的手写体:“私生子:你女儿在我手上。知道我会怎么处理她么?她是个小女孩儿,十分美丽的小女孩儿啊,你懂的。”
贾天子眯了眯眼,回头看了高城一眼。他们两个都认出这是乔治的笔迹。
贾天子将那张纸交给高城,高城默默走出去,叫人拿仪器再去仔细比对。
卡式录音带里录下的则是解忧的哭声。那哭声略有些模糊,可是能听得出伤心。
贾天子再将卡带也交给关椋去。
人的嗓音声波也跟指纹一样,是独一无二的生理纹理,用现代化的仪器经过严格比对,不难分辨出真假。
两份物证都在送检当中,贾天子则坐下来细问这信封是从何而来。
夏佐回答:“是今早送报的孩子顺路送来的。他在路边发现这个包裹,上头注明了是给我们先生,因他每天都要来送报于是就顺路送了过来。”
贾天子凝视着皇甫华章的眼睛:“可是乔治却并没说明他想要什么。皇甫先生帮我们分析看看,他送来这样的威胁,究竟想跟你交换什么?”
皇甫华章抬起眼来,目光像是子夜里天际浓重的幽蓝。
“他要我死。”
“凭他对我的恨,他想要的早已不是我的财富和地位,他只想让我死。他知道我皇甫华章人生一世几乎没有什么软肋,唯有时年和解忧两个人,是我爱逾性命的。为了救她们,我什么代价都肯付,所以他以此来交换我的命。”
---题外话---【稍后第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