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4、
阿哥爷这话说的……
从字面上听起来,好像也没毛病。终究这吉服也不是见天儿都能穿的,穿上了总得脱;况且吉服袍的用料全都金贵,皱了脏了一点儿都舍不得,那晚上安歇的时候儿谁还能拿它当寝衣去不是?
可是——她又如何敢不明白,阿哥爷这话里,就没安着好心眼儿去。
廿廿忙推了十五阿哥一把,又羞又恼,“阿哥爷今儿的好日子,还不管着嘴去。”
十五阿哥不由得眯起眼来,“……爷今儿,就非不管着自己的嘴了。小坏蛋,你等着。”
廿廿使劲儿清嗓子,朝窗外看看,“阿哥爷别闹~~嫡福晋她们,还都在外头等着呢。”
十五阿哥轻哼一声,“要不然,爷这会子还有工夫与你磨嘴皮子去?”
廿廿只得使劲瞪他,“……阿哥爷,这衣裳,你看我怎么出的去门啊。”
十五阿哥看过来,便也会意了。
他却倒是平静得很,“你如今是汗阿玛赐封的侧福晋,不日即将正式行册封礼,你的吉服按着例,本来就可以与嫡福晋相同啊。大不了是吉服冠上东珠,少用一颗罢了。”
“况且咱们家还在内廷居住,并未分府,故此你们的一切衣食住行都还是汗阿玛赏给的,不比那些出宫分府的王府规矩严谨。总归是汗阿玛给什么,便什么就是规矩,没人敢指摘去。”
因十五阿哥是嘉亲王,又是皇子,且依旧还在内廷居住,并未分府,所以他本人和内眷的冠服规制,还可以比其他并非皇子身份的亲王们、甚至其余已经分府了的皇子们还要高一些,譬如福晋们都可穿前后两肩皆为五爪正龙的吉服。
譬如同样是皇子,且已经封了亲王的六阿哥永瑢家、十一阿哥永瑆家,因为他们都已经按着皇上的旨意分府,故此他们的嫡福晋吉服上肩头的绣文只能用行龙了。
这便是倘若点额和廿廿与这两家皇子亲王的嫡福晋、侧福晋走在一处,虽两家都是亲王家,可是点额和廿廿的冠服却是要比那两家还要高一等的。
所以廿廿身为侧福晋,却是满身的五爪正龙,且比其他亲王家的嫡福晋规制还高呢……却也没什么不合规矩的。
总归皇上愿意这么赏给,谁不愿意都只能是干气猴儿。
话又说回来,虽说祖宗规矩不可变,可是祖宗们那时候儿艰难创业,规矩还没定这么详尽、完备呢。大清的多数规矩,无论是《会典》还是《宫中则例》,几乎都是由乾隆爷给完善起来的。
所以十五阿哥说得没错,乾隆爷自己的话就是规矩,有谁敢说不合规矩去?
“你啊,就安安心心地穿好了衣裳出门儿去,看谁还敢说什么!”
廿廿便也笑了,眸光盈盈,“好。”
总归这会子阿哥爷和皇上都在呢,她又有什么好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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廿廿拍拍身上,放心道,“那……我现在就出去啦啊?”
十五阿哥却笑,眨眨眼,“先别急,爷还有个生辰贺礼先给你。”
廿廿哑然失笑,伸手拢住十五阿哥的手肘去,“阿哥爷,您过混了不是?今儿是您的生辰,该是我给您送礼;怎地反过来,倒要您给我赏去?”
十五阿哥哼了一声儿,“你没瞧见么,汗阿玛都先给并一块儿了,那爷这个当儿子的,自是凡事都跟着汗阿玛的步点儿来走。”
廿廿便也无奈,“好吧……只是,既然今儿给并一块儿了,还求爷万万跟嫡福晋和内务府说一声,初十日便不必给我单过生辰了。”
“能每年都与阿哥爷并在一块儿过生辰,既能给内务府省下一份花销;更要紧的是,这也正合我的心愿呢……”
十五阿哥也是伸手过来握住她的小手去。
“爷这心下,何尝不也是如此?难得这样巧,咱们俩的生辰竟然挨得这么近去。便是咱们不想一起过,都说不过去呢,难不成还要再虚耗一份儿花销去不成,嗯?”
十五阿哥说着,不着痕迹地牵着廿廿的小手往门口走。
廿廿知道阿哥爷必定是将给她的生辰礼给藏在门外头了,她只能猜,会是什么呢?能放在门口外的,要么就是个大家伙,要么就是个不宜带进门来的活物儿……
廿廿最终定下,猜想阿哥爷八成是给她送个动物。
毕竟她从小就养牙青,这些年在宫里也是呵护着喇珠长大;再说宫里的鹰犬处一向养的活物儿就不少,从老虎、大象,到海东青、孔雀、鹦哥儿,再到狗儿猫儿的,应有尽有,阿哥爷便是不管给她寻来什么,都有地方去养着,倒没什么不方便的。
结果十五阿哥冷不丁一掀帘子,廿廿却忍不住尖叫起来。
尖叫罢,她忙跳出门槛去,却是使劲赔罪。
她啊,不算全都猜错,的确门外是个活物儿,不过不是带翅膀的,或者四条腿儿的,而是——咳咳,一个大活人!
“妈妈,怎么是你来了!”廿廿扑上去就抱住门外那人,又是高兴,又是想要掉眼泪。
来人不是旁人,正是从小陪她长大的奶嬷嬷周氏。
因她兄长宁武泰只比她大一岁,她下生的时候儿,她兄长还没断奶呢;况且男孩儿家原本更金贵些,她便有些不够吃,多亏有周氏一路陪她长大。
情分上,倒是第二个娘亲去。
周氏也哽咽着,却是记着宫里的规矩森严,赶紧给廿廿跪倒,行叩拜大礼,“奴才,奴才给王爷福晋请大安了……”
廿廿忙亲自蹲下,一边儿膝盖也是点地,双手扶着周氏起来。
她有些不敢置信,又有些患得患失的,赶忙回头看十五阿哥,“妈妈,您怎么来了?妈妈,您,您既进来,好歹,好歹陪我住一个晚上吧……”
周氏不是内务府下的,甚至都不是旗人,只是普通民人。廿廿家本来就拮据,也请不起在旗的那些奶嬷嬷。
故此这样的民人怎么可能进得来宫里啊?原本这样的人,便是能在顺贞门外看一眼,都已经是天大的恩典了,更何况这样进了宫里来,到她眼前来瞧她!