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林月心点了点头。
虽然康乐言看起来很惨，被王筱筱逼着退婚，被他的父亲训斥，还差点被康家的族谱除名。
但他父亲的训斥只是训斥，他的家族最终也没有将他除名。
看似十分严重的惩罚，最终就像衙门中的熟吏们打板子一样，高高举起，轻轻放下。
“然后就是他在这件事中的做法……”
林月心沉吟了一下，开始回忆王筱筱之前着重提到的康乐言的言行举止。
然后她尝试着猜测道：“假如他是在作秀的话，那么他说嫂子你骄横跋扈，就是为了表现他的不畏强权。
而他后面写退婚书的时候也写了这四个字，说明他在那个时候，就已经考虑好那封退婚书了怎么写了……”
“对。”王筱筱点了点头，“你猜的没错。他说我骄横跋扈，的确是为了给他后边写那封退婚书做铺垫。”
林月心皱了皱眉说道：“可是他为什么一定要用骄横跋扈这四个字作退婚书呢？”
她想不通这件事。
如果他把事情的缘由写清楚不是更好？这样不是更能体现他不畏强权的性格，以及他委曲求全的苦衷？
“因为他太贪心了。”王筱筱呵呵一笑说道，“他是想娶那位王家的小姐的。所以他担心把事情的经过写清楚之后，韩德娟会信以为真，‘配合’他去反抗我安排的婚约。
这样一来，岂不是耽误了他的‘人生大事’？
因此他才用了这种误导的手段。
你看，这四个字可以用来形容我强逼他退婚的行为，也可以用来形容韩德娟欺负你的行为。
但不同的人看到的涵义是不一样的。
假如你是一个局外人，你觉得康乐言写的这句话是用来形容谁的？”
“……”
林月心沉吟了一下，然后说道：“是用来形容嫂子你的。”
康乐言和韩德娟有婚约在身，所以无论是谁，都不会认为康乐言的这句话是在说韩德娟，只可能是在说逼迫他的王筱筱。
“但韩德娟不是这么认为的。
她认为她的好情郎，是一句重话都不舍得说她的。
她为了给康乐言出头而去欺负你的举动，的确是与“骄横跋扈”这个词有所关联的。
康乐言又怎么会忍心在退婚书上重重写下骄横跋扈这四个字？
所以韩德娟和韩俊德看到这四个字之后，会下意识地认为是我串通康乐言的家人拿了康乐言的手稿。
而韩德娟心中还惦念着康乐言，在她认为我偷用手稿之后，她会担心康乐言的立场与处境。然后为了康乐言，她就会干净利落地退婚，不让我有找康乐言麻烦的机会。”
林月心咬了咬嘴唇说道：“也就是说，康乐言不仅利用了嫂子你逼迫他退婚的事，还利用了德娟姐姐对他的信任……”
“对。”王筱筱又笑着点了点头，“等到韩德娟知道那封退婚书是康乐言亲笔所写，而不是我偷用而来的时候，她应该也就知道自己被康乐言算计了。
只不过出了这种事之后，韩家与康家之间肯定要相互避嫌，互补不理睬对方一段时间的。
韩德娟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康乐言应该已经抱得美人归了吧？”
“……”林月心无话可说。
韩德娟明明是为了给康乐言“报仇”才找她的麻烦的，可是最后却是她成了最不幸的那个人。
康乐言在她最需要帮助的时候不仅没有帮助她，甚至把她往火坑里推了一步。
这就是所谓的“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吗？
眼看林月心沉默下来，王筱筱接着说道：“所以虽然我们破坏了康乐言和韩德娟之间的婚事，但这其实倒也不算什么坏事。最起码从结论上来讲，韩德娟不必嫁给心机很重的康乐言，而康乐言也能够‘名正言顺’地去娶他更喜欢的王家小姐。
而国公府呢，也替我们的林小姐找回了场子，可以说是皆大欢喜。
真是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呀！”
可喜可贺吗？
林月心不觉得。
虽然每个人的结局看似都还算美好，可是却又都不尽如人意。
如果没有王筱筱的介入，韩德娟和康乐言最后会如约成婚。
虽然康乐言可能还会在某些时候摆弄他的阴鸷心思，但以他这次表现出来的急智来看，他应该会把韩德娟瞒得很好吧？
对韩德娟来说，那种被欺瞒的幸福，或许比现在这种支离破碎的结局还要好得多？
而她林月心，应该还会如同之前一样，羡慕着这对神仙眷侣，并且期盼着属于自己的那份爱情吧。
可惜的是，一切都回不到从前了。
“当然，如果你不喜欢做这样的结局，我们还可以再改变一下。”
王筱筱双手托住下巴，看着林月心说道：“我们现在就可以返回韩府，然后告诉韩德娟说，你不希望因为自己的事害得她变成现在这样，所以国公府决定不逼康乐言退婚了，也不会逼韩德娟嫁到陆家了。
你甚至还可以为国公府所做的这些事向韩德娟道个歉。”
“这样……”
听了王筱筱的话，林月心不由得设想了一下她们这么做以后的场景，然后突然打了一个寒颤。
韩德娟一开始的时候肯定会高兴得忘乎所以，把她当做自己的恩人来看待。
但当韩德娟知道那封退婚书是康乐言亲笔所写的之后，那种失而复得的欢喜又将会变成无尽的失落，甚至是怨愤。
而原本已经准备好迎娶王家小姐的康乐言，在知道自己新的婚事告吹之后，又会怎么看待“破坏”了自己好事的韩德娟？
他又会不会为自己装作不愿退婚的样子而后悔？
他和韩德娟又要怎么回到最初那种恩爱的样子？
他们最终还能结为夫妇吗？
“不要了，筱筱姐，真的不要了。”林月心用力地抓住王筱筱的胳膊，摇了摇头，“德娟姐姐已经够惨了，不要在让她承受这种痛苦了……你放过她吧……”
“我当然可以放过她。”王筱筱将林月心抱入怀中，怜爱地轻抚她的后背，“如果可以，我也是不愿意做这种玩弄人心的事的。
我把这些东西讲给你听，只是希望你能明白，这个世界上有很多很多心思阴暗的人的。
你可以憧憬这个世界所有美好的东西，但不要像韩德娟一样，让自己成为别人的牺牲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