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新小资的咖啡馆颇有格调,只不过生意一般,上座率差不多百分之三十,有些人在安静地看书,有些在小声交谈,还有一些假寐片刻为呆会儿的工作做准备。
没人注意到一处不起眼的空间中忽然出现一条竖直稍有弯曲的线条,漆黑得骇人,像是将那个区域的所有光都吸收了。
更没有人看到一双毫无血色的手从黑线中探出然后撕开了这条黑线。
哒哒。
陈树跨出两步,站在咖啡馆的落地窗后面,面对着阳光,整张脸浮现墙漆一样异常的苍白,他的双眼勉强睁开一条缝,好像一个沉睡了很久的人忽然见到强光一般很不适应。
许久之后,适应了暖暖的阳光,陈树眉头一挑:“回来了,真好。”
此时一个不应景的声音响起:“先生,本店最低消费三十五元,请问您要喝点什么?”
陈树看了眼略显可爱的女侍者,又摸了摸在那个诡秘世界翻箱倒柜才搜到的一身干净衣服的衣兜,随后走出了咖啡馆。
“……”女侍者呆呆地看着他的背影,满脑子都是刚刚看到的那张脸。
“小柯,又在偷懒?”老板娘路过的时候敲了一下她的脑袋。
“没。”小柯辩解道,“刚刚那个人……”
“那人怎么了?”老板娘想到什么,忽然神色一紧,“是不是他没给钱!”
“不……不是……”
“那就好,快去干活,看看你成天偷懒的样子,换个黑心肠的老板你早就被开除了!”
“哦。”小柯低头回应着。
大概是生病了吧,第一次见到那个样子的肤色,看上去没有任何生机活力,白得吓人。可要说是白化病,小柯见过白化病患者的模样,他们的白中带着点粉……而且刚刚那人的头发还是黑色的。
脑海中又浮现出那张苍白的脸,小柯不禁打了个寒战。
走在阳光洒落的人行道上,陈树驻足看向川流不息的车辆,心中感慨万分。
他抬脚往一个方向走去,脚步显得有些轻快。
“已经很久很久没看见过阳光了。”
一边走着,陈树一边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忽然觉得有什么不妥的地方,但具体是哪里不妥一时间又想不起来。
不管了,先回家再说。
陈树瞟了眼右边的招牌——左江市特色烤鱼。
幸好还在左江市。
不过话说回来,这里是……
“大叔,请问这是什么地方?”陈树拦住了一个夹着公文包看样子是下午正要去上班的中年男人。
大叔古怪地看了他一眼:“这里是大夏联邦左江市林安区一卫街。”
林安区么。
陈树想了想,残留的记忆中这好像是左江市最东边的一个区。
“谢谢大叔。”陈树微微一笑,就要离去。
“等等。”大叔叫住陈树,疑惑道,“你不再问问我现在是哪一年?”
愣了一下,他发现自己好像确实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间,不过这个大叔为什么突然让我问时间?
陈树问道:“现在是什么时间?”
“呵。”大叔呵呵一笑,“现在是公元2014年10月。”
“哦,多谢了。”陈树点点头。
两人分开后,大叔看了眼陈树远去的背影,低声冷哼道:“今天还真让我碰到个看穿越看着魔的傻子,现在的年轻人哟~”他心里为自己能摸清现在年轻人的奇葩思路而沾沾自喜。
远处的陈树脸色一滞,略显尴尬。
……
深夜,街上偶尔有车疾驰而过,清冷的人行道上白色垃圾袋被微风扫动到处乱窜。
陈树站在一处十字路口旁,闭上眼睛感受了片刻,周围的街道上几乎没有行人,除了一对不远处的公园小树林里面正在运动的情侣。
林安区的夜生活似乎不太丰富,现在大家都宅在自己家里,而且绝大多数人已经呼呼大睡了。
这对他来说是个好消息,因为他可以很快回到自己家里了。
不过——呼呼大睡!
陈树眼睛睁开,他忽然明白自己觉得不妥的地方在哪里了。
这具身体已经很久都没有呼吸过了。
陈树感知着旁边楼上一户人家中正在打游戏的青年的呼吸,逐渐模拟起来。
从鼻孔的扩张收缩、胸口的起伏到脏腑的变化以及血液的流转,再到毛孔的张力和神经传导的一系列机理反应。
从开始的不适应,慢慢模拟得自然起来,最后根据这具身体的独特情况陈树调节出一套适合的机制,让这具身体从某种意义上看起来像是正常人。
时间一晃过去一个半小时。
那个打游戏的青年已经骂骂咧咧地输了两场比赛。
陈树收回对这个青年的关注,他静静感受着自己的身体。
沉眠已久的身体好似被唤醒了,陈树脸上甚至稍微有了点血色,粗略看来就像是一个皮肤特别白皙的帅哥——如果细看的话还是会觉得有些诡异,和那种自然的白皙是不一样的。
咕噜。
摸了摸肚皮,陈树轻轻一笑。
不知道这具身体还能不能吃下东西。
似乎有什么东西从陈树的身体里被释放出来,蔓延到他周围的空间中,放眼望去是一片被扭曲的诡异模样,肉眼难以看清陈树周围到底发生了什么变化,但可以明确知道已经不一样了。
呼~风缓缓吹过,带动绿化带的叶子沙沙作响。
陈树渐渐消失在原地。
空间的扭曲在陈树离开之后延续了很长时间,甚至隐隐有向外扩张的趋势,但就在它正要扩张的时候突然消失了,像是被整个抹除掉一样。
那个在打游戏的青年忽然胃部剧痛,像是痉挛,又像是鼓胀得厉害。他开始不停呕吐,吐得键盘上、桌上、身上全是还未消化混杂着胃酸的晚餐,还有丝丝鲜血。
眼前一黑,他倒在地上不停抽搐,有鲜血从眼中流出,不一会儿就昏迷过去了。
咖啡馆中,下午陈树撕开的黑线早已消失不见,可仔细观察下那处空间似乎有点莫名的不同,小柯下班拖地的时候总觉得这里有什么东西,视线经常注视着它,看得久了心里一阵阵发慌,感觉整个世界忽然变得沉重起来,像是被整个塞进海底,阴晦深沉的感觉突然袭来。
收回目光,小柯捂着额头坐到椅子上,她觉得自己可能发烧了,四肢酸软,恶心得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